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有很多好去處。
看看魯迅度過童年快樂時光的三味書屋和百草堂,再到他旁邊的咸亨酒店小酌,那里有紹興正宗的茴香豆下酒。
你的時間充裕的話,不妨鉆進(jìn)小巷,在蒙蒙細(xì)雨中,撐一把布傘,看那座八字橋,還有城中小河邊的江南民居。紹興這座歷史名城是首田園般的小詩。沒有一般城市的繁鬧和喧嘩。靜靜的。你可以隨時聆聽到嘩嘩的小河流水聲。小河好像在追憶著什么,嘩嘩的聲響是她的喃喃自語。
住在王朝大酒店,習(xí)慣了午夜后睡眠,我和友人度出酒店大堂來到街上。
午夜的紹興街道燈火依然闌珊,偶見幾個人影。街邊有小食攤還在待客。坐定。叫上糟雞,長塘角筍,霉豆腐,醉花生,一碗紹興老酒。六月的和風(fēng)送來荷香,酒還沒喝幾口,人已醉意微醺了。
抬頭一望,燈光下,不遠(yuǎn)的街心有一碑,不高,但歲月留下的滄桑瘢痕已然。 問攤主,告曰,那是秋瑾紀(jì)念碑 。秋瑾就是在這個地方蒙難的。
秋瑾(1879——1907)是紹興人,1904年她二十五歲時,東渡日本加入了孫中山領(lǐng)導(dǎo)的同盟會。1907秋瑾回故鄉(xiāng)參加反對滿清的武裝起義時被捕。7月15日(農(nóng)歷六月初六)秋瑾在紹興的這個叫軒亭口的地方被殺,臨刑前在狀紙上只寫下七個大字:“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時年二十八歲。她是為中國民主革命而蒙難的第一個女戰(zhàn)士。
秋瑾紀(jì)念碑建于一九三零年,碑高7米。碑座正面刻有蔡元培撰、于右任書《秋先烈紀(jì)念碑記》, 碑身鐫有“秋瑾烈士紀(jì)念碑”字樣。
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夜晚,在享受人生快活的同時,思緒一下子被秋瑾拉去。再酌幾口紹興老酒,我變得有些悲壯起來,好像思想被打開了一道閘門。
有幾個中年男子拖著疲憊的身子在旁邊的小桌上落座了。我望望他們,他們也打量了一下我。距離秋瑾就義的那個一百年,與先輩比,我和他們已有了很多變化了,他們沒有了辮子,我也不著長衫了。但我們不是還都走在秋瑾為之奔走的路上嗎?秋瑾為之奮斗的“天下為公”的理想仍路漫漫兮。當(dāng)時那個滿清皇帝的“私天下”土崩瓦解了,可是中國民眾的“公天下”在哪?
魯迅有一篇小說《藥》,據(jù)說紀(jì)錄的就是秋瑾被殺時的一幕:主人公老栓的兒子患了癆病,他很早起身,懷揣銀錢,到屠場與屠夫交換蘸下被殺者鮮血的饅頭,帶回家中給兒子小栓治病。那個十字街就是我所處的地方。
魯迅是紹興人,他的許多作品都沒離開這個紹興。他沒有直寫秋瑾的被害,而是寫了老栓的故事,眾多蒙昧的中國人仍在演繹的經(jīng)典故事。他的思考直到今天還令我們心靈震顫。
酒再喝就多了。離開小攤,來到紀(jì)念碑下。此刻的紹興城出奇的安靜。
鳳凰電視臺有個“有報天天讀”,昨天,主持這個節(jié)目的那個楊老頭說,每年一到這個時候他就有點“堵”,于是他點題“堵”。我每年這個時候也和他患一樣的心病,于是寫下本篇。
在此時,記下紹興,秋瑾,秋瑾紀(jì)念碑不是沒有意義的。
木樊籬,二零零八年六月三日于“觀云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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