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戎字浚沖,瑯琊臨沂人,幼而穎悟,神采秀徹,視日不眩。年六七歲,于宣武場觀戲,猛獸于籠中吼聲震天,眾皆驚走,戎獨立不動,神色自若,魏明帝見而異之。嘗與群兒嬉戲于道邊,見李樹多實,皆爭趨之,戎獨不往,問其故,曰:“樹在道邊多子,必苦也?!比≈湃?。阮籍與其父為友,戎年十五,籍長其二十,謂渾曰:“與卿言,不如與阿戎談?!奔皽喿溆跊鲋荩世糍浫謹蛋偃f,堅辭不受,由是顯名。為人短小,不修威儀,善發(fā)談端,皆中其要會。
先后任相國掾、散騎常侍、河東太守、荊州刺史,后遷豫州刺史,受詔伐吳,平定江南,多所匡正。遷光祿勛、吏部尚書,以母憂免,性至孝,居喪雖不拘禮節(jié),然絕賓客、情慟悲,容貌毀瘁,人皆嘆為死孝。司馬炎親自派醫(yī)為其診療、賜藥。后轉太子太傅,代荀勖為中書令,加光祿大夫、遷尚書左仆射,領吏部。始為甲午制,凡選舉之人皆先為公務,量其才德,然后授職。西晉末年為司徒,永興二年病故,終年七十二歲。
性情清賞,目光如電,心機縝密,超然玄著。每與阮籍為竹林之游而后至,籍曰:“俗物復來敗人意。”對曰:“卿輩意亦復易敗乎!”其敏辯若此。又性簡約,當時顯貴婚嫁花費財物數十萬至上百萬,他嫁女只花數萬,從子娶妻送禮僅單衣一套,為司徒而委事于僚署,乘馬出游,著便裝而人不知其為三公,故吏皆大官,道路相遇,其皆避而不見,恐驚擾于人。晉末之亂,舉族南遷,危難之間,雖年邁蒼蒼,仍親接鋒刃,談笑自若,未嘗有懼容。饑苦之間,仍召親賓,相與談笑,其氣度如此。史書載其貪財吝嗇,是誤把和嶠的事當成了他,根據《王濟傳》載:和嶠家有好李,武帝要也僅給數十,是他怕人得種,去核而賣;而且拿著算盤晝夜計算財物,卻始終算不清,杜預稱他是個“錢癖”。
向秀字子期,河內懷人,清悟有遠識,少為山濤所知,雅好老莊之學,注解莊周的內外數十篇文章,發(fā)明奇趣,振起玄風,讀之者超然欣悟,莫不自足一時也,后郭象又述而廣之,儒墨之跡見鄙,道家之言遂盛,是繼前漢建立初期黃老道學興盛以后,對道家學術研究,做出重大貢獻的哲學家,后在朝不任職,容跡任教而已。劉伶字伯倫,沛國人,性情放達,淡默少言,不妄交游,與嵇康、阮籍友善,出游時謂隨從“死便埋我”其遺形骸如此。好飲酒作《酒德頌》。嘗以細宇宙而齊萬物為心,精通老莊之學,曾對武帝盛言無為之化,無意于功名,是當時著名的隱士、文學家。
阮咸,字仲容,少年即任達不拘,為世俗所譏,歷仕散騎侍郎,不與權貴富豪并肩,山濤欲薦舉他典選舉,武帝以他為世俗所惡,又好酒放達,用為中書郎,中書監(jiān)荀勖每與論音律,自以為遠不及,疾之,出為始平太守。時北阮富而南阮貧,咸居道南,恰逢七夕節(jié),路北諸紈绔為了晚上尋歡作樂而晾曬華麗的錦衣,而他也用竹竿挑著一件圍裙,調侃說:“未能免俗”。其姑來訪,他愛上了姑的胡婢,聽說她離開回家了,借了客人的馬去追,趕上后又并乘而歸,不顧門第地娶了她,可謂真正性情中人。曾去參加諸阮聚會,用大盆盛酒,恰好有幾頭豬也來咸盆中飲,竟然與它們共飲,眾人皆惡之欲離開,阮籍不許,反稱贊他好客。隨后深與其交往,叔侄相攜與山濤、嵇康、向秀、劉伶、王戎為世所謂“竹林七賢。”
他們崇尚自然,反對虛偽煩瑣的俗禮,反對嚴酷的刑罰,不喜空談仁義禮法,而誠心濟世愛民,不貪戀富貴,不賤視百姓,雖逍遙處世,實為真正的君子俊杰。他們是魏晉時期文化解放的先驅,是士大夫中的楷模。謝鯤、胡毋輔之、畢卓、王尼、桓彝等皆師之,從溫嶠、謝安和王羲之等人身上也可以看到他們的影子。
這些竹林名士是與禮法集團對立的社會組織,受到司馬氏集團的支持,同時也遭到岢守貴賤等級制度的禮法集團迫害,嵇康被鐘會迫害致死,既是私怨也是政治斗爭的表現,這種斗爭直到晉朝建立以后,仍然持續(xù)進行著。王戎與和嶠的比較也非常明顯,在他們二人同時守喪期間,和嶠量米而食,著服行事皆守禮法,亦為人所稱贊,孝期滿而肥壯,人謂之生孝。而戎不守禮法,居喪也從事社會活動,但悲傷憔悴幾乎病死,人謂之死孝。一真一假相比優(yōu)劣分明,和嶠聚斂財物,家資億萬,日夜以籌措計算而不清,王戎父親的部屬饋贈他數百萬,而王戎固讓不受,人品殊異。
七賢當中,山濤是政治家、王戎是軍事家、阮籍叔侄是社會活動家,嵇康是文學家和藝術家、向秀是哲學家和教育家、劉伶是文學家他們都品德高尚、多才多藝,周圍團結了一大批有才能的名士,有巨大的社會影響力,他們積極參與社會生活,不是人們想象的無所事事的閑人,有的參加統(tǒng)一戰(zhàn)爭(如王戎),有的甚至參加普通人的勞動(如嵇康),都是社會進步的推動者。竹林名士皆高節(jié)風雅之士,為當世所傾倒,令后世所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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