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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明教，大家多半會想起金庸先生的小說《倚天屠龍記》，里面的明教教主張無忌、圣女小昭等等。愛好歷史的朋友也許知道，在歷史上，的確有一個明教，它又叫摩尼教，是公元3世紀由古波斯人摩尼所創(chuàng)立的宗教，甚至明朝的國號也可能與明教有關。不過，你可曾聽說過，明教歷史上也有自己的錢幣？
這種錢幣帶著一個非常有明教味道的名字，叫做“日月光金”。它在歷史上并未有明確的記載，一直到1979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在新疆吉木薩爾縣的北庭古城附近進行考古發(fā)掘，在佛教寺院遺址發(fā)現(xiàn)了一枚罕見的漢胡雙語銅錢，這種錢幣采用中國式方孔圓錢形式，錢體形制與開元通寶非常接近，一面鑄有漢文“日月光金”四字，另一面則為某種難以辨認的少數(shù)民族古文字。
北庭古城發(fā)現(xiàn)的日月光金錢幣
無獨有偶，1987年，考古工作者在內(nèi)蒙古和林格爾縣的唐代單于都護府故址又發(fā)現(xiàn)了一枚同樣的“日月光金”漢胡雙語古錢幣。這下，錢幣收藏界震驚了。因為之前已經(jīng)有博物館和私人收藏家收藏過好幾枚“日月光金”古幣，但是專家對于它的年代和鑄造地一直沒有定論。有人認為，它就是傳說中吐蕃進貢給唐朝的“光明錢”，背后是吐蕃文字（古藏文），但史料中從未記載吐蕃時代鑄造過錢幣，而且這種文字跟古藏文毫無關系。
日月光金錢 直徑24.8毫米 厚1.3毫米
也有人認為，“日月光金”是吉星高照之意，它可能是民間鑄造用以辟邪祈福的壓勝錢。而在唐代北庭古城和單于都護府故址發(fā)現(xiàn)“日月光金”之后，使得專家把目光鎖定到了唐代橫跨西域漠北的回鶻政權。1998年，北京大學的林梅村教授發(fā)表論文，認定“日月光金”古幣是回鶻錢幣，背面的胡語是回鶻文或粟特文，而且體現(xiàn)了摩尼教（明教）的教義。
等等，不是說明教是源自波斯的宗教嗎？怎么明教的錢又跟新疆的回鶻聯(lián)系起來了呢，又怎么會在佛寺里發(fā)現(xiàn)？原來，摩尼教的創(chuàng)始人摩尼受到佛教、基督教和波斯的祆教（拜火教）的影響，創(chuàng)立了新的摩尼教，希望建立一個超越舊傳統(tǒng)的宗教。摩尼教崇尚光明，認為光與暗，善與惡，永遠是敵對與競爭。公元277年，在外傳教的摩尼被其他教派迫害致死。摩尼死后，他的信徒們開始將摩尼教的思想向東西方傳播，很快遍布中東、北非和中亞各國，成為一個延續(xù)千年、地跨萬里的世界性宗教。
摩尼教約于公元六七世紀傳入我國新疆地區(qū)，復由新疆安西都護府下轄的故高昌郡地界傳入漠北之回鶻，而盛行于該地。唐代宗大歷三年（768），應回鶻之請，在大唐各地建立摩尼寺。唐武宗會昌五年（845）滅佛時，摩尼教亦遭嚴重打擊，轉而成為秘密宗教，并吸收道教及民間信仰，從而改稱明教。明教因相信黑暗就要過去，光明即將來臨，故敢于造反，屢有反政府之舉。自北宋末年起江南皆曾發(fā)生明教造反之事，元朝末年又發(fā)起紅巾軍北伐。其后明教又與彌勒教、白蓮社相結合，而演變成明代末年之白蓮教。明教一詞至清代雖已不復見于文獻，但“明王”出世之說，猶流傳于民間。
其實，金庸小說里對明教的描寫，也不完全是按歷史實照搬的，而是有很多藝術加工和雜糅的成分。比如崇拜圣火，實際上是波斯另一種古老宗教祆教（拜火教）的信仰，摩尼教是“朝拜日，夕拜月”。再比如所謂波斯總教，其實唐代以后的波斯早已不是明教（摩尼教）的大本營，連拜火教也已經(jīng)衰落。反而在唐代西域的回鶻，從王室到群眾都對摩尼教十分信奉，連外交使節(jié)中都有摩尼僧的身影。而且由于回鶻國力強盛，又幫助唐朝平定安史之亂。在這種背景下，摩尼教依靠回鶻支持，重新獲得了在內(nèi)陸公開傳教的許可。唐大歷三年（768年），也就是回鶻信奉摩尼教五年之后，代宗皇帝發(fā)布敕令，允許回鶻摩尼師在長安設置摩尼教寺院，并賜額“大云光明之寺”。接著，公元771年，唐朝政府又應回鶻請求，在東南的荊州、揚州、洪州、越州等立大云光明寺。807年，洛陽、太原也置摩尼寺。正是因為回鶻人的作用，摩尼教成為唐代除佛教外流行最廣的外來宗教，“其徒白衣白冠”，一度相當威風。
不過好景不長，公元840年，回鶻被黠戛斯所攻破，漠北回鶻王國滅亡，部分回鶻人西遷新疆及甘肅諸地，受當?shù)胤鸾掏降挠绊? 回鶻民眾大都皈依了佛教，只有回鶻王室還在尊信摩尼教，在佛寺里發(fā)現(xiàn)“日月光金”也就不足為奇了。隨著回鶻勢力的衰落，唐朝也乘機改變對摩尼教的優(yōu)待，842年，朝廷封閉東南各州的摩尼寺；843年又將長安、洛陽、太原的摩尼寺產(chǎn)全部沒收。會昌五年，唐武宗禁佛，同時禁止各種外來宗教，摩尼教正式被禁。
福建晉江草庵，是現(xiàn)存唯一完好的摩尼教遺址
到了五代宋元時期，摩尼教在中原已經(jīng)成為秘密流傳的地下宗教。由于明教教義極其嚴格，要求教徒共同生活，不吃葷不飲酒，當時，外人將摩尼教“不事葷酒”的奉齋之舉視為“吃菜”，供奉摩尼像的行為稱為“事魔”，合稱為“吃菜事魔”，摩尼教也因此被稱為“魔教”。不過，雖然傳教轉入地下，明教的錢幣“日月光金”此時似乎并沒有退出流通。
花邊日月光金錢
近年來，美國和蒙古國聯(lián)合考古隊在歷史上蒙古汗國的首都哈拉和林城發(fā)掘出20多枚“日月光金”錢。最有意思的是，內(nèi)蒙古地區(qū)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花邊形式的“日月光金”錢，頗有遼金花錢的味道，這難道是教主送給蒙古郡主的禮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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