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浩如煙海的古籍中,《山海經(jīng)》以“怪”出名。其中的怪事、怪物吸引和激發(fā)了無數(shù)學(xué)者的興趣和想象。然而,這部怪書是怎樣一部書,各家的觀點卻很不一致。 《山海經(jīng)》的書名最早見于《史記。大宛列傳》,但司馬遷認(rèn)為它荒誕不經(jīng)、不登大雅之堂,“其文不雅馴,縉紳先生難言之”,因此對它沒有什么說明。劉向、劉歆父子整理《山海經(jīng)》,將它公之于世,以為是大禹、伯益治理洪水時所記。班固依劉歆《七略》作《漢書。藝文志》,把《山海經(jīng)》列在“數(shù)術(shù)略”中探究地域、人、物等形狀以判其吉兇貴賤的“形法類”之首,這是對《山海經(jīng)》性質(zhì)的最早說明。東漢王景治水,明帝賜以《山海經(jīng)》、《河渠書》、《禹貢圖》,《山海經(jīng)》被視為實用的地理書。到《隋書。經(jīng)籍志》,《山海經(jīng)》被冠于“地理類”之首,以后《舊唐書。經(jīng)籍志》、《新唐書。藝文志》等都把它歸屬地理書。很長一段時間,《山海經(jīng)》是地理書似乎成了定論。 但到了明代,胡應(yīng)麟提出了異議。他在《少室山房筆叢》中說:“《山海經(jīng)》,古今語怪之祖?!彼囊娊庾杂懈呙魈?,然而還沒說出此書的確切性質(zhì)。清代編修《四庫全書》,將《山海經(jīng)》定為“小說”,認(rèn)為它是“小說之最古者”。這里所指的“小說”,是中國古代廣義的小說,非今日所講的小說。除了把《山海經(jīng)》歸入形法、地理、語怪、小說之類,道教徒又把《山海經(jīng)》看作黃老之言,收入《道藏》。 本世紀(jì)初以來,學(xué)者們開始用新眼光考察《山海經(jīng)》。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的《神話與傳說》篇中提出:“《山海經(jīng)》……蓋古之巫書也?!泵┒軇t從神話學(xué)角度指出《山海經(jīng)》是“一部雜亂無章的神話總集”。魯迅的觀點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被許多學(xué)者所接受。目前,學(xué)術(shù)界對《山海經(jīng)》性質(zhì)的看法主要有二:其一認(rèn)為它是一部巫覡、方士之書,是古人行施巫術(shù)的參考書。持這一見解的人認(rèn)為,雖然它記述了山川、異域,但多系傳聞之辭,很難考實,而且它并非以講述地理為目的,不可視為實用的地理書。它雖對后世志怪小說影響很大,但本身畢竟不能算是小說作品。其二是堅持《山海經(jīng)》是地理書這一傳統(tǒng)觀點。有的人還斷言,《山海經(jīng)》是“第一部有科學(xué)價值的地理書”。持這派看法的大多是歷史地理學(xué)家。而既是歷史地理學(xué)家又精通古代宗教和神話的顧頡剛,則指出“這是一部巫術(shù)性的地理書”,試圖在巫書和地理書之間得到一種兼顧。 《山海經(jīng)》的作者雖然西漢劉秀(歆)題為堯、舜之際禹、益所記,東漢王充也這樣認(rèn)為,但實在離事實太遠(yuǎn)。書中分明記載了禹、益以后的很多事,又稱“禹父”,引“禹言”,提及秦漢郡縣的地名,談到鐵。對此,隋朝顏之推用“皆由后人所羼,非本文也”來解釋,但羼入如此多的段落,也講不通?,F(xiàn)在一般以為《山海經(jīng)》雖不是禹、益所作,但其材料來源必定很早,開始是口耳相傳,在流傳中不斷增益演變,最后才寫成文字。而且此書不是成于一手,不是作于一時,也不是出于一地。有的學(xué)者分篇目來判斷成書的時間、地點和作者,并基本確定成書年代當(dāng)在戰(zhàn)國初至漢初這一段時間,但離問題的解決還有很大距離。還有人認(rèn)為《山海經(jīng)》是根據(jù)圖畫記述的。早在南宋,朱熹就指出:“《山海經(jīng)》記諸異物飛走之類,多云‘東向’,或云‘東首’,疑本依圖畫而述之?!焙髞砻鞔暮鷳?yīng)麟、楊慎,清代的畢沅也都認(rèn)為《山海經(jīng)》是《山海圖》的文字說明。根據(jù)我國古代很早就有繪制山川地圖的記載,證以1973年馬王堆墓出土的地形圖,推測《山海經(jīng)》成書時有一種圖畫繪載山川道里、神人異物,是可能的?!渡胶=?jīng)》里的一些文字也確實象是圖畫的說明。但是,整部《山海經(jīng)》都是圖畫的文字說明,還是只有一部分,意見也不一致。 我們今天所見的山海經(jīng)圖都是《山海經(jīng)》成書以后繪制的插圖。陶淵明有“流觀山海圖”的詩句,但陶所說的山海圖早已亡佚,不可考其繪自何時。又根據(jù)《史記。大宛列傳》,漢武帝按古圖書而定昆侖山,這古圖書就包括《山海經(jīng)》,那么其時應(yīng)有一部《山海經(jīng)圖》。但這套圖是否就是最初的山海圖呢?或者漢時有一套山海圖,而《山海經(jīng)》成書時還有一套?這又是存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