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論語》傳（版權所有）
第十章 孔子適齊
王封臣 著
九、晏子對孔子的無情批判
這天的談話估計就這么結束了，齊景公還是很欣賞孔子的，沒過幾天，齊景公又召見了孔子，倆人又一起聊天，聊著聊著，齊景公又向孔子問起了政，“老孔啊，你看國家應如何治理?。俊边@次，孔子不跟齊景公提君君臣臣了，已經(jīng)提過一次了，你再提啥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我這齊國國君君不君了？不提了，這次，孔子換了個角度，只說了四個字“政在節(jié)財?！眹乙胫卫淼暮?，那就得勤儉節(jié)約，不能揮霍浪費。
孔子的這一提議，很有針對性。上文我們講了，現(xiàn)在齊國什么模樣？齊景公帶頭奢侈浪費，下面的士卿貴族更是如此。弄的百姓賦稅沉重，苛政猛于虎?？鬃舆@是對齊國國情進行了深入考察后而做的政治思考。
齊景公這回什么反應？這回似乎沒反應，反正史書上沒對齊景公的反應做記錄，或許齊景公覺得自己都這樣的奢侈浪費，在這里很難為情，對孔子所說的表示認同吧，挺不好意思的。不認同吧，沒道理。干脆，默不作聲的好。不過，齊景公現(xiàn)在打心里挺喜歡孔子的——這個人有點才，我應該把他留在齊國為我所用。怎么待他呢？
齊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則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微子18·3）
齊景公講到對待孔子的打算時說：“用魯君對待季氏的規(guī)格對待孔子，我做不到；這樣吧，我就用次于季氏而高于孟氏的待遇來對待他吧?！?/p>
這是個什么待遇呢？齊景公想把尼溪田這塊地分封給孔子，這樣一來，孔子就能做齊國大夫了。
消息傳來，孔子當然很高興了，對自己來說這可是個好機會啊。現(xiàn)在自己背井離鄉(xiāng)，本來就想投靠齊國，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負?，F(xiàn)如今，得到了齊景公的如此賞識，這就算馬上能在齊國定居了。
可惜，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一個關鍵的人物跳出來，堅決反對齊景公這么對待孔子。這個人是誰呢？說出來，可能會使很多人震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備受孔子推崇的齊國賢相晏嬰。
晏嬰對齊景公說：“您萬萬不能重用像孔子這樣的儒生。這個人傲慢而自以為是，所以，您不可以他用來教導百姓；這個人喜好禮樂對百姓寬緩，所以您不能讓他親自治理百姓；他好修身從命，但是作實際工作就不成了，不能勤于職守；他主張厚葬，破費民財，使國家貧困；他太重視喪儀了，結果父母死了，他讓人家一直在那兒守孝，長久地讓人家處于哀念當中，這簡直是枉費時日，這樣的人，你不能讓他作父母官。其實，德行修養(yǎng)最難的在于內(nèi)心，但是這些儒者只注意修飾外表，所以你看吧，一個個的服飾奇特；過分注重容儀舉止，天天滿口規(guī)矩套子，是不能引導眾人，教化萬民的。自從大賢之人死之后，周王室就衰落了，禮儀的細則更加繁瑣，百姓的行為卻日益澆薄，世風日下；歌舞禮樂沉悶繁冗，而世間的道德日漸衰微?，F(xiàn)在孔子想用用盛大的歌樂來使世風日趨奢靡，用弦歌鼓舞來聚集眾人，用繁瑣的上下尊卑進退的禮儀細節(jié)、以步趨的莊敬來使百姓效法。他們博學切不能于世為法，思慮勞頓卻不能于人民有所補益，讓老百姓們不堪其煩，你就是有翻一倍的壽命，也學不完他們說的那些禮教啊，人活半輩子了都難已搞清楚他們提倡的那一套繁文縟節(jié)，老百姓積蓄的財產(chǎn)還不夠他們提倡的禮樂的挑費呢。他們用繁飾邪術以蠱惑世上的國君，盛為聲樂來愚弄百姓。所以，他們的主張，您不能示范于世；他們的學問，您不能用來教育人民。您現(xiàn)在打算封賞孔子，用他們的一套來改變齊國的風俗，這可不是個用來教育百姓、保護人民的好辦法啊！”
這是《晏子春秋》上的記述，《史記》里把他簡化濃縮成了幾條：“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倨傲自順，不可以為下；崇喪遂哀，破產(chǎn)厚葬，不可以為俗；游說乞貸，不可以為國。自大賢之息，周室既衰，禮樂缺有間。今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禮，趨詳之節(jié)，累世不能殫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君欲用之以移齊俗，非所以先細民也。”那意思就是：儒者這種人，夸夸其談，能說會道，是不能用法來約束他們的（你給他講法律他跟你說仁義）；他們高傲任性自以為是，不能任為下臣使用（眼高手低，小事不愿意做，大事做不了，還不服管）；他們重視喪事，竭盡哀情，為了葬隆重而不惜傾家蕩產(chǎn)（他們認為這是孝道，最終會導致人們都會被他們的道德所綁架，不得不為了“做給別人看”而在喪事方面大操大辦），不能讓這種做法形成風氣；他們四處游說乞求官祿（別聽他們天天喊著忠君愛國，既然你忠君你又何必到處游說，誰給你飯吃你就跟人家干呢），不能用他們來治理國家。自從那些圣賢相繼下世以后，周王室也隨之衰微下去，禮崩樂壞已有好長時間了。現(xiàn)在孔子講究儀容服飾，詳定繁瑣的上朝下朝禮節(jié)，刻意于快步行走的規(guī)矩，這些繁文縟節(jié)，就是幾代人也學習不完，畢生也搞不清楚（完全背歷史而動）。您如果想用這套東西來改變齊國的風俗，恐怕這不是引導老百姓的好辦法。
晏嬰這些話可以說句句打重了孔子所代表的儒家學說的軟肋，歸納起來就是儒家屬于天橋的把式——說的多練的少，話都說的很好聽，但到事兒上就夠嗆了。從這一番言語當中，我們能夠看出，作為一位治世之能臣、愛民之清官的晏嬰對當時孔子所代表的儒家的不屑。
晏嬰這番話，給儒家打擊是很大的，他們很難去辯駁——你是不是滿口忠君愛國，但又四處游說？你是不是扯著孝道的大旗，非讓人家居喪三年，而且啥事兒都不能干，臉上還得帶著憂愁的神色？你愛民，你說政在節(jié)財，你真節(jié)了么？不，如果節(jié)約跟你的禮制發(fā)生沖突的時候，你首選禮制……這番話可把儒家罵苦了，以至于后世的儒家大部分采取規(guī)避這個事件的做法。但同時，滿大街宣揚晏嬰嫉賢妒能、排擠孔子，壞了孔子的好事兒。
是么？當然了，晏嬰這么一位在齊景公眼里最信賴的大臣說的這一番分析，齊景公不能不琢磨。而儒家思想還就怕琢磨多了，越琢磨晏嬰說的越對。
于是，從這以后，齊景公是“敬見孔子,不問其禮”。招待孔子到也挺客氣，但再也不向孔子問著問那了。直到有一天，齊景公又把孔子召來了，嘆了口氣，“唉，按說夫子大才，我應該重用夫子才對。但是，你看看我，太老了，老邁昏庸，怕夫子跟了我，誤了夫子的前程啊。”
孔子聽了這句話，他多聰明啊，立刻就明白了，齊景公是不可能用自己的。而就在這個階段，齊國的另外一些士大夫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想要加害孔子?？鬃右豢矗R國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還是回故鄉(xiāng)安全。于是孔子匆匆忙忙就離開了齊國，《孟子》上說：“孔子之去齊，接淅而行?！本驼f孔子正在家要做飯呢，淘的米還沒下鍋呢，突然決定要走，只得用東西兜起米來，一邊瀝水，一邊去齊?？梢姡鬃幼叩臅r候非常匆忙。以至于，不得不讓人懷疑，當時那些齊大夫肯定是預謀加害孔子，走露了風聲，孔子趕緊逃命。
（齊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則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鬃有小＃ㄎ⒆?8·3）
齊景公說：“我老了，沒有什么作為了?！笨鬃与x開了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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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論語》傳
根據(jù)王封臣先生的國學課程講座整理而成。是將《論語》各條恰當?shù)姆湃肟鬃由畹臅r代中，通過《論語》展示孔子的一生，通過孔子的一生詮釋《論語》的意義。
閱讀之前的篇章：
第一章 夫子家世
第二章 草根孔小二
第三章 三桓的前世今生
3-2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是怎么回事兒？
第四章 “奮”青孔子
第五章三十而立
第六章 齊國內(nèi)亂
第七章 初會齊景公
第八章 孔子適周
第九章 斗雞之變
第十章 孔子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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