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是人們最喜歡的動物之一，其原因很多，除了瀟灑俊朗的外形，據(jù)說馬還相當?shù)耐ㄈ诵?。小時候經(jīng)常聽大人講關于馬在拉載行車途中急中生智把摔倒在車輪前主人叼起來的故事，我倒是沒見過。有人家養(yǎng)牛，每次村里別人家孩子騎著牛從我身邊走過，看著那兩只鼓出來的大眼睛我就嚇得躲得老遠，更別說騎了。再就是牛走路太慢，勞動效率不高，所以我家從沒養(yǎng)過牛。
我喜歡馬的原因除了騎馬的驚險刺激，再就是放馬的樂趣。小時候暑假最快樂的事，莫過于約好村里的伙伴們，把自家的馬、驢、騾牽出家門，集合以后到村南大山上或村北草地去放牧。有時躺在樹蔭下，望著藍天白云，想像著外面的世界,假裝憧憬著未來的人生,吹著北方夏季特有的涼爽的風，任由馬兒在草坡上悠閑的吃草，偶爾有馬匹開小差跑的人家田里吃莊稼，就派人過去趕跑。有時合伙干點比如偷瓜、掏鳥、捉迷藏，打野戰(zhàn)的勾當。太陽落山前，牽著馬匹到山澗里飲那珍貴而細小的山泉水，然后騎馬回家。
騎馬不是人所能及的，公園里供游客騎的馬，出于對顧客安全考慮，馴服的像綿羊一樣,而家養(yǎng)的馬，有的脾氣秉性更接近野馬，又踢又咬，太小的孩子不能騎，老人不能騎，膽子小的不能騎，腿力小的不能騎，恐高的不能騎，身手不靈活的不能騎，平衡能力差的不能騎，要做好被踢、被咬和被掀翻馬下的思想準備。有一次早上我們集合去放牧，大家有馬的騎馬，有驢的騎驢出發(fā)了，有個孩子落了后，一著急上馬用力過猛，這邊竄上去那邊掉下來，摔得骨折。不過騎馬還是比騎驢安全，農(nóng)村家里沒有馬鞍，騎的是光溜溜的無鞍馬，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抓緊馬背上一搓鬃毛，雙腿夾緊，還算穩(wěn)當。而驢背上沒有那搓鬃毛。記得奶奶去世那天，我騎了別人家的驢去買東西，因很少騎驢，感覺驢走路時它背上的皮總是左右移動，不巧遇到個下坡，一跑一顛一移動，驢眼睜睜的看著我從它背上歪到一邊最后掉下來，我彎腰抓韁繩打驢，驢一慌，頭一抬，驢頭眉骨剛好撞到我的額頭上，那個大疙瘩，一直鼓了十多年，直到我的頭又長大了一圈，才總算看不出來了，從那以后再沒騎驢。
農(nóng)村的生活，樂中有苦,苦中有樂，多是城里的孩子無法想象的。我第一次騎馬的印象還很深刻，80年改革開放分產(chǎn)到戶，我家分到一批大紅馬。其實并不是每一匹馬都肯讓騎，村里就有一頭騾子自始至終也沒人能騎到它背上。但據(jù)說這匹馬是肯讓騎的，可我一直不敢。記得是一個暑假午后，蓄謀已久的我牽著我家的大紅馬出去放牧了。來到村北頭，在一土臺邊，趁她低頭吃草之機，我鼓起積攢多日的勇氣，一縱身竄上馬背，還沒來得及得意，可能是對我的反常行為很不習慣受到了驚嚇，她掉頭就往家里跑，會騎馬的人都知道：“不怕狂奔就怕顛”，奔跑的馬背上其實很平穩(wěn)，落馬的十有八九是被顛下來的，最難堪的是如果馬太瘦，顛不了多遠，脊背骨的尖楞就會把人的尾骨處皮膚卡破出血，這可是我騎驢的經(jīng)驗！當時騎在顛簸的馬背上嚇得我頭皮發(fā)麻，四肢僵硬，耳邊只有呼呼風聲......等她一直跑到家門，眼看要被大門上面的橫梁攔下，急中生智身子往前一趴，躲過一劫。馬到院子里停下了，我趕緊翻身下馬，拍拍她，喂點水，驚魂未定，又牽著她出去了。今天我是不敢再騎，腿都軟了，改天再騎吧。自那以后，心里就有數(shù)了，經(jīng)常騎著她趕集，放牧，走親戚。每次騎上去她必定回頭象征性的咬我一口，基本咬不到，然后就老老實實走她的路。這匹大紅馬，在我家生了好幾只小馬或騾子。每次生小駒，家里人基本都不知道。清晨醒來聽到院子里有動靜，推門一看，哇！一只漂亮的小馬駒已經(jīng)在院子里跑了，身上被媽媽舔的干干靜靜，甚是可愛！第一個生下來是黑色的，成年后褪變成了青色。
馬的地位在父親心里可是很高的，比我都高。有一次我在院子里端著盆子喂小青馬吃玉米粒，故意晃了一下盆子逗她玩，小家伙發(fā)火了，掉過屁股尥了一蹶子,一腳踢到我的胳膊上，我拿起木棍就追打她，被父親喝住差點又被父親踢我一腳，進屋看胳膊又粗又腫，老委屈了！還有一次，我和父親一起趕著馬車去東山坡挖土，我正跟在車后往前走，冷不防被青馬剛生下來不久的淘氣小黑馬駒從后面跑過來前腿站起，兩只蹄子刨到我的后肩上，疼痛無比，我拿起土塊追打，被父親大聲喝止，只好忍著。
多年以后那匹大紅馬帶著她剛生下不久的小騾駒，被幾公里外的老伯買走。想想這么多年在我家勞作生產(chǎn)，任勞任怨，年產(chǎn)一崽，子孫興旺，堪稱馬中的英雄媽媽。如今為了我的學費，又不得不讓她離開，看著她被牽走的背影，我那心情可想而知！留下女兒大青馬和外孫女小黑馬一直在家中勞作多年，只可惜，結局并不是我希望的，不說也罷！
如今的家鄉(xiāng)已成了名副其實的故鄉(xiāng)，每次北歸看望親友，少不了要回到生我養(yǎng)我的老宅，于滿院的荒草中尋找以往生活的痕跡，耳邊總回蕩著雞鳴、狗叫、馬蹄聲......
農(nóng)耕已成過往事
老院芳草更萋萋
房前難覓馬蹄跡
莫道村遠客來稀
經(jīng)年不忘童年趣
入世方知故人惜
登臨東山尋舊夢
更為俯首望云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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