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三杰”的人生觀、藝術觀及其時代
15世紀文藝復興時代開始之前,是歷史上黑暗漫長的中世紀。中世紀是一個基督教盛行、羅馬天主教會主宰社會的時期。從15世紀開始,隨著中世紀的長期黑暗統(tǒng)治被推翻,意大利終于迎來了偉大的文藝復興。文藝復興時代的特征是重新認識中世紀被忽視的現(xiàn)實世界的價值,用自己的眼睛來看現(xiàn)實世界,并加以判斷,對人類和個人的生存意義和終極評價重新判斷。我們今天要談論的“文藝復興三杰”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和拉菲爾就是在這時候誕生的,達芬奇比拉菲爾大31歲,米開朗基羅比拉菲爾大8歲。他們都非常多才多藝,精通美術、文學、天文、地理、建筑、考古等等。他們的誕生給歐洲乃至世界帶來了耀眼的光芒;他們的所作所為影響了世界發(fā)展的軌跡。他們的藝術成就達到了西方造型藝術繼古希臘之后的第二次高峰,僅繪畫而言,則達到了歐洲的第一次高峰。
我試圖從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來分析時代對他們?nèi)齻€人的性格、作品和人生觀、藝術觀的影響。但與此同時我們也必須承認,那些偉大人物的性格是在一個不斷演變、建設和敘述的社會中形成的。一個相對靜態(tài)的時期之后是一個活躍的時期。新人,現(xiàn)代人就是一個正在成長和形成中的人,他能意識到自己的成長。
首先來看看當時的意大利的情況。意大利在文化上居“領導”地位的兩個世紀中出現(xiàn)的新情況是:伴隨慶祝個性解放的同時,對專家工作的關注和對技術問題的興趣日益增長。在經(jīng)濟對文化的影響方面,在佛羅倫薩、威尼斯或米蘭的城市里,有無數(shù)的供應祭壇畫和微型畫等畫作的店鋪。除了經(jīng)濟蕭條的時期外,大量的產(chǎn)品滿足著正常的需求。這很容易使我們聯(lián)想到當時的畫家的收入應該是豐厚的、地位應該是很高的,然后事實卻和我們想象的不一樣。在當時,畫家的權利并不大的,他們還常常被迫需要按照訂畫人有權拒絕接受訂購作品的模型行事。給執(zhí)筆畫家的錢并不多,但這不能認為是對他的作品質(zhì)量的評價(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將是可笑的),而是對他的工作時間的報酬。從一定意義上說這已形成一種慣例,對大畫家和小畫家都是如此。因此,不能通過這些文件來對畫家的生活和工作條件做出判斷,還需要做認真的分析。
其次來看看當時社會上的人的狀況。在《文藝復興時期的人》一書中,歐金尼奧*加林指出藝術家社會活動的目的:“藝術家不僅僅是藝術品的制造者,而是通過自己的工作在參與城市生活中,改變著他的社會地位,使他同其他人之間的關系發(fā)生某種變化?!?同時,我們還可以從以下的文字發(fā)現(xiàn)當時的許多人是多才多藝的?!耙话闱闆r下,一個人從事一項職業(yè),就很難再做好另一個職業(yè)。但是,文藝復興時期有一種罕見的現(xiàn)象,就是一些天資聰慧的人不僅在某些行業(yè),甚至在所有行業(yè)都出類拔萃?!崩绶鹆_倫薩共和國委任米開朗基羅修筑防御工事;拉菲爾既是畫家又是裝飾家和建筑師等等。在這樣的社會環(huán)境下,就要求這個時期的人文主義者是有才能的人、是個知識分子。實際上,至少在文藝復興盛期,所有的“人文主義者”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知識分子,相當一部分法官和商人——是知識分子,或者力圖表現(xiàn)為知識分子,或者經(jīng)常和“人文主義者們”摻和在一起。
最后需要提及的話題——繪畫的內(nèi)容,使我們必須用一種崇敬的眼光看待當時畫出美麗人體的藝術家們。正是他們的這些行為使文藝復興不斷發(fā)展。中世紀繪畫所表現(xiàn)的不僅都是宗教內(nèi)容,而且在形象上更是千篇一律,毫無變化可言:人物的臉型都被拉長了,畫面充斥著神秘的宗教感?,F(xiàn)在我們知道唯美的人體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文藝復興時期繪畫中,今天我們看這些作品時可能只是從“美”的角度來欣賞,但這在當時卻是一種革命,是對宗教極權的反抗和控訴。這是多么偉大的一件事!
由于這個時代特定的環(huán)境,他們?nèi)说娜松^、藝術觀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人文主義思想的影響,因而產(chǎn)生的藝術作品都鮮明的表現(xiàn)出新的時代精神。以“人”為中心,重視人的權威:人作為獨立于世界的主體常常被置于一副畫的中心位置,以突出畫的主體是人;人們開始普遍人為上帝對人是友好的,人與上帝不再是完全不同和不能溝通的,上帝把自己的相貌特征以及某些智慧和能力給了他的創(chuàng)造物——人。因此畫家們也把神加以人性化?,F(xiàn)在分別來分析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和拉菲爾三個人的人生觀、藝術觀。
一、 全能的天才畫家達芬奇(1452—1519)
列奧納多·達·芬奇是人類智慧的象征,他懷有神靈般的無限理想,試圖重新創(chuàng)造世界的美,量度世界的廣大無垠,解釋世界的奧秘??墒撬挥谐H说纳土α俊K谋ж撌前l(fā)現(xiàn)一切、研究一切、創(chuàng)造一切。他的生命是一條沒有走完的道路,路上是撒滿了崇高的未完成作品的零章碎片,他在臨終前心酸地說過:“我一生從未完成一項工作?!蔽艺J為這事實在于列奧納多深邃而敏銳的心靈過于雄心勃勃,這妨礙了他的成功。他的失敗之因便在于精益求精、美中求全。正如彼特拉克所說的:“愿望超出了實際可能”。然而,人們非常關注地研究達芬奇令人遺憾地留下的未完成的作品。老普林尼對這樣的研究十分重視,他說:“藝術家晚期的作品和他們死之前尚未完成的畫,比他們已經(jīng)完成的作品更值得珍視。因為從中可以辨別出他的最初設計和想法,而作者去世的悲哀,又可以增加我們對他的崇敬?!?br>達芬奇是個私生子,但是卻和大部分的私生子不同,他是“降生于愛情”的,在文藝復興那個時代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同婚生子一樣的待遇,其中包括拜安德烈亞*德爾*維羅基奧為師,這為他后來的成功鋪平了道路。因此我認為可能是由于這個原因,他認為“因妻子令人厭煩的淫欲,而非丈夫意愿所懷上的孩子將是平庸、卑微,而且粗俗的,男人沒有歡娛,勉強地完成交合,孕育出來的孩子將暴躁且怯懦”。這表明他從來都對自己充滿信心,認為自己是非凡的。
他和米開朗基羅的嫌隙很深,他們彼此攻擊,相互競爭。他認為畫家比雕塑家更優(yōu)越,因為雕塑家像一個計時工,“他像面包師一樣,滿身都是大理石粉末”,而畫家卻舒服地坐在他的三角架前,衣冠楚楚,像一位紳士。這里達芬奇把允許進入宮廷作畫的“瀟灑的”畫家,拿來同僅僅是一個工人的雕塑家相比;他并不想談論所有的雕塑家和畫家。無論是雕塑家還是畫家,他們在社會上的不同地位,都是根據(jù)他們的成就和經(jīng)濟上的收益來確定的。
他是一位寫實主義大師,經(jīng)常從現(xiàn)實生活中汲取素材。為了提高造型藝術,他精心研究人體解剖學,作過無數(shù)次的寫生和素描。因此,他所畫的人像總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通過藝術形象表達出人物內(nèi)心深處的活動。他還研究了光學,以便用色彩的變化來顯示畫面的立體感。他研究力學和數(shù)學,以便精確表現(xiàn)人體的比例和運動中人體的結(jié)構(gòu)。他研究植物學、地質(zhì)學以便使畫面的背景反映出自然的壯麗景色。
經(jīng)驗論和泛神論是達芬奇美學思想的理論基礎。他認為,“我們的一切知識來源于我們的感覺。”“那些不從經(jīng)驗中產(chǎn)生,又未曾被經(jīng)驗檢查的知識,也就是無論在起始、中途與終了一概未經(jīng)過感官知覺的知識,就全是虛假而極端謬誤的。如果我們懷疑得自感性的知識的確切性,那么我們應該怎么樣去加倍懷疑那些與感覺背道而馳的東西,比如上帝的本質(zhì)、靈魂以及諸如此類的事物,在這些問題上永遠存在無休止的爭論……一切真科學都是通過我們感官經(jīng)驗的結(jié)果……經(jīng)驗不以幻夢哺育研究家,而是從確切無疑的第一原則出發(fā),逐步循著可靠的程序達到切實的結(jié)論……騙人的春思辨的學問就不能做到這點?!保ā斗移嬲摾L畫》P48,P16)因此達芬奇繪畫的性質(zhì)是以感覺經(jīng)驗論為思維基礎,從自然主義和科學主義相結(jié)合的角度展開的。芬奇指出繪畫與現(xiàn)實的審美關系中,繪畫是人的審美感受的反映或表現(xiàn),而人的審美感受又來源于自然。因此,自然是繪畫的源泉?!袄L畫是自然界一切可見事物的模仿者”,是“自然的合法的女兒,因為它是從自然產(chǎn)生的……”(《芬奇論繪畫》)
達芬奇還總結(jié)出繪畫的美學特征:自然性、真實性、直觀性、客觀性、永久性、創(chuàng)造的自由性。他認為真實性是繪畫的審美標準,認為“鏡子為畫家之師。”但與此同時“畫家與自然競賽,并勝過自然?!?正所謂:美術,并不只是畫畫,不只是摹仿真實,更不是以把物件畫得很像為滿足。美術使人類保有著夢想的權力。因為夢想,才能夠繼續(xù)創(chuàng)造。一個孩子去學畫,并不是為了做畫家,更確切地說,一個孩子學畫,是為了使他永遠保有敏銳的觀察力、思考力,使他可以夢想,也使他在任何一個領域,永遠保有創(chuàng)造的活力。美,是一種看不見的競爭力。
美若是喪失了,也就真正失去了競爭力。
他的作品的也留下了時代的烙印:重視人的尊嚴與作用,在藝術中表現(xiàn)人的崇高道義和堅定意志,同時也貶斥人性丑惡的一面;民族精神的勃興,使繪畫表現(xiàn)出英雄史觀。
他光彩照人的形象給每一個憂郁的靈魂帶來慰藉,他辯才無礙的風度讓每一個固執(zhí)的心靈為之折服。他身體強壯,……他廣交朋友,無論貧富,只要擁有智慧和才華他就會引為同道中人。他的慷慨大度溫暖了所有朋友的心,他的作品會讓最簡陋蕭條的房間摺摺生輝。喬萬尼*巴蒂斯塔*斯特羅齊贊美他:惟有他超越了所有人,超越了菲迪亞斯與阿佩利斯,以及他們所有成功的同伴們,一支所向披靡的隊伍。
二、雕刻大師米開朗基羅(1475—1564)
憂愁是他的樂趣,苦難是他的依托,米開朗基羅永遠是少數(shù)最高尚的藝術大師之一。他與莎士比亞或貝多芬一樣,最深刻也最廣泛地表達了人類的悲劇體驗。他是無與倫比的畫家、雕塑家、建筑師。他留下的藝術杰作,四百多年來一直觀眾蔚然驚嘆。千般歡樂也不比一番苦惱更有價值,他使我們離永恒更近。
米開朗基羅*博納洛蒂從小酷愛繪畫,顯露出極高的的繪畫天分。在十四歲時他來到了當時的藝術中心佛羅倫薩,在統(tǒng)治者洛蘭佐*德*美第奇創(chuàng)辦的雕塑學校學習,這讓他的父親和叔伯們大為惱火?!耙驗樗麄兺春匏囆g家這個職業(yè),對藝術的崇高一無所知,家庭中出一個藝術家似乎是一種恥辱?!比欢?,他的天分不可小視,他的雕塑作品表現(xiàn)出強勁的力量,《半人半馬怪與拉庇泰人之戰(zhàn)》“有力而帶戲劇性地宣告了一個新天才的誕生?!蔽覀円呀?jīng)可以從中看出他嫻熟的雕塑技法、深厚的解剖知識和宏偉的氣魄。英雄人物的主題在他一生的創(chuàng)作中占主導地位。
米開朗基羅*博納洛蒂生活在意大利文藝復興盛期。他深得洛蘭佐*德*美第奇的賞識,在美第奇的宮廷中經(jīng)常聚集著一大批人文主義者,米開朗基羅得以同他們自由交往,受到他們的啟發(fā)和影響,這對于他的世界觀和藝術觀的形成,對于其藝術創(chuàng)作風格的形成和成就的取得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他的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大衛(wèi)》把他那種高傲和粗野的風格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充分表現(xiàn)自己,全然不顧主題?!洞笮l(wèi)》的頭像很像羅倫佐和朱阿利*德*美第奇的頭,從這里就可以看出美第奇家族或者說是政治對他藝術觀的影響,不過米開朗基羅的固執(zhí)依舊占有一席之地,他把自己的悲傷、倨傲和憂郁滿滿地表現(xiàn)在了《大衛(wèi)》的臉上,他的面部表情是如此豐富!
他天生固執(zhí),從不受任何大師和周圍環(huán)境的影響。他瞧不起拉菲爾,因為拉菲爾易受影響,且“其成就不是得之于天性,而是得之于學習”。他崇尚的是自我創(chuàng)作的天才,也認定只有自己的思考創(chuàng)造出來的作品才是最好的,值得被人們尊敬的。但同時他也羨慕拉菲爾的聰明才智,因為他很少向自然學習,而主要是研究前人的優(yōu)秀作品,這就等于站在大師的肩膀上。我們可以想象,如果不是采用這種策略,恐怕他短短的一生中是無法達到那樣的高度的。
大師之間的會面通常會產(chǎn)生兩種后果:一個是兩人相見恨晚,水乳交融成為摯友;另一個是兩人敵意濃濃,相互競爭。1504年,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由于佛羅倫薩的執(zhí)政團處于了后一種狀態(tài)。兩人一樣的偉大而優(yōu)柔寡斷,達芬奇對各門知識的好奇和追求并不亞于米開朗基羅,這就成了米開朗基羅夢想取得成就而要超越的永久的障礙。于是,在許多公開場合,達芬奇總能感受到來自對方無情的敵意。在后來與拉菲爾的交鋒中,他依舊表現(xiàn)得尖銳。他不斷做出種種行為來阻礙他的成功,在處處打擊他。米開朗基羅的傲慢不遜和目空一切引起了許多仇恨,如果沒有教皇的恩寵,他將一刻也抵擋不住那些惡意的攻擊。
米開朗基羅一生的主要的作品是雕塑和繪畫。在雕塑這一點上沒有任何人有能力或者說有權利來動搖他的地位。他是永遠不朽的豐碑。西斯廷教堂的壁畫成為世人們驚嘆的對象,《大衛(wèi)》和《勝利者》的雕塑永遠在召告世界只有他,才是藝術的天才、上帝的寵兒。它們都是永恒的,是米開朗基羅的驕傲,是他留給后人的寶藏。
雖然他在藝術事業(yè)上擁有讓人驕傲的資本、創(chuàng)造了無以倫比的成就,以至于今天的我們把他定位在了偉大的藝術家的位置上。但事實上,他對他的家世、地位的看重遠超過對于藝術的。這在某種意義上造成了他一生的痛苦和心理上的掙扎。這是神圣的、痛苦的生涯。
米開朗基羅是翡冷翠的舊家,故他對于自己的血統(tǒng)與種族非常自傲。他認為:“我們是中產(chǎn)階級,是最高貴的世裔。”(一五四六年十二月致他侄子利奧那多書)他不答應人家當他藝術家看待:“我不是雕塑家米開朗基羅……我是米開朗基羅*博納羅蒂……”“我從來不是一個畫家,也不是雕塑家——做藝術商業(yè)的人。我永遠保留著我世家的光榮。”(一五四八年五月二日致利奧那多書)他精神上便是一個貴族,而且具有一切階級的偏見。他甚至說:“修煉藝術的,當是貴族而非平民?!?br>然而,世家的地位和血統(tǒng)與種族的自豪感并沒有使他遠離痛苦。他的痛苦蘊藏在他的內(nèi)心,他強有力,他生來便是為戰(zhàn)斗為征服的人;而且他居然征服了——可是,他不要勝利。他所要的并不在此。富有英雄的天才而沒有實現(xiàn)的意志,富有專斷的熱情而并無奮激的愿望:這是多么悲痛的矛盾!他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勝利者》的白石雕像即是他自己,是他全生涯的象征。
他對于家族抱有宗教般的、古代的、幾乎是野蠻的觀念。他具備這強悍民族的一切迷信、一切盲從,但他的的確確是一個天才!他在繼續(xù)不斷的興奮中過生活。他的過分的力量使他感到痛苦,這痛苦逼迫他行動,不息的行動,一小時也不得休息。他的精神所受到這苦役生活的影響,比他的肉體更甚,悲觀主義侵蝕著他。他多疑的精神陷入種種迷亂狀態(tài),猜疑任何人……一切使他不安……一切都成為痛苦的題目。“我的歡樂是悲哀?!睕]有一個人比他更不接近歡樂而更傾向于痛苦的了。他是孤獨的,沒有人比他更孤單?!奕?;他亦被人恨。他愛人;他不被人愛。人們對他又是欽佩又是畏懼。
他的全部尊嚴會在愛情面前喪失,當他為了恐懼之故而顯得怯弱時,他陷入神志錯亂的恐怖中。在維多利亞的逝世他哀痛欲絕,幾乎崩潰?!八V呆很久,仿佛失去了知覺。”于是他逃了。他今生不再擁有愛情的甜蜜,他永遠地和愛處于兩條平行線上,不再相交。
他怕,他對于他的恐怖感到極度的羞恥。他瞧不起自己。他憎惡自己以致病倒了。他老是患病,我們可以看出他生過十四或十五次大病,每次的發(fā)病都使他幾乎要死去。他要死,人家也以為他快死了。但他不能死,他的內(nèi)心有一種癲狂的求生的力量,這力量每天會蘇醒、求生,為的要繼續(xù)受苦。
在藝術上、政治上,在他一切行動和一切思想上,他都是優(yōu)柔寡斷的。他總是在選擇之間猶豫著。終于,但卻令人難過和惋惜的是,在他臨終前,他對為他作懺悔的紅衣主教說“我剛剛跨入藝術之門,意欲創(chuàng)作真正的作品,可生命卻完結(jié)了”。從這里,我覺得米開朗基羅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的追求者,他不知疲倦的工作、不斷地追求更好,可是終沒有如愿以償就離開了這個世界。結(jié)果直到他去世,他的作品未完成的未完成,毀棄的毀棄,他的努力很多都枉費了。很是感嘆多少優(yōu)秀的作品就這樣喪失了,這是由他的性格決定的結(jié)果。無人能夠更改的結(jié)果。
他的人生觀深刻地影響著他的藝術觀,這使他的作品多了幾分雄渾的色彩,他不僅僅追求希臘雕像的和諧和寧靜,他的繪畫和雕塑作品的獨創(chuàng)性在于他在古典主義原則的基礎上,更追求表現(xiàn)充盈在人體中的生命力之美。即藝術應該體現(xiàn)力與美。他的審美觀的特點在于:人體是美的,他超過其他自然物之美;在人體美中,最富于生命力的、最能顯示人的豐富情感的人體則是最美的。因此,他無論在繪畫還是雕塑中都追求一種崇高的風格和粗獷的力量。這種力量在作品周圍輻散出一種波瀾壯闊、氣勢宏大的美。因此在面對米開朗基羅的作品時,我們的心靈感受到的都是一種強烈的震撼,同時又被它們深深吸引。
米開朗基羅的一生幾乎跨越了一個世紀,他是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整個民族天才的化身。他的藝術成就像一股猛烈的旋風,席卷著整個意大利。他超凡脫俗的精神和天賦,旺盛的創(chuàng)造力,塑造了一座藝術的豐碑,永遠屹立于人類歷史的峰巔。
三、 “畫圣”拉菲爾(1452—1519)
達芬奇活了67歲,米開朗基羅活到89歲,也許是天妒英才,年僅37歲的拉菲爾于1520年就英年早逝了。但是,雖然他的一生很短暫,但是他留給我們的一點也不比那些長壽的大師們來得少。在他短短的三十幾年的生涯里,他已畫了近三百幅作品,其中不少是美術史上名作。這是令我們嘆為觀止的。
拉斐爾·桑蒂1483年生于意大利山區(qū)的烏爾賓諾小公園。父親喬萬尼·桑蒂是烏爾賓諾大公的御用畫家,拉斐爾的啟蒙教師。這樣天然良好的條件是拉菲爾日后成才的有利因素之一,為后來奠定了堅實基礎。由于父親的關系,15歲的拉斐爾在波倫亞畫家的畫室里學習,他勤奮地探索繪畫的奧秘,能敏感地捕捉住美和藝術的真諦。16歲時離開家鄉(xiāng)烏爾賓諾到北意大利安布利亞地區(qū)的裴路基亞城,從師于佩魯基諾。拉斐爾從老師那里學到了色彩感覺與透視原理,繪畫技巧相當成熟,才能已超過老師。在佩魯基諾的引導下,拉斐爾跨進了佛羅倫薩的藝術世界,他彬彬有禮的貴族氣質(zhì)贏得了廣泛的稱贊,很快就融入到畫家群里并且獲得了不少私人訂單。在這里,我非常敬重佩魯基諾,一個好的老師絕對是不容許拉菲爾的才華就這樣被抹滅,盡管拉菲爾的離開可能會給他帶來一定的煩惱。但是,把學生的前途放在第一位的精神是多么高尚!這也許也是后來拉菲爾和佩魯基諾長期的良好的友誼關系的原因吧。佛羅倫薩給了拉斐爾從未有過的藝術教益,在這個時期,他的藝術風格趨于成熟,以和諧明朗的構(gòu)圖和秀美優(yōu)雅的形象獨樹一幟,受到人們廣大的歡迎。在他到來的時候,達芬奇的《蒙娜麗莎》已經(jīng)完工,而米開朗基羅的《大衛(wèi)》也已經(jīng)矗立在廣場上了。拉菲爾認真的學習和研究大師們的作品,吸取著大師們作品中的成就,他以一個學生的姿態(tài)對待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他既崇拜達芬奇,也尊重米開朗基羅,他要把佛羅倫薩的全部藝術精華變成自己的營養(yǎng)。在這一點上他是相當聰明的,他融合各家之長,卻不陷入模仿而失去自我的萬劫不復的境地,他創(chuàng)造了屬于自己獨有的藝術風格。例如:列奧納多在佛羅倫薩的那幾年,其作品的“甜美”以及空間和光線關系的處理手法明顯影響了托斯卡納畫家。從錫耶納到西班牙的巴倫西亞,列奧納多的弟子傳播著他的創(chuàng)作方法和肖像畫作品。從《安加利之戰(zhàn)》到《圣母和嬉戲的兩個孩子》或《紡錘圣母》,拉菲爾出奇的關注這些作品及列奧納多的其他畫作。這種采納百家之長的態(tài)度使拉菲爾在藝術生涯中不斷向巓峰挺進。他的藝術作品,把“古典浪漫”和“宗教情懷”結(jié)合得高貴、典雅、充滿詩意,具有永恒的人文藝術價值。
拉斐爾為了把自己的理想變?yōu)榛钌男蜗螅瑸榱吮憩F(xiàn)祭壇畫的創(chuàng)作要求,對優(yōu)雅、秀逸、和諧、高度的完美的不斷追求,表達了對真善美的高度向往。15世紀末以前,文藝復興早期的藝術中心在佛羅倫薩。但是從15世紀末期到16世紀中葉意大利文藝復興的全盛時期,佛羅倫薩失去了它作為意大利經(jīng)濟、政治和文化中心的地位,而羅馬,當時教皇統(tǒng)治的基督教首府,成為新的中心。因此,拉菲爾和許許多多藝術家一樣,選擇了前往羅馬,他是一個不甘平凡的人,他要成為萬眾矚目的大師。他想讓世人都睜大眼睛看清楚誰是當今意大利最優(yōu)秀的畫家。當時,教皇朱理二世為了贊頌自己,把最優(yōu)秀的畫家、雕刻家、建筑家都請到羅馬來為他服務。這時的米開朗基羅正在為他畫西斯廷教堂天頂畫。拉菲爾一到羅馬就受到教皇邀請,希望他在羅馬“與意大利最優(yōu)秀的藝術家一起,為美化羅馬而工作?!辈痪描蟮賹漠嫾覀儽桓嬷撼死碃柡兔组_朗基羅之外,其余的畫家們?nèi)晦o退了。教皇認為羅馬只要有這兩位大師就足夠了。在那崇尚天才的時代,能成為角皇寵幸的天才藝術家是所有才華初顯的青年夢寐以求的理想。那不但意味著一舉成名天下知,更是成為上帝的寵兒、教皇的座上賓的唯一機會。這就足夠說明拉菲爾過人的繪畫天賦以及當時他所受的優(yōu)厚待遇。這難怪米開朗基羅會嫉妒的說“他簡直像是一個大將軍”。而拉菲爾還多次被提名為紅衣主教的候選人,社會地位可見一斑。假如說,米開朗基羅掌握并政府藝術的話,那拉菲爾就是既掌握了藝術又掌握了生活的風度。
他是一個追求技巧的藝術家,他不重視表現(xiàn)情感,一生都苦苦尋覓最美的表現(xiàn)形式,崇尚和諧與完美,幽雅與寧靜。他嘗盡了人間最令人辛酸的痛苦,他變得異常早熟,而他對父母的思念全化作對藝術的狂熱追求。他的作品運用達芬奇的明暗處理技術和米開朗基羅的風格來表現(xiàn)人物和場景,表現(xiàn)單純而誠摯的感情,雖然沒有他們那種深刻的哲理和悲壯的激情,但是他所特有的清新、寧靜的風格卻使他成為最受歡迎的畫家。繪畫在生動優(yōu)美上又有高度的理想加工,奠定了西方近代繪畫的典范風格,有“畫圣”之稱。他最擅長表現(xiàn)女性美,每幅圣母像不論是在內(nèi)容上還是形式上都體現(xiàn)了文藝復興時代的特色,也表達了自己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奉獻。他一生只有一種風格,也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畫得更完美,更理想,更柔和,一定要絕對美!
他的作品還體現(xiàn)了人文思想的影響:普遍崇拜圣母;重視現(xiàn)世生活,藐視關于來世或天堂的虛無縹緲的神話,因而追求物質(zhì)幸福及肉欲上的滿足,反對宗教禁欲主義;發(fā)揮人們的聰明才智及創(chuàng)造潛力,反對消極的、無所作為的人生態(tài)度;表達人的真實感情,反對虛偽造作;表現(xiàn)了樂觀主義精神,反對悲觀主義。他的圣母像雖然有人文主義的特征——通俗化,但絕不是媚俗化,因為在那一個個人間自然美麗的容顏背后,蘊藏著深厚的母性光輝。
愛情對拉菲爾的影響也絕不可以小視。他遇到的都是雍容華貴、氣質(zhì)不凡切有能力的貴夫人。在他與喬凡娜相戀期間,他的圣母像有了巨大的進步,在構(gòu)圖、人物造型、明暗關系,以及色彩方面都迅速發(fā)展,尤其在圣母像的感情的把握上有了不少深刻的心得。他不再是一個不揞世事的少年,他對美的欣賞和創(chuàng)造多了一份男性氣質(zhì)、一份成熟的感覺。而后來喬凡娜的推薦信對他獲得美第奇家族的支持也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沒有她,人才濟濟的佛羅倫薩是不會注意到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的。
再者,相對于個性偏執(zhí)倔強的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兩位天才巨匠,拉菲爾可謂鋒芒內(nèi)斂、溫和可親的謙謙君子。加上他長期以來在各種階層——上至貴族下至平民百姓——之中留下了良好的口碑,可以說沒有任何理由不比上述兩位大師更受世人愛戴和尊敬。這對他的成功也有很大的幫助,至少在尤里西斯二世的態(tài)度上就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端倪
佛羅倫薩研究時期是達芬奇、米開朗基羅、拉斐爾所處的時代,這正是文藝復興發(fā)展到顛峰之時,形式的一再突破,已經(jīng)使當時的人準確描繪人體與空間不再有太大的困難。
可是,人文主義者所著重的“人性”的表達,是遠比“形式表達”要寬廣深遠得多。達芬奇、拉斐爾、米開朗基羅之所以把文藝復興運動推向高峰,正是因為他們善用已發(fā)展出來的形式與技法來表達人性及其人生的理解。這正是他們的偉大之處,但也是他們把文藝復興推向尾端,開創(chuàng)了另一個藝術時代。
藝評家說:“達芬奇是深,米開朗基羅是大,而拉斐爾是美。”這是指他們的作品。不過作品跟人性是相連的,而個性跟他的童年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達芬奇父親的家境不錯,世代都是公證官,可是母親是酒店女招待,雖然非常漂亮,但風流的父親卻不想結(jié)婚,所以達芬奇是以私生子的名份,在祖父母的照顧下長大的。他長大后,俊美而風流,我行我素,對理性的科學比感性的藝術還要有興趣,他不喜歡向權威屈服,為信仰低頭,所以教皇不喜歡他,他自己就在孤獨中享受他的自由。
米開朗基羅幼年喪母,是一個石匠的太太帶大的,后來他常常開玩笑說他之所以成為雕塑家,是由于幼年時石匠之妻乳汁的滋養(yǎng)。他一生都在為自己的身世而奮斗,他父親號稱“佛羅倫薩最高貴的世家”,其實是欠債累累,虛有其名。米開朗基羅比較關心社會,關心人,又充滿理想主義,少年時,參加過反教皇的革命,結(jié)果親眼目睹自己的哥哥因此而入獄,造反的領袖又被燒死在火刑柱上,偏偏教皇還特別欣賞他的才華,叫他又心虛又感激,又想服從又不甘心就范,一輩子在掙扎。
拉菲爾的童年不知道該說是幸福的還是不幸的。他有個無比疼愛他的父親、有個愛他如寶的母親,要是僅僅這樣來看他是十分幸運的。可是,母親因為難產(chǎn)后的體弱多病在他四歲的時候就永遠離開了他,而父親又由于悲傷等種種原因在他十一歲的時候也棄他而去了。這樣來說,他又是多么的不幸和令人同情呢。這樣的童年對他的個性和畫作的內(nèi)容產(chǎn)生了十分深遠的影響。他筆下的圣母都是他對兒時母親那模糊臉孔的回憶,母親每一次輕柔的愛撫都在他腦海中蕩漾。可是那時的他又是如此的年幼以至于無法完全記憶下來母親那張充滿慈愛秀美的臉。有人猜測拉菲爾筆下的圣母是他某一個情人的寫照,我卻認為,與其說是他情人的像貌不如說是通過情人來回憶自己母親的溫柔。如果要用幾個字來形容拉斐爾,那就是和諧、圓融、愉快、優(yōu)美、溫和,不僅他的畫風如此,他待人也是如此。他跟達芬奇、米開朗基羅一樣,身處愛藝術文化的教皇朱理二世的威嚴之下,但是拉斐爾卻跟朱理二世相處得很好,隨后的利奧十世也喜歡拉斐爾,他是個十分有禮貌、人見人愛的年輕人,這種特質(zhì)當然也影響著他的畫風。
達芬奇、米開朗基羅、拉菲爾,他們?nèi)藙?chuàng)造的藝術絕對是在文藝復興時期不可忽視的偉大成就,因此他們被稱為“文藝復興時期三杰”,他們留下的作品是文藝復興時期的鼎盛之作,是人類歷史上永遠閃耀的明珠。
參考書目及文獻:1.《人文主義思想特征在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繪畫作品中的表現(xiàn)》
2.《文藝復興盛期意大利藝術大師的美學思想》
3.《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的藝術三杰》
4.《意大利文藝復興盛期的繪畫藝術與人文主義》
5.《提坦與基督》
6.《達芬奇畫傳》
7.《拉斐爾畫傳》
8.《米開朗基羅傳》 羅曼*羅蘭著
9.《巨人三傳》 羅曼*羅蘭著
10.《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化》
11.《達*芬奇——全能的天才》 何政廣著
12.《藝術哲學》 丹納著
13.《文藝復興時期哲學概論》 索柯洛夫著
14.《文藝復興三杰畫傳》 周時奮著
15.《最偉大的三大藝術巨人》 羅曼*羅蘭著
16、《文藝復興時期的人》 歐金尼奧*加林著
17、《達芬奇——宇宙的藝術和科學》
18、《拉菲爾》 賴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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