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聯(lián)合大學考古學研究中心 張經(jīng)教授
@珠玉會古玉文化沙龍(原創(chuàng))
我國的玉文化源遠流長,早在新石器時代就加工玉器以為禮儀祭祀、生產(chǎn)生活之用。北方的紅山文化玉器,南方的良渚文化、凌家灘文化玉器都有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不僅器類繁多,形制規(guī)整,而且有著精湛的加工工藝,令人嘆為觀止。進入階級社會的夏、商、周階段,玉器更為上層社會所重視,甚至成為貴族身份、地位的標識之一。漢代以后,玉器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也依然占有重要地位??梢哉f對玉器的喜愛,從古至今,一脈相承,從未間斷。對玉器的收藏、研究也始終與之相伴,歷來為人們所重視。
在上古玉器中,玉刀是比較特殊的一種。既有形體較大的禮儀之器;也有形體較小,裝飾性很強的實用器。玉刀脫胎于石刀,以長方形多孔形制較為常見,目前見于報告的屬于新石器時代以及夏代的玉刀多為這種。例如在陜西神木石峁發(fā)現(xiàn)的玉刀,長17.7厘米,寬4.5厘米,片狀呈梯形,兩側(cè)短邊略斜,邊長有刃,背面較短,整體很薄,刃部兩面磨成,近刀背處有三孔,間距相等。神木出土、征集到的玉刀數(shù)量很多,長的有五十多厘米,短的也有近二十厘米,制作精美,極薄,不屬于實用器,屬于玉禮器,或是依仗用器。
陜西神木玉刀
再比如河南偃師二里頭遺址出土的七孔玉刀,呈扁梯形狀,平背直刃,兩側(cè)斜邊,中部有鋸齒形飾,兩面有斜線劃紋,上部有7個小圓孔,長60.4厘米--65厘米,寬9.5厘米,厚0.1厘米--0.4厘米。其體量大,制作精美,顯然并非實用器。
河南偃師二里頭遺址出土玉刀及線圖
商代玉刀一方面承繼了這種形制,如殷墟婦好墓出土的玉梯形刀即屬于這種。褐色,背短刃長,直背直刃,刃由兩面磨成??勘扯擞胁⒘械膬煽?,與北方的爪鐮相似。兩面均飾饕餮紋,口向刀背,一面刻紋規(guī)整流暢,另一面兩眼大小不一,且不對稱,似習刻。長9.2厘米,寬4.3厘米,厚0.3厘米。
但是商代更為常見的是小型的刻刀,婦好墓即出土有23件,其他如河南安陽高樓莊、郭家莊,以及安陽殷墟西區(qū)等地也都有出土。以婦好墓出土的刻刀為例,絕大多數(shù)柄端雕成各種動物形象,大致有夔、鳥、魚等,其中以魚形為做多,鳥形次之。這些刻刀制作精美,柄端多有小孔,既是不可多得的藝術(shù)品,可以掛在身上起到裝飾作用,也是實用的小型工具。
婦好墓出土的一組刻刀
商代玉刀中,形制比較特殊的是仿自青銅刀的玉刀,如河南安陽花園莊M54所出玉刀,即仿自殷墟的直柄刀。翹首長柄,刃較鋒利,無使用痕跡,背部鏤孔,刻八組方形扉棱。刀身兩面各雕刻六個鸚鵡狀小鳥紋。刀柄尾部有殘損。通長25.2厘米,寬2.8-3.3厘米,柄長4.9厘米。一般認為玉石器上有齒牙狀的扉棱(或稱為出脊),其意義在于使其具有“通天的功能”,表明玉刀的主人有著很高的社會地位
河南安陽花東M54出土玉刀及拓片
婦好墓出土的仿銅玉刀數(shù)量較多,標本1呈綠色,柄有褐斑,凹背曲刃,背較厚,上有陽刻脊線,脊線兩側(cè)刻三角紋,柄窄而短,通長13.2,寬3.6厘米。
標本2為一對,墨綠色,背較厚,脊部雕出鋸齒形的扉棱,刃兩面磨成,無使用痕跡,刀身兩面刻以∽形紋為主的紋飾,上下有與刀身平行的陰刻紋。通長13.2厘米,寬3厘米。
標本3為棕色有黃斑,直背較厚,弧刃,兩面磨成,刀鋒尖銳,柄較長,背中部有一小圓孔,通長13.8厘米,寬2.7厘米。
標本4為棕色有黑斑,凹背通柄部,刃微內(nèi)凹,兩面磨成,有剝落痕跡,刀尖上翹,柄的后緣稍下傾,其上有小圓孔,通長15.5厘米,寬2厘米,柄長4.5厘米。
標本5呈棕色,鋒端殘,直背,上雕扉棱,刃近直,兩面磨成,微剝落,直柄較長,刀身前端有一小圓孔,靠背處兩面均飾斜角紋夾方框形紋,鋒端殘,殘長18厘米,寬2.3厘米,柄長4.2厘米。
婦好墓還出土有一件大刀,刀身窄長,凹背凸刃,尖略上翹,似銅砍刀,刃由兩面磨成,稍殘。刀背上雕出鋸齒形薄棱,短柄較薄,大概安有木柄。刀身后端有一圓孔,系管鉆。刀身靠背兩面均雕龍紋,龍頭朝向柄端,長身尖尾,身尾雕菱形紋,兩側(cè)填小三角形紋。通長33.5厘米,刀身寬5.2厘米,厚0.5厘米,柄長3.2厘米。
婦好墓出土大刀及拓片
與之相類的,在同屬于商代晚期的四川三星堆遺址二號祭祀坑也出土有一把玉刀,為碧玉質(zhì),黑色不透明。刀身窄長,刃薄而鋒利,前部呈圓弧形,刀背厚較平直略凹。有一短柄,被火燒后呈灰黑色,柄前部兩面有回紋和平行線相間的刻畫紋飾。長27厘米,寬3厘米。
三星堆出土玉刀及線圖
三星堆出土玉刀尺寸也很大,表面經(jīng)過精心打磨,且出土于祭祀坑,顯然是用為禮器。其背部無出脊,柄部略長,沒有穿孔,與婦好大刀有一定的差別。但兩玉刀器形很顯然都仿制于具有北方文化特點的青銅刀。可能北方文化元素影響到了在中原的殷墟,然后又遠播至西南的四川。這一點不僅在玉器上有體現(xiàn),也在殷墟和三星堆出土的青銅器上能夠反映出來。
西周出土玉刀數(shù)量相對比較少,多為尺寸較小的玉刻刀,梯形玉刀仍然可見,如崇信于家灣周人墓葬中出土的玉刀,但是仿銅玉刀已經(jīng)不見。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玉刀已經(jīng)不再作為用于禮儀祭祀或依仗的禮器,而更強調(diào)其實用功能和裝飾功能。山西曲沃縣北趙村M102為晉文侯夫人墓,出土有2件玉刀形器,出土時即在人骨架的股旁。比較特殊的是河南鹿邑太清宮長子口墓出土玉刀,其體量較大,形制與婦好墓出土的玉刀,以及花東M54出土玉刀都極為相似。該玉刀出土時也是位于墓主人腰間,弧背曲刃,尖上翹,柄寬短,刀身中部略厚,刃極為鋒利,通長23厘米,寬5.5厘米,柄長4厘米,厚0.5厘米。這件玉刀是用于儀仗的禮器。長子口墓墓主人為入周的殷遺民,保留有比較多的殷人傳統(tǒng),以大型玉刀為禮器的傳統(tǒng)得到延續(xù)。
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即使是玉刻刀也并不多見。 以上,我們僅對上古玉刀做了簡要分析,揭示了其從實用器到禮器再到實用器的演變過程,但是,上古玉刀在形制方面所表現(xiàn)出來的多樣性和延續(xù)性,以及與其他玉禮器、青銅禮器之間的關(guān)系,仍然值得我們繼續(xù)深入研究。
【珠玉會】誠邀您的加入
掃下方二維碼加入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