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和百里奚
吳起,是我國古代戰(zhàn)國初期一位著名的軍事家,與被尊為“兵圣”的孫子(孫武)齊名,世稱孫吳。但在事實上,他始終遜于孫子,這與他的品性行為有關(guān)。
吳起本是衛(wèi)國人,少年時,家有千金資產(chǎn)。他到處謀求功名不成,竟至弄到破產(chǎn)。家鄉(xiāng)人笑話他,吳起一怒之下,殺害了三十多名譏笑過自己的鄰里鄉(xiāng)親。在離開故鄉(xiāng)時,他與母親訣別,竟說:我若當不上卿相,誓不再入衛(wèi)國!他向孔子的學(xué)生曾子求學(xué),沒幾天,他的母親死了,但他就是不回去奔喪。曾子見他為功名富貴不顧孝道,便與他斷絕了師生關(guān)系。后來吳起到了魯國。齊國攻打魯國,魯國君打算任命吳起為將,但因為他的妻子是齊國人,魯人對其忠誠有所懷疑。吳起為了能夠得到大將職位,成其名聲富貴,竟將妻子殺死以明己志。于是魯君任吳起為將,大破齊國。
雖然立下汗馬功勞,但是殺妻一事在魯人心目中影響非常惡劣。就有人向國君進言說:吳起是一個猜忌殘忍之人。為求富貴,竟不惜殺害自己的妻子。我們魯國是一個小國,今天僥幸打了一場勝仗,難免招來諸侯覬覦圖謀,而且魯國和衛(wèi)國是兄弟之國,國君今天重用吳起,是背棄衛(wèi)國兄弟之誼。魯君聽了這番話,對吳起發(fā)生懷疑,就委婉拒絕了他。
吳起來到魏國,歷事魏文侯及其子武侯。在魏國時,又與田文爭名位。公叔為相,設(shè)計使吳起見疑于武侯,吳起懼武侯見罪,離魏至楚。
楚悼王早就聽說吳起的大名大才,重用之,以吳起為相,主持楚國變法。吳起變法使楚國很快強大起來:南平百越,北并陳蔡,卻三晉,西伐秦。諸侯皆患之。但吳起變法如同商鞅變法一樣,損害不少宗室貴戚利益。楚悼王一死,宗室大臣作亂,進攻吳起,吳起避走至王尸旁伏匿。叛軍以箭向吳起亂射,連悼王尸體也被中箭。太子即位后,誅殺射死吳起及中悼王尸體者,因此滅族至七十馀家。
吳起一生,非常復(fù)雜。為了富貴,不恤妻母;但他在魏國時,則又向魏文侯進忠言云:一個國家的長治久安,在君王立德,不在山川險固。他領(lǐng)軍為將,能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臥不設(shè)席,行不騎乘。親自帶著糧食,與士卒同甘共苦。有一個士卒患了膿瘡,吳起竟親自用口將其膿瘡吸了出來。這個士兵的母親聽說此事后,不由號啼痛哭。有人就對她說:“你的兒子不過是一個下等士兵,將軍能親自替您的兒子吸吮膿瘡,是他的榮幸,你干嗎要哭呢?”這位母親回答說:“往年孩子的父親患了膿瘡,吳將軍親口為他將膿瘡吸出來,他的父親為報將軍恩德,戰(zhàn)死在了疆場。今天吳將軍又為我的兒子吸膿瘡,我的兒子肯定又要死在戰(zhàn)場上了。我孤身一人,將來依靠誰呢?我是為了這個原因才痛哭??!”吳起因為能善待士卒,很得軍心,所以他率領(lǐng)的軍隊,作戰(zhàn)能力非常之強,常打勝仗。
但也就是這個吳起,在魯國時殺妻求將;在楚國時,又以刻暴少恩而致滅亡。以才能而得富貴功名,以不善而致敗死。因果各有其當,毫厘無爽!司馬遷作《史記》評論說: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就是吳起的最好寫照。
與吳起可作一比較的,則有春秋時期的百里奚。百里奚出身于社會底層,雖然很有才華,但沒有進身之路。人到中年,還窮愁潦倒。為了人生的前途,他也曾狠下心來離妻別子。妻子對他非常支持,為了給他餞行,將家中僅有的一老母雞宰殺了,沒有柴燒,連門框都拆了下來。臨別時,夫妻揮淚泣別。妻子反復(fù)叮囑:萬一將來你富貴了,可千萬不要忘了結(jié)發(fā)患難之妻??!百里奚先在虞國,沒多久,虞國被晉國以假途伐虢之計所滅。百里奚不愿為晉服務(wù),被晉國人當成奴隸,做了公主的陪嫁。百里奚就逃亡到楚國,楚成王委派他到南海牧馬。
晉國公主嫁到秦國后,秦國一點禮單,少了一個奴隸。有人向秦繆公說:百里奚是一位大賢人,當初虞君若能聽取他的勸諫,也不至于被晉國給滅亡了。秦繆公聞言,就想以黃金白玉向楚國贖回百里奚。屬下之人就勸秦繆公,主公以重金贖求奴隸,是在向楚人表明他是大才,楚王定然不放并且還要重用。于是秦繆公就按當時諸侯國之間奴隸逃亡贖取的慣例,以五張羊皮向楚國贖回了百里奚。以此緣故,百里奚后來得到一個外號叫做“五羖大夫”(羖音股,即羊皮之意)。
在與百里奚交談之后,秦繆公非常高興,難得有這樣的稀世高才,但看他須眉盡蒼,又不禁感嘆:可惜太老了!百里奚就回答道:主公若要我沖鋒陷陣,檠物負重,我是老了。但若要我為國家出謀劃策,我比姜子牙還年輕一二十歲呢!秦繆公欲重用百里奚,這時百里奚就謙讓并推薦說:我的老朋友,往年同在虞國為大夫的蹇叔,比我才華還高,見識還遠。這個位置只有他才更適合。于是秦繆公以重金迎請蹇叔。二人齊心協(xié)力,為秦國的強大稱霸貢獻了很大力量。
百里奚富貴后,不忘故妻,派人回到老家尋找,才得知:家鄉(xiāng)發(fā)生饑荒,老妻帶著唯一的兒子出門逃荒,不知死活存亡。百里奚非常難過。
后來百里奚當了秦的相國。有一天是他的生日,很多人來為他慶賀。他在堂上設(shè)宴款待賓客。這時府中有一位洗衣老婦托人向他傳信:我是相國的同鄉(xiāng),今天聽說他的生日,想為相國唱一支家鄉(xiāng)小曲,不知相國可否同意?百里奚答應(yīng)了,于是老婦奏琴唱道:百里奚,百里奚,五張羊皮換你歸?;貞浳裟觌x別時,烹了灶下老母雞。燒了門框和窗戶,今日富貴忘了妻(百里奚,五羊皮。憶別時,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貴忘我為)!百里奚一聽,大為震動,下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結(jié)發(fā)老妻杜氏,夫妻二人就此相認,抱頭痛哭。原來杜氏在荒年無法生活,帶著兒子流落到了秦國。聽人說國君任命用五張羊皮贖回的奴隸百里奚為相國,當時就暗忖:這個百里奚是否就是自己的丈夫?一次相國出門,杜氏在路上窺見相國的容貌,認出他正是自己的老伴。于是想法讓人介紹到相府里當了一名傭婦。終于在相國大壽之日,夫妻團圓。這時,他們的兒子孟明視已長成魁梧少年,后來成了秦國有名的大將。
百里奚出身貧賤,一生坎坷。但他不忘妻兒,又不忘故舊,始終保持著謙虛善良品德,所以他雖然遭遇了那么艱難困苦,最后終于還是夫妻父子團聚,有了一個美滿的歸宿。種因不同,果報有異。較之吳起,更見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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