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朋友問了兩千八百次,“鬼鬼祟祟地躲人,你到底在看什么書?”
躲無可躲的我只好回答:“《金瓶梅》?!比缓罂粗麄冇弥?strong>很懂”的眼神看著我……
“里面有沒有很色的東西?”
我解釋著:“沒有很色,就算當初很色的描述,到現在也不那么色了吧!畢竟文字也是會隨著時間更迭變遷,更何況《金瓶梅》所著重的,真的不似電影演的那樣,主要是在于著重人性的刻畫以及描寫?!?/p>
聽完我的解釋,他們總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其實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懂不懂,但真的有不信邪的人問我:“真的都沒有很色的嗎?”然后我就會翻到我看到目前為止認為最“精彩”的描述給他們看,他們總是看一下,露出終于相信的表情轉身離開。雖然那個表情我想也包含著'這么無聊你也看得下去?’”隨著我在年歷上畫去一月又一月,一日又一日,讀書的生涯也告下一個段落,《金瓶梅》是在我出門的時候,就已經帶在身邊的,當初會有買這本書的動機當然不是受到電影的影響,而是上課時一個老師曾經提到《紅樓夢》與《金瓶梅》的關系,然后推薦給我們的,因為從小就看過紅樓,所以我就買下了《金瓶梅》這套經典。
看完《金瓶梅》,也思考了其中許多對于人性的描寫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有些很重要的誤會想要先跟大家澄清。
第一點,有許多人認為玉蒲團一類的電影,都是由《金瓶梅》內容所改拍成電影的,但其實玉蒲團跟《金瓶梅》根本就是兩回事。
第二點,這一點很夸張,武松不是《金瓶梅》所產生的人物,而是《水滸傳》,很多人都認為武松是《金瓶梅》的原創(chuàng)。其實《金瓶梅》可以說是借由《水滸傳》里武松的段落而衍生出來的。
第三點,《金瓶梅》很情色?這又更大錯特錯了,我想多數人是因為受到電影的影響,但其實對于《金瓶梅》對于性的描繪其實很少,我認為最著重的部分還是那些生死權貴的送往迎來,以及對于人性的描寫。我知道大多數人都會將欲望跟性聯想在一起,但欲望雖然包含了性,但性的本身并不能代表欲望。
澄清了以上幾點該進入正題了,《金瓶梅》這三個字所構成的人物分別是,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不過當然男主角西門慶也是不可或缺的。
其他人物結構就不再多做贅述。首先講講第一個為千夫所指,受萬人唾罵,人見人煩惱,鬼見鬼跌倒,但卻在全書扮演著承先啟后的角色——潘金蓮。
老實說大家都認為她是個銀娃蕩婦,而且書中所描寫她的長相,對于面相來說也恰巧是個銀婦相,而且好風月,我個人認為是笑笑生的刻意安排。
但是在鋪成的結構中,我發(fā)現,如果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其實潘金蓮是一個可憐到爆炸的角色。
現代女性主義已經抬頭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但是,在古代來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夸張地來說,在女性主義尚未抬頭的時代里,女性甚至可以說是物品,是可以用來被轉送或者是販賣的。書里就寫了許多將女人買過來、賣過去的段落。
雖然唐朝一度有出現過離婚協議書這種東西,但也只是一度出現,多數女性還是被當作物品。先提一下潘金蓮的出生,她本來是裁縫之女,后來父親死了,被她的媽媽賣到富貴人家當“使女”,切記不是婢女,那是檔次不同的問題。使女是買來學習樂器歌唱,用來娛樂主人打發(fā)時間的。
本來這個工作很單純,包吃、包住、還包上學,因為彈樂器唱歌要會看歌詞,以前的娼妓的才華真的不是現在可以想象的。但是隨著潘金蓮長大了,工作內容增加了一項叫做陪老板睡覺??墒沁@個老板又怕老婆怕得要死,重點是年紀還大了,可能也不太行,偷吃個幾次就被老婆發(fā)現了……潘金蓮被強迫嫁給了又丑、又矮、又懦弱的武大郎身邊。
嫁給這樣的老公就算了,更倒楣的是,這個靠賣炊餅為生的老公養(yǎng)不活她,連住的地方跟做生意的本錢,還是靠前老板的接濟,更重要的是——這些接濟武大郎都知情!但他總是躲在自己的炊餅世界里,還是要靠潘金蓮的身體來養(yǎng)活他們一家。然后那老板自己加班過度死了,武大郎也就被老板娘給趕了出來,從此日子更是難過。套句現代的話就是,老公沒用,而且是沒用到了極限,更重要的是,你一點也不愛他。所以看到這里,請各位試想,如果你是一個能歌善舞,學歷好,又聰明的女人,你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嗎?
這時候又出現了一個打死老虎的武松,相信我,你沒有氣到吐血,你一定不是正常人,如果你有機會可以改寫自己的命運,你會不會會想要試試看?這時候西門慶出現了,也才有潘金蓮殺死武大郎,最后被武二郎殺死的輪回報應的橋段。
當然途中還是有許多潘金蓮的部分,只是我覺得這個開頭,我認為潘金蓮就可以擺脫這些許多的罵名,其實她沒錯,有太多的時候都是身不由己,而潘金蓮也沒有西門慶其他老婆的優(yōu)勢。更重要的是在母憑子貴的當下,她的肚子一點消息都沒有,她唯一有的,就只有自己的身體。
雖然西門慶最后可以說是死在潘金蓮的欲望手上,但卻也無可厚非,畢竟在那個妻妾成群的后院斗爭中,除了以男人來房里的次數來證明自己以外,她沒有別的辦法得到她想要的安全感。
而西門慶其實也很愛潘金蓮,就連要死的時候,也不忘交代遺言要月娘要多多包容潘金蓮。
雖然欲望對于潘金蓮來說也是一個重點,但說穿了她不過也只是想要生存下去而已。其實如果真的要說欲望很純粹的人,我想反倒是李瓶兒。她有錢,但是不甘寂寞,畢竟花子虛每天流連煙花巷弄之間,說到底她才是真的是純粹為了性,為什么這樣說?
西門慶跟李瓶兒可以說是看對了眼,而李瓶兒也可以說是受夠了花子虛的冷落,郎有情妹有意,就這樣搭上了。
當然其中有許多的曲折,最后花子虛可以說是死在了李瓶兒跟西門慶的算計上。
但花子虛一死,剛好也碰上了西門慶家中受到女婿的牽連,嚇得連大門都不敢出,本來等到李瓶兒服喪期滿,就要將李瓶兒娶回家,但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就只能將李瓶兒的事情擱到一旁。
而書中描述得也很好笑,李瓶兒盼不到西門慶,還一直夢到西門慶來跟她共赴云雨。而那時候剛好出現了一個醫(yī)生蔣竹山跟她也有一段故事,但為了等西門慶來娶她,她還是把蔣竹山給趕了出去。而西門慶娶她的時候呢,也擺了一下威風,最后娶回家的時候,李瓶兒還受不了冷落自縊,當然是沒有成功,但這時候也挽回了西門慶的心,西門慶也問了,他跟蔣竹山誰比較猛,當然這是問房事。
李瓶兒把蔣竹山批評得一無是處,當然不是唬西門慶,而是在書里面就有提到,蔣竹山為娶李瓶兒,買了許多輔助用品,李瓶兒因為經過了西門慶的洗禮,罵蔣竹山是中看不中用。
由此可看李瓶兒是多看重房事這件事情,或許更不客氣一點來說,李瓶兒是因為西門慶的男性能力而愛上他,并且無法自拔。張愛玲說要得到女人的心,必先通過她的X道,這句話或許不無道理,也因為這樣李瓶兒更是真心地在為西門慶著想,一切都以他的快樂為快樂。
而死后最幸運的也莫過于李瓶兒,畢竟李瓶兒死去之后,西門慶日日夜夜總是會不經意地思念起李瓶兒,更重要的是西門慶在李瓶兒死去的時候還說了,是老天爺要殺死自己才會讓李瓶兒死去。
接下來的重頭戲莫過于是龐春梅。雖然她的戲份在前面真的少得可憐,但她代表著一個很重要的重點,就是人生無常,雖然本書一直強調著輪回報應觀,但最有名的武大郎跟花子虛索命,都是拖了很久。而龐春梅則是最快速的,因為西門慶一死,西門慶的家庭可以說是分崩離析。而小動作不斷的潘金蓮則是最先遭殃,連帶著同一陣線的春梅也難逃命運。而月娘對春梅更是殘忍,連一樣東西都不讓她帶走,這跟叫她脫光衣服離開其實沒什么兩樣。
但過沒多久,反而是春梅嫁了一個好老公。月娘之后因為家里出了事還拜托了春梅幫忙,而曾經陷害金蓮跟春梅的孫雪娥,則是被春梅給整得很慘,還被賣到妓院。但賣到妓院之后,包養(yǎng)孫雪娥的人又殺了春梅后來愛上的陳經濟。
簡單來說你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換成自己倒楣。
最后自然要說說西門慶了。
西門慶是土豪惡霸,但說到底其實他也沒有那么壞,至少他對女人的態(tài)度可以說是尊重,就算把女人當作玩具,但也是他保護得很好的玩具,當然他也生氣之下摔一下玩具之類的舉動。但是他從來沒有勉強過任何一個女人,這些女人也都是心甘情愿地跟著他。而在他快死的時候,他還清楚地交代了他的遺產,并且也確保了他所有的女人后半生,如果照著他的安排走,她們一定可以無憂無慮地活到終老。
我實在是猜不透有誰在身體極度不舒服的情況下,還能把自己的財產計算得那么清楚,連哪里投資了多少,該拿回來多少,都一清二楚,甚至有的連借據都沒有寫上。很多人都說西門慶沉迷于享樂,但西門慶也很清楚可以維持那些享樂的來源就是金錢跟權力,他清楚地懂得用錢跟權去換更多的錢。
就比如放高利貸,他根本不用怕錢收不回來,因為跟西門慶作對,就等于是跟官府作對。再來就是商業(yè)投資,這些都圍繞著西門慶在官府中的人脈而進行的,因為這層人脈可以讓他少繳許多關稅。而利用權力去解決競爭者,也是他的拿手好戲,蔣竹山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而他快死的時候,跟自己的妻妾們交代只要留下正當產業(yè),因為他很清楚,少了自己在官府的位置,很多的賬根本收不回來。只是千算萬算西門慶還是少算了人性,最后西門家可以說是完全的沒落。
為什么《金瓶梅》這本書可以流傳這么久?我想真的不是因為情色的部分,而是因為它寫出了不論是在成書以前的年代,或者是經過了幾百年后的現在,大家還一直在探討著的東西——人性。
不論是官商勾結權貴間的送往迎來,還是那些權利與欲望的交換,說穿了不過就是人性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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