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鼻煙壺的制作起源于康熙時期
有關鼻煙壺的起源研究至今沒有清晰，夏更起先生廣泛搜集了幾十篇相關論文，中外學者的研究成果中對中國鼻煙壺的起源也沒有講清楚，至少有十幾種起源說，具有代表性的有三種：即明末說、順治說、康熙說。有國外學者說中國鼻煙壺起源于廣州，也有學者說是由明代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帶入中國，但仔細查證后發(fā)現(xiàn)，都沒有直接的證據(jù)。夏先生認為，中國鼻煙壺制作最早的起源是在康熙時期，現(xiàn)在我們看到的鼻煙壺，無論有款還是無款器，可以確認的實物只有康熙時期制品，北京故宮已經(jīng)發(fā)表了收藏的兩件“康熙御制”款銅胎畫琺瑯鼻煙壺就是例證，而該院所藏的一些康熙瓷胎鼻煙壺，工藝風格屬于康熙時期，但都沒有款，部分寫有“成化年制”款的瓷鼻煙壺，皆為寄托款，基本都是康熙后期所燒制。早期有不少小瓷瓶用來盛鼻煙，蓋上也沒有小勺，只是代用品，不能看作是專門制作的鼻煙壺。國外、北京、蘇州等地發(fā)現(xiàn)寫有清代順治年款的銅、玉鼻煙壺，上面刻有龍紋，因此曾有學者將鼻煙壺的起源定為順治時期，但這些實物最終還是經(jīng)不起鑒定研究，鼻煙壺上很少出現(xiàn)龍紋，此件煙壺上所刻龍紋晚于清朝，不能確定為順治制品。
在文獻記載方面，夏先生找到了最早準確記載鼻煙壺的王士禎《香祖筆記》，此書寫成于康熙四十二、四十三年(1703-1704年)，作者王士禎(1634-1711年)生活在康熙時期，曾為康熙朝刑部尚書，書中記“煙草來自呂宋(今菲律賓呂宋島)，漳州人自海外攜來，莆田亦種之，反多于呂宋。今處處有之，不獨閩矣”。對康熙宮廷鼻煙壺記載詳細：“近京師又有制為鼻煙者，云可明目，尤有辟疫之功。以玻璃為瓶貯之。瓶之形象種種不一，顏色亦具紅、紫、黃、白、黑、綠諸色，白如水晶，紅如火齊，極可愛玩。以象齒為匙，就鼻嗅之，還納于瓶，皆內(nèi)府制造。民間亦或仿而為之，終不及?！倍蓹n案文獻記載可知，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養(yǎng)心殿造辦處建玻璃廠，這一說法已經(jīng)為中外學者所公認，王士禎的書寫成于建玻璃廠七八年后，可以推斷玻璃廠建后一段時間才出現(xiàn)鼻煙壺，是比較可信的記載，目前尚末發(fā)現(xiàn)比《香祖筆記》更早的文獻。
此外，曾經(jīng)給康熙皇帝教授詩文的高士奇，在《蓬山密記》中記有康熙四十三年康熙南巡杭州時，他曾受邀與康熙回京，在暢春園獲贈過兩個玻璃鼻煙壺。此事也發(fā)生在宮內(nèi)建玻璃廠后八年，應是可信的。從王士禎和高士奇的記載看，康熙造辦處玻璃廠最晚在康熙三十五處至四十二年已經(jīng)創(chuàng)燒了玻璃鼻煙壺。大量存世的文獻中，都發(fā)現(xiàn)記有康熙帝屢屢賞賜近臣和外官鼻煙壺的事。清代咸同時期的書畫家、鑒賞家趙之謙在《勇廬閑詰》中對清代鼻煙壺有一定的研究，記有“制壺之始，僅有玻璃，余皆后起也”之說，可應照王士禎、高士奇所記的真實性。
康熙時期不僅宮廷制作鼻煙壺，民間也燒制，不少康熙朝檔案中記載有地方官員進貢鼻煙壺給康熙的事，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蘇州織造李煦就曾進貢佛手、湖筆和鼻煙壺。
對鼻煙壺種類的深入研究有待更進一步
夏更起先生將鼻煙壺的品種分為八大類，即金屬胎琺瑯、各種玻璃、玻璃胎畫琺瑯、玉石、瓷胎、竹木牙角、漆制、內(nèi)畫八類，每一類又可根據(jù)工藝特點的不同分出各種小類，大約有百余種。宮廷制作的鼻煙壺只有少數(shù)是供皇帝等皇室成員使用的，大量是用來收藏、欣賞以及賞賜。
金屬胎琺瑯類的鼻煙壺又包括畫琺瑯、掐絲琺瑯、銀胎軟琺瑯三種，金屬胎畫琺瑯傳世品多見，掐絲琺瑯鼻煙壺因制作難度大，當時清宮內(nèi)也很少制作，故宮收藏的傳世不多，銀胎軟琺瑯鼻煙壺在雍正時期有此工藝，但清宮舊藏品中未見有實物。
玻璃鼻煙壺按不同的制作工藝，又可分為單色玻璃、攪玻璃、金星玻璃、灑金星玻璃、套玻璃五種。雍正皇帝就很喜歡玻璃鼻煙壺，據(jù)活計檔記載，他經(jīng)常佩帶的是一件寶藍色光素玻璃鼻煙壺。單色玻璃鼻煙壺有透明、半透明、不透明三種。攪玻璃鼻煙壺多用兩色或更多的色玻璃搭配加工而成。金星玻璃制作工藝始于歐州，盛行于康、雍、乾三代，清檔中嘉慶朝后不再見制作記錄，灑金星玻璃鼻煙壺也是這種情況。套玻璃鼻煙壺品種最多，制造時間長、數(shù)量大，套單色、二色、三色、四色、五色、六色、七色的都有，北京、山東民間都大量制作。
玻璃胎畫琺瑯創(chuàng)燒于康熙宮廷，因琺瑯釉與玻璃的熔點接近，僅相差五六十度，琺瑯彩畫成后燒制相當困難，夏先生粗略統(tǒng)計雍、乾兩朝可能也就做成二、三百件。夏更起先生查找到美國博物館收藏有一件當年燒壞了的玻璃畫琺瑯鼻煙壺的照片，畫有人物紋飾，玻璃胎燒變形，塌下來了，這也是這類鼻煙壺珍稀的主要原因。就各類鼻煙壺的存世情況來看，各類畫琺瑯鼻煙壺的數(shù)量最少，價值也最高。北京、臺北故宮收藏的銅胎畫琺瑯鼻煙壺的總數(shù)也沒超過100件，玻璃胎畫琺瑯鼻煙過燒制難度大，價值就更高，數(shù)量僅是銅胎畫琺瑯鼻煙壺的1/10。傳世實物中寫“古月軒”款的玻璃畫琺瑯鼻煙壺，應為民間所作，宮廷檔案中未見相關記載。
玉石鼻煙壺大多數(shù)是由清宮玉作、蘇州、揚州三地制作，始于康熙時期，一直延續(xù)到清末，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以后的制品較多，這與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平定新疆準噶爾叛亂后，和田玉料大量流入宮廷有果因關系。從現(xiàn)存的傳世實物看，玉煙壺的數(shù)量最多，其次是瑪瑙，而水晶、翡翠、青金石、芙蓉石等等材質(zhì)的鼻煙壺數(shù)量較少。在乾隆二十四年以前，宮廷制作的玉石類鼻煙壺多數(shù)是瑪瑙的。檔案記載，雍正皇帝下令制作的鼻煙壺，一般都是瑪瑙、水晶以及各種石質(zhì)的，只偶爾下令制作玉鼻煙壺，因此民間的玉鼻煙壺也應該非常稀少。檔案記載中，道光皇帝就經(jīng)常喜歡佩帶玉鼻煙壺。
瓷胎鼻煙壺始燒于康熙晚期，康熙時期多數(shù)為青花制品，也有釉里紅鼻煙壺，造型多為圓筒式。雍正、乾隆時期品種大增，官窯、民窯都大量燒制，粉彩器是主流，清代晚期的品種、數(shù)量最多。
從清宮的活計檔看，竹木牙角類的鼻煙壺有象牙、犀角、虬角、椰殼、竹根、核桃、葫蘆等多種。民間作坊中各種質(zhì)地的鼻煙壺都有，但整體看，數(shù)量都不大。
漆制鼻煙壺數(shù)量少，北京故宮僅藏有六十余件，有紅雕漆、描金漆、黑漆嵌銀絲、紫漆淺刻四種，大部分并非宮廷制作，應系各地方進貢宮廷的貢品。
內(nèi)畫鼻煙壺的創(chuàng)始時間尚無定論，但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嘉慶十五年(1810年)和二十一年(1816年)落款為“甘桓文”的內(nèi)畫鼻煙壺，甘文桓是嘉慶時福建的一位落魄文人，香港中文大學文博館館長林業(yè)強曾在該館庫房發(fā)現(xiàn)他的一件書畫作品，繪畫水平一般。但奇怪的是，嘉慶時期鼻煙壺玩賞正處于流行熱潮中，而這種新創(chuàng)品種為何又直到五十多年內(nèi)的光緒時期方大熱，值得研究。光緒年間內(nèi)畫名家輩出，當時有名的人物就有三十多位，對后世影響較大的有周樂元、丁二仲、馬少宣、葉仲三、孟子受、畢榮久等人，其中畢榮久曾進入宮廷畫鼻煙壺。
夏更起先生指出，清代宮廷大量制造鼻煙壺，但數(shù)目無法統(tǒng)計，粗略估計也有三、四萬件，各地進貢品估什也超過萬件，但流向復雜，無法統(tǒng)計。以前將故宮收藏的二、三千件鼻煙壺大致歸納為八大類，現(xiàn)在看來還需要增加，特別是對每一類別的鼻煙壺更需進一步深入研究。夏更起先生認為大類上還應該擴大，在八大類的基礎上增加匏類(即葫蘆器)鼻煙壺、金屬類鼻煙壺、鑲嵌類鼻煙壺等。匏類鼻煙壺與竹木牙角類的鼻煙壺制作工藝差別很大，應該分出來。葫蘆器在清康熙年間引入宮廷，是在事先雕刻好的模式內(nèi)自然生長出來的，乾隆在《恭題壺廬碗歌》的詩中，提到的“豐澤園”就是當年宮廷種葫蘆的地方，在當時皇宮西側(cè)的南海內(nèi)，每年農(nóng)歷八、九月收獲后，成功者都交漆作做口。清宮生產(chǎn)的葫蘆鼻煙壺總數(shù)大約在千件以上，各種檔案中記有扁瓶式、六棱瓶式、八棱瓶式、背壺式、八不正式、反瓣式、桃式等等，有的還有年款，但是流傳下來的實物很少。
類金、銀、銅等材質(zhì)制成的鼻煙壺存世量極少，金、銀具有貨幣功能，過去可以流通，傳世品后來經(jīng)常被重新回爐熔鑄其他器物使用，北京故宮藏有一些當年宮廷擬用來重鑄的金銀器，上面貼有圖章，被砸損了，應是未使用完剩下的，可作為研究資料。
鑲嵌類鼻煙壺雖然傳世品少，但也應該單獨成類，據(jù)檔案記載，造辦處的鑲嵌作、銅作在雍正、乾隆兩朝都曾經(jīng)制作過鼻煙壺，還需要進一步去發(fā)現(xiàn)、查證研究。各
另外，對各類鼻煙壺也應該專門研究，比如玻璃、瓷胎鼻煙壺的存世數(shù)量大，但現(xiàn)在很多文章研究僅在表面，所引的材料多經(jīng)不起推敲，瓷胎畫琺瑯鼻煙壺從工藝上說制作難度不大，但傳世實物不見，仍需繼續(xù)關注。玉石鼻煙壺、琺瑯鼻煙壺、漆鼻煙壺等等都需要各方面的研究專家參與，研究其中每一大類以及各小類鼻煙壺的制作起源、工藝水平。以畫琺瑯鼻煙壺為例，這一類藝術含量最高，在實物、文獻的基礎上，還應廣泛收集各種大型的畫琺瑯器物的資料，展開在材質(zhì)、顏料、紋飾等方面的對比分析研究，探討它們之間的工藝影響，各類究竟到達一個什么樣的水平。當年進入宮廷的技師，由各地挑選送入宮廷，究竟有多高的水平，到宮廷后是需要進行考試的，檔案記載中就有命令其制作鼻煙壺作為考試的，這些資料零星的分散在各種檔案中，需要去查找。只有深入研究，才能將鼻煙壺的研究提高到一個新的水平、新的層次上，這需要更廣泛搜集相關資料、實物，有相當大的難度，也是目前研究方面深為缺失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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