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時習之
梁章鉅的《楹聯(lián)叢話》、《楹聯(lián)續(xù)話》和《楹聯(lián)三話》共收載了自五代末至清道光末近九百年間的二千八百多副對聯(lián),其中絕大多數(shù)是水平較高的作品,應該可以代表道光以前古人對聯(lián)的基本情況。時習之先生整理、分析出有關(guān)《楹聯(lián)叢話》中所記載的“最早”,與大家分享。
11.最早的書院聯(lián)
朱熹題漳州書舍聯(lián):
十二峰送青排闥,自天寶以飛來;
五百年逃墨歸儒,跨開元之頂上。
此聯(lián)梁章鉅也是直接摘自《朱子全集》,而且還說明了是“知漳州日,建書舍于天寶鎮(zhèn)山開元寺后頂”。據(jù)《宋史》朱熹傳,朱熹“知漳州”在光宗即位之初,即1190年或稍后。此聯(lián)應該就作于此時。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此聯(lián)聯(lián)末系上平下仄安排。
12.最早的三句聯(lián)
朱熹贈漳州一士子聯(lián):
東墻倒,西墻倒,窺見室家之好;
前巷深,后巷深,不聞車馬之音。
此聯(lián)的寫作時間應該也是在1190年或稍后。除了是最早的三句聯(lián)外,此聯(lián)還是最早的自對聯(lián)。
13.最早的書齋聯(lián)
真德秀題浦城粵山學易齋聯(lián):
坐看吳粵兩山色;
默契羲文千古心。
梁章鉅雖然沒有提供依據(jù),但他曾主講浦城的南浦書院(位于學易齋舊址),收錄此聯(lián)應該是有一定根據(jù)的。
真德秀(1178~1235年),字景元、景希、希元,號西山,福建浦城人,南宋慶元五年(1199年)進士。此聯(lián)作于其成進士之前的可能應該比較大一些。
14.最早的御賜聯(lián)
宋度宗御筆題尤氏堂聯(lián):
五世三登宰輔;
弈朝累掌絲綸。
梁章鉅引用宋元之際的尤家后人尤玘所作的《萬柳溪邊舊話》的記載:“其家自文獻輝、文簡袤科名接武,嘗筑圃西湖,度宗幸其堂,御筆題楹間一聯(lián)”。宋度宗在位時間是從1265年至1274年,下距1279年宋亡只有5年,同時人記自家事應該比較可靠。此聯(lián)應該就作于1265年至1274年之間。
15.最早的學校聯(lián)
朱熹題建寧府學明倫堂聯(lián):
師師庶僚,居安宅而立正位;
濟濟多士,由義路而入禮門。
建寧府在南宋時屬于福建路。所謂“建寧府學”就是建寧府的官辦學校,而“明倫堂”則是學校祭祀孔子的禮堂。朱熹曾先后多次到過福建,但此聯(lián)作于何時難于確定。只能說是朱熹在宋高宗紹興十八年(1148年)成進士并“主泉州同安簿”之后到晚年去世前(1200年)所作。值得注意的是此聯(lián)是純粹的駢文句式,其上下聯(lián)的句中平仄也不一一相對。
16.最早的集句聯(lián)
揚州上元燈門聯(lián):
天下三分明月夜;
揚州十里小紅樓。
上聯(lián)出自唐徐凝《憶揚州》詩“蕭娘臉下難勝淚,桃葉眉頭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下聯(lián)出自宋汪存《步蟾宮》詞“玉京此去春猶淺。正雪絮、馬頭零亂。姮娥剪就綠云裳,待來步蟾宮與換。明年二月桃花岸。棹雙槳、浪平煙暖。揚州十里小紅樓,盡卷上珠簾一半”。據(jù)梁章鉅所引的《隱居通議》說此聯(lián)是“賈似道鎮(zhèn)維揚日,上元張燈”時某客所集。按《宋史》,賈似道“鎮(zhèn)維揚”應該是在宋理宗淳佑十年(1250年)賈“以端明殿學士移鎮(zhèn)兩淮”到開慶元年(1259年)“以似道軍漢陽,援鄂,即軍中拜右丞相”之間。此聯(lián)也應該是作于此時。據(jù)《四庫全書總目提要》,《隱居通議》的作者劉塤“字起潛,南豐人,書中自稱開慶元年年二十”。那么劉塤應該生于1240年,完全是同時代人,所說應該比較可靠。
17.最早的摘句聯(lián)
趙孟頫題元宮殿上春聯(lián):
九天閶闔開宮殿;
萬國衣冠拜冕旒。
此聯(lián)摘自唐王維《和賈至舍人早朝大明宮之作》詩。據(jù)《元史》趙孟頫傳,元世祖首次接見趙孟頫是在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此聯(lián)就應該是作于此時。梁章鉅所據(jù)的《濯纓亭筆記》的作者是明人戴冠(1442—1512),其《濯纓亭筆記》多是抄錄前人作品而成,應該有所依據(jù)。
18.最早的行業(yè)聯(lián)
朱元璋題醃豕苗者家春聯(lián):
雙手劈開生死路;
一刀割斷是非根。
此聯(lián)雖然是除夕晚上題的春聯(lián),其實其行業(yè)聯(lián)的特點遠較春聯(lián)的特點明顯。不過此聯(lián)依據(jù)的《簪云樓雜說》是清初人陳尚古的作品,紀昀在編《四庫全書》時把它歸入“小說家類異聞之屬”,認為“是編雜記瑣聞,多涉語怪。其足資考證者,惟述魏忠賢養(yǎng)女任氏冒稱明熹宗皇后張氏一事耳”。其可信度好象是不太高的。如果屬實,此聯(lián)應該作于明太祖洪武年間(1368~1398年)。
19.最早的祠堂聯(lián)
這個稱號需要由兩副聯(lián)來PK了。
一是邊貢題北京文天祥祠聯(lián):
花外子規(guī)燕市月;
柳邊精衛(wèi)浙江潮。
一是王守仁題杭州于謙祠聯(lián):
赤手挽銀河,公自大名垂宇宙;
青山埋白骨,我來何處吊英賢。
兩位作者的年齡相當,邊貢生于1476年,卒于1532年,王守仁生于1472年,卒于1528年。文天祥祠建于明洪武九年(1376年),于謙祠雖然建得稍遲,也是在成化二年(1466年)于謙獲得平反時所建。如果沒有進一步的證據(jù),很難確定哪一聯(lián)作得早一點。不過邊貢那一聯(lián)實際是其《謁文山祠》詩中的兩句(只有一個“柳”字不同),全詩如下:“丞相英靈迥未消,繹帷燈火颯寒飚。乾坤浩蕩身難寄,道路間關(guān)夢且遙,花外子規(guī)燕市月,水邊精衛(wèi)浙江潮;祠堂亦有西湖樹,不遺南枝向北朝”。又沒有提供文獻依據(jù),因此后人摘句題聯(lián)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而王守仁題杭州于謙祠聯(lián)見于清乾隆時人阮葵生的《茶余客話》,似乎要更可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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