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8日,日本機場出關(guān)口,一名西裝革履的老頭無比挑釁地對圍住自己的警察說:
你去控告我吧,用盡你的全力去訴諸法律,你不可能贏的,事實就是你在勾引我。
說完,老頭將目光落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眼神中盡是囂張和戲謔。
這個老頭是日本東京電視臺華盛頓分社的社長,日本傳媒界的泰斗,曾經(jīng)幫前首相安倍晉三寫過自傳。
而向法庭提告他的女人,名叫伊藤詩織,在兩個月前遭到了山口敬之的性侵。
伊藤詩織
而這一次機場抓捕,是在警方拿到了充足的人證物證下,做出的正規(guī)緝捕。
然而,就當手銬要拷上山口敬之的前一刻,警方接到了一個來自日本政壇的神秘電話,隨后宣布抓捕行動取消。
這個電話,究竟是何方勢力打來的?山口敬之又為何能一手遮天,將慘遭性侵的伊藤詩織污蔑為丑惡的“犯罪人”?而最終,真相與正義是否能降臨呢?
伊藤詩織出生在日本一個普通家庭。從小長得高挑美麗,高中時便靠兼職做模特貼補家用。
高中畢業(yè)后,伊藤詩織靠著做模特的積蓄來到紐約留學(xué)。
她念的是新聞媒體專業(yè),希望以后可以為社會上所有的不平發(fā)聲,為底層伸張正義。
但她萬萬想不到,第一個需要伸張正義的人,便是她自己。
2013年,在酒吧中勤工儉學(xué)的伊藤詩織,認識了一個名叫山口敬之的男人。
這個男人來頭不小,他是日本東京電視臺駐華盛頓分社的社長,是前首相安倍晉三的御用記者,與日本政壇高層私交密切。
得知對方是業(yè)內(nèi)大前輩,詩織特地打了個招呼;而山口敬之一看美女當前,也毫不推攘,親切地說道:“如果遇到什么麻煩,都可以來找我?!?/strong>
于是,倆人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也為罪惡留下了開端之筆。
山口敬之
2015年,詩織學(xué)業(yè)結(jié)束,想留在紐約工作的她試著給山口敬之發(fā)了一封郵件,詢問對方在美國是否還有實習(xí)機會。
山口敬之很快回復(fù)了詩織:“當然,我們一直都需要實習(xí)生,目前有制作人的職位空缺,你有興趣么?”
伊藤詩織對從天而降的機遇欣喜若狂,于是和山口敬之相約在東京一家壽司店見面。
而這場相見,讓山口敬之伸出了他的罪惡之手,也讓詩織此生多了一場難以抹滅的灰色夢魘。
2015年4月3日,對厄運毫無察覺的詩織在一家壽司店中等著山口敬之。
山口敬之剛剛結(jié)束上一場的應(yīng)酬,到了壽司店時,他醉意熏熏,一張口便噴出濃濃的酒氣。
在酒桌上,他對著詩織大肆吹噓他的資源和人脈,告訴她哪個政客與自己關(guān)系匪淺,而哪家高官又要賣自己幾分薄面。
但對于詩織的工作事情,他卻絕口不提。
詩織無奈,只能按下心中的厭惡,在山口敬之的勸說下,喝下杯中的兩口酒。
低頭喝酒時,她并沒有看到山口敬之不懷好意的笑容。
只喝了幾杯的詩織突然感到頭暈?zāi)垦?,不得不起身去衛(wèi)生間;然而在廁所的水槽邊她失去了意識。
等她醒來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山口敬之的酒店中,衣衫不整,已經(jīng)遭到了侵犯。
詩織感到了恐懼與羞辱,她用日語斥責(zé)山口敬之,卻讓對方覺得自己在“取悅”他。
無奈,詩織只能用英語罵出臟話;而山口卻一臉得意地回復(fù)她:
很好,你通過我的考試了。
禽獸,之所以被稱為禽獸,便是在做違背人倫的事情時,沒有一分的羞恥之感。
事發(fā)之后,詩織沉浸在一片慌亂與羞辱之中。
當天夜里,她聯(lián)系到一家郊區(qū)的女性危機中心。
她大概講述了事情經(jīng)過,但對方表示不接受電話建議,只能見面詳談。
而這家機構(gòu)距離詩織有兩個小時的車程,還在一片驚慌中的詩織無奈放棄。
5天以后,情緒稍微穩(wěn)定些的詩織選擇了報警。
警察局沒有負責(zé)此類事件的女性警員,詩織不得不對著一群男人講起當天的羞恥之事。
而這些警察,卻要求詩織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當晚的細節(jié);并戲謔地問道:“你有男朋友嗎?”、“你曾經(jīng)有過此類經(jīng)驗嗎?”
甚至有警察在聽完詩織的控訴后,對她說:“這是很常見的事情。對方可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我勸你還是放棄吧?!?/p>
既然決定揭露真相,還自己清白,又怎能輕言放棄。
于是,詩織積極地配合警方取證。
她跟著警方來到事發(fā)之地做“現(xiàn)場重現(xiàn)”,配合一個真人大小的玩偶還原當天所有細節(jié)。
這樣的屈辱,被詩織認為是遭到侵犯后最痛苦的經(jīng)歷,可以稱為是“二次傷害”。
好在,警方和詩織取得了充足的證據(jù)。
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2015年6月8號,警方拿到了逮捕令,準備在機場逮捕山口敬之。
可就在逮捕的當天,出事了。
這一天,詩織被負責(zé)此案的警員告知:“我們就在機場準備逮捕山口,卻突然接到高層長官的命令,他指揮我們立刻取消逮捕,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strong>
這個消息讓本來充滿希望的詩織一下子蒙了。
就在取消逮捕行動之后,警視廳調(diào)離了所有參與此案的警員,并將案件移送到東京都警局。
而山口敬之也十分囂張地對詩織說:“你去控告我吧,你是不可能贏的!”
山口敬之在政壇有著深厚的人脈。作為前首相的御用記者,他與安倍晉三私交不淺,倆人經(jīng)常相約一起打高爾夫球。
誰在背后一手遮天,誰在背后指黑為白,此刻一目了然。
而后來也被證實,警察局是接到了安倍內(nèi)閣官房長官的命令,按照指示取消行動。
這樣的勢力,伊藤詩織怎么斗?
抓捕失敗后,警察局把這個案件移交到了東京都警局;很快,這個機構(gòu)宣布本案因證據(jù)不足,不予起訴。
而此時,施暴者山口敬之卻反咬一口,利用自己的輿論優(yōu)勢,將污點洗白,把伊藤詩織塑造成一個“故意裝醉、蓄意勾引”的心機上位女。
他邀請了幾位傳媒界的好友,開了一檔節(jié)目名叫《山口敬之的真相告白》;節(jié)目中,他西裝革履、正襟危坐,端的是一副斯文敗類之相,厚顏無恥地說道:
“我和她一起喝酒,酒剛靠到她的嘴邊她就醉了;隔壁桌的人都在開玩笑,說她也太不能喝了吧!”
“她倒在我的懷里,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到了酒店,她便馬上清醒了,發(fā)生的一切她都是同意的?!?/strong>
然而當時的人證物證,卻與山口所說大相徑庭。
出租車司機證實,詩織在車上反復(fù)要求自己在車站下車,但山口卻說還有工作要談,讓司機送他們到酒店。
而酒店的監(jiān)控也顯示,當時山口粗魯?shù)匕言娍椬鲁鲎廛嚕瑩沃娍椷M入酒店電梯。
嘴巴本身不會說謊,但人心卻充滿了險惡與丑陋。
司法無法給詩織清白,她只能靠自己。
面向大眾、剖析自己、借助社會輿論澄清真相,是她唯一的出路。
2017年5月,詩織召開記者會,在鏡頭面前向大眾講述了自己的遭遇,并公開提出對山口敬之的指控。
而她也是日本第一位以真實姓名、真實相貌公開指控性侵的女性。
然而,這樣的代價卻是巨大的。
這個社會有著太多惡意的揣測,有著很多隨大流而去的輿論趨勢;更何況,犯罪人山口敬之玩得就是輿論操控。
于是,網(wǎng)絡(luò)上充斥著對伊藤詩織的攻擊與辱罵:
你就是個妓女!
你為了工作陪人睡覺,還有什么臉來指控別人。
更可怕的是,罵出這樣話的人,大多是女性;她們或許受過高等教育,或許只是個家庭主婦,卻在嘻嘻哈哈之間,將受害同性的尊嚴踩在了腳底下。
2017年,事情終于迎來轉(zhuǎn)機。
伊藤詩織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歷,出版自傳《黑箱》;同時,接受英國BBC電視臺的邀約,將性侵一事拍成紀錄片《日本之恥》。
將國內(nèi)丑聞捅到國外,把日本女性的卑微展現(xiàn)在世人眼前--伊藤詩織瞬間成為日本女人的眼中釘,大家都痛罵她才是真正的“日本之恥”。
然而渾濁的浪潮褪下,也有更多清醒的人從謾罵聲中走出,重新審視這個為自己艱難發(fā)聲的女人。
而伊藤詩織,更加堅強地奔波在校園中和各個演講場所。
她微笑著告訴所有女性應(yīng)該如何保護自己;也呼吁曾經(jīng)受過傷害的女同胞,不要怯懦不要自責(zé),大膽地站出來,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揭露他的罪行!
活在陰影下的,不應(yīng)該是受害者,而是施暴者!
與此同時,伊藤詩織轉(zhuǎn)向民事訴訟,誓與侵犯者一決清白。
輿論的造勢、內(nèi)外媒體的監(jiān)控、加上正義的永不缺席,此刻再也沒有人敢護住山口敬之的罪惡。
2019年12月18日,日本東京地方法院對訴山口敬之性侵一案進行重新宣判--伊藤詩織勝訴,判處山口敬之賠償伊藤詩織330萬日元。
比起傷害,這樣的處罰輕如鴻毛;但總算是正義降臨,還詩織一個清白。
伊藤詩織,一個憑借一己之力還己清白、挑戰(zhàn)政壇的女人。
紙片可以被風(fēng)輕易地吹走,為何蝴蝶不會呢?
這便是生命的力量--堅韌與反抗。
人生順遂之時需要前行,逆風(fēng)之時更要穩(wěn)住腳步,這便是生而為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