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緣起
動人的愛情并非沒有，只是十之八九是世人對美好事物的向往，從而延伸出的動聽音符。若是拋去這些美妙的向往，人生中所遇到的故事大多單調(diào)乏味，樂趣橫生的妙法在于個人心境的淡泊與對事物的興味。
民國才女張茂淵78歲人生中首次步入婚姻，初聞此事，引人一詫。身邊黃昏戀倒也非新鮮，不過，大多二婚以上，晚年作伴，以慰余生。如張茂淵者，實屬寥寥。我們這些俗人不禁試想，人生不過百年，已近入土，一生未婚，又何必遲暮結(jié)姻。又試想，既然成婚，必遇到真命天子。然而無論這段愛情多么有遐想的空間，也不過是我們凡人的眼光，下文所聊的也是筆者淺見。
鑒于張茂淵的一段婚姻佳話，于是后人附上了種種諸如女神、高冷、苦等愛情的形象。筆者認為，事實如何，可能并非如世人所想像的動人。人生何等乏味，等待又何等孤獨。如此癡情地去等一個人，直到暮年，實在難以使人信服。且根據(jù)下面對張茂淵這一奇女子的解讀，她本人也并非是一癡情單戀之人。
二 其人
張愛玲稱呼張茂淵作姑姑。少女時候，張愛玲因為反抗家庭封建，被父鞭打，張茂淵闖入家中救起，因此卻也受了皮肉之苦。張愛玲求學(xué)時候與張茂淵生活了很長時間。因而張茂淵對張愛玲的成長觸動很大，在她的字里行間里流露著對姑姑的尊崇。
張茂淵留學(xué)英國，歸國后繼承部分家資做過投資、炒股票、買賣貨幣，但均虧損告終。之后去怡和洋行做職員，輾轉(zhuǎn)又到電臺做播音員。
在做播音員期間，她曾說：“我每天說半個鐘頭沒意思的話，可以拿到幾萬的薪水，我一天到晚說有意思的話，卻拿不到一個錢。”可以看出，張茂淵于生活追求的是一種趣味。如此淡泊名利的人，做金融焉能不賠。然而這樣的敗績于這位對身外事物本就無所謂的女性來說，又有何影響。她不喜歡無味的事物，一塵不變更是如此，因而她輾轉(zhuǎn)數(shù)份工作，這也恰恰是她在整個人生軌跡上的獨立體現(xiàn)。
據(jù)說一次張愛玲不小心打破玻璃，傷了腿，結(jié)果姑姑瞧她無大礙，倒關(guān)心起玻璃來。張愛玲趕緊買一塊玻璃，張茂淵見了倒也并不說什么，認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
諸如此類趣事頗多。她不喜歡張愛玲弟弟，人家要走，也不挽留；她和一老大媽聊天，說人家：“和她在一起，使人覺得生命太長了。”她所有的行為和語言都是在一種寧靜致遠的文藝中透著一股子遺世獨立的味道。
因而，張茂淵是一個能夠在生活中對樂趣俯拾皆是的奇女子。這種樂趣并不是世俗的開懷笑料，而是溫文爾雅的浪漫情調(diào)，更是一種平靜淡泊、與世調(diào)侃的奇妙心境。
三 摯友
張茂淵本人出身顯貴，其祖父為叱咤晚清的李鴻章，其父為晚清重臣張佩綸，她還有一個民國文壇炙手可熱的侄女張愛玲。如此身份，竟然伶伶一生，令人慨嘆的同時也疑竇叢生，不禁想去了解愛情于她來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按說她不缺追求者，且不論其貌相，就家世而言，攀緣者必也門庭若市。
后人有眾多對其形象完美的描述，諸如女神之類。上圖為張茂淵年輕時候模樣，談不上貌美如花，但清麗的臉龐中確實透著一股子不食人間煙火的秀氣。
讓我們把時間追溯到她與晚年丈夫李開第第一次相遇。二人均要留洋深造，船上巧遇。李開第頗有紳士風(fēng)度，因為船上風(fēng)大，為張茂淵披上霞帔。于是有許多人拽文遐思，李開第的紳士風(fēng)范吸引了張茂淵。然而這些論述并無根據(jù)。根據(jù)前文對張茂淵的了解，其本人并非是少女懷春的淺薄心境。這種嗅女孩兒的方式在當(dāng)時司空見慣，換做其他留學(xué)生大多都會有這樣的舉動。張茂淵不可能因為小小舉動而傾心不已。所謂一見鐘情，也并非張茂淵這樣的女子所為的。
事實上，這次相見對二人的影響并不深刻。就李開第本人而言，當(dāng)時他對于這位背景顯赫的千金小姐也難高攀。二人在海外留學(xué)，更談不上有任何交集，后人所謂的初戀實在無中生有。只不過，當(dāng)我們談起“張茂淵年老嫁給初戀“的確可以成為一段佳話，然而這些浪漫的事情很難在人間所有。
二人再次見面是在歸國之后，而且還是受人引見。此次見面之后二人也只是朋友相稱。李開第不久結(jié)婚，婚禮上張茂淵還為這對新人做女儐相。至少至此而言，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認為對待愛情高冷態(tài)度的張茂淵會對一個已經(jīng)結(jié)婚的普通小子有傾慕之意。
當(dāng)時張茂淵不乏追求者，但是她對張愛玲說：“這些男子只是看重你外在的東西，他們只是活動的精蟲，最后還是會離你而去?！翱梢娝龑ψ非笏哪凶觽兯鶠槟康目吹猛笍?。事實上，男女之間本來就是郎看才女看貌，也無可厚非?？捎趶埫瘻Y這樣洞察力極高的女子來講，對待愛情更看重極致的精神境界，是我們俗人難以企及的。不過，這樣的思想也正是她孤獨數(shù)十年的原因所在。
也許有人會說張茂淵有某種精神潔癖。其實對待愛情，許多人選擇了妥協(xié)，這樣的妥協(xié)不能說不幸福，但是有時候于己而言，并不是那么完美。上帝的確會眷顧一些人，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但是于這個惡俗的世界來講，少的可憐。我們許許多多的人都淪入了世俗之中，欲望、掙扎、妥協(xié)。如張茂淵者，并非“潔癖”，只是對生活更為勇敢一些，明白自己要什么，追求什么，而非落入這個世界的圈套之中。女子未婚固然可怕，但是看淡其味，倒也輕松。
因此，如此一個冷雋獨立的女性，我們很難想象她能和這個世界妥協(xié)什么。不妥協(xié)反而顯為常態(tài)。
至于愛情也只是她生活的一小部分，無愛并不代表她生活的單調(diào)乏味。她有許許多多的個人情趣去讓生活美妙。這與大多數(shù)女子的愛情觀并不相同。筆者以為，世間女子認為愛情至高者比比皆是，恰恰沒有一個于愛情并無太掛懷的張茂淵來得感動。
愛情這一小環(huán)沒有亦可生活，然而若是追求，便應(yīng)該自己所求。這便是張茂淵的生活觀。若將張茂淵的身世放在一個俗女子身上，孤伶一生，事業(yè)屢屢受挫，必然悲劇。然而我們在張愛玲筆下可以看到，張茂淵生活怡然?？梢姛o欲無求，于惡俗的生活自會剛強。所謂的幸福更是一種人生境界。張茂淵不是一個幸運的人，但是她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讓她的人生變得靚麗多姿。
四 愛情
在李開第妻子病重期間，作為朋友的張茂淵悉心照顧，但是無奈最終還是離開人世。李開第妻子在離開的時候，特別囑咐張茂淵與李開第結(jié)婚，照顧李開第。畢竟李開第與張茂淵朋友之交幾十年，算得上親人，其妻子當(dāng)然最愿意將李開第托付的便是張茂淵了。
接著迎來文革，二位老人身心備受摧殘，患難與共，一起走過了十年歲月。這期間二人經(jīng)歷的苦難足以讓人世間最為動人的真情流露。再加上之前數(shù)十年的友誼夯實基礎(chǔ)，步入婚姻理所應(yīng)當(dāng)。
張茂淵隨性透徹的生活方式?jīng)]有讓她在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體驗愛情的美好，但是這些可有可無的事情于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又有何所謂？而且在她年老的時候，得到了一份最為溫暖的愛情，她應(yīng)該是無憾一生的。無論在俗世的愛情觀面前她是多么失敗，她一生都在為自己清心寡欲地活著，人生如此，實在快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