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在我國的豫劇界,誰是最出名的那一枝花,很多朋友腦海中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閻立品。她的一生都十分坎坷,甚至不惜女扮男裝,只為躲避世間的嘈雜。
通常來說,藝人在成品之后,都希望能賺取更多的錢財,能夠讓自己今后的路走得更加坦蕩,這點本就無可厚非,可她卻堅持著自己的初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追尋心底深處那片凈土。
縱觀豫劇大師閻立品的戲曲人生,終身未嫁,品行高潔,便是對她最為客觀的評價。
閻立品
想當(dāng)年,一則對于全國的豫劇演員都非常激動的消息傳來,那就是著名的豫劇表演藝術(shù)家閻立品終于收徒了。
這么一位大家,收徒儀式的簡潔程度卻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整場就請來了兩位來賓,并且只用清茶招待,很多人當(dāng)時都在好奇,這一代名家閻立品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收的徒弟又是哪一位幸運兒呢?
其實,這位徒弟在當(dāng)時喜歡豫劇的人眼里并不陌生,她是河南豫劇二團的張梅貞,其實她已經(jīng)跟了閻立品很多年了。在外人眼里,二人早已是師徒關(guān)系了,但是閻立品卻從來沒有承認(rèn)過。
張梅貞
在她眼里,如果要確立師徒關(guān)系,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兩句話就能概括的,雙方必須要經(jīng)過長時間的互相觀察,有一個了解和熟悉的過程才可以。
既然是為人師表,除了將豫劇的精華傳授給徒弟以外,更為重要的一點,就是人品,人品若有瑕疵,那么閻立品也是堅決不答應(yīng)的。
當(dāng)時,很多人都在為張梅貞感到慶幸,經(jīng)過了閻老師多年的觀察與考驗,現(xiàn)在終于收獲了最高級別的認(rèn)可,這張入學(xué)證,可不是那么簡單就能得到的,為了這個頭銜,她已經(jīng)在舞臺上呆了整整二十八年了。
立品,立于品德,而閻立品用了一生的時間,去告訴了世人,什么叫做人如其名。
其實最開始,閻立品也不叫這個名字,她最初的名字是閻桂榮,改用這個名字,是因為她始終堅信“立藝先立品”。
當(dāng)時在一場演出的過程中,觀眾贈送了一面錦旗,上面就提著“品潔藝精”的字樣,她經(jīng)過對這四個大字的反復(fù)琢磨,充分思考自己配不配得上,為了不辜負(fù)大家對她的厚愛,她把這面旗上的四個字當(dāng)做了自己畢生為人處世的原則。
舊社會過來的人,特別是在演藝界,難免都會沾染上一些舊習(xí)。然而,在閻立品的身上卻很難看到這些痕跡,她就仿佛是出淤泥而不染一般,傲然立于世上,任憑風(fēng)吹雨打,初心不改,人們也常常用荷花來贊揚她,不去迎合一些觀眾的低級趣味。
因此,當(dāng)有一次,一位地痞流氓在院門口堵著,質(zhì)問她為什么不去唱關(guān)于“十月懷胎”的詞曲,她也壓根不示弱,直接針鋒相對地說,門口已經(jīng)貼著“不唱粉詞”,如若不愿聽,大可給你退票。
這樣一位走到哪里都讓人稱贊的大家,原本一生有多個在更大舞臺嶄露頭角的機會,可是生活的道路總是蜿蜒曲折的,在1957年后,她有二十多年的時間銷聲匿跡。
她是正直的,同時也是最虔誠的藝術(shù)家。年齡漸漸大了以后,她演出的機會也不是很多,在極其艱難的條件下,她依然竭盡全力為觀眾演出,并且為年輕的劇團輔導(dǎo),想讓豫劇的精華更好的保存下來。
除了藝術(shù),她腦子里沒有其他的事情,包括結(jié)婚生子。因此,她終身未嫁,只愿把生命的一切,全部奉獻給豫劇當(dāng)中,她也確實做到了。
作為一名才華橫溢的演員,她會努力讀書去提高自己的文化修養(yǎng),這也為她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增加了很多靈感,她創(chuàng)造的很多人物,都有著從她內(nèi)心深處走出來一樣的感覺。
縱觀“秦雪梅”、“崔鶯鶯”等,每個人都仿佛是有血有肉的人物,除了在戲臺上,還真實地生活在我們的身邊,她們都有著各自的性格,但沒有改變的,便是她們都有一顆如雪花般純潔的心靈。
能創(chuàng)造出這些人物,源頭還是在于閻立品本人,即使世界紛紛擾擾,變化莫測,她能夠守住自己的心靈,這也是大多數(shù)演員都沒有辦法做到的。當(dāng)然,能夠讓她真正出名的,并不是她的品行,而是她的舞臺。
高雅與精致互相融合,含蓄與豪邁伸縮自如,這些都是她的舞臺呈現(xiàn)出來的畫面,每一個看過閻立品老師戲的人,都會回味無窮,無論是《秦雪梅》還是《西廂記》,這些耳熟能詳?shù)膽騽?,都帶有自己的特點,而閻立品能把這些角色充分演活。
特別是《秦雪梅》,還沒有正式張開嘴巴,那種莊嚴(yán)凝重的感覺就讓人肅然起敬。但是在最初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能真正看得懂這部戲呢?
她的藝術(shù)格調(diào),也是她人品的重要體現(xiàn),不知是劇中的人物塑造了閻立品,還是閻立品塑造出了劇中的人物,這必然也是一個相輔相成的過程。
與很多成名的藝人一樣,閻立品也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中。母親為了她的將來,專門送她去開封學(xué)戲,拜了當(dāng)時著名的藝人楊金玉,她的天賦從那一刻開始就被真正體現(xiàn)了出來。
僅僅學(xué)了一年,就能登臺演唱;僅僅三年過后,她就能在開封地區(qū)有了比較大的影響,還被觀眾朋友們親切地稱贊為“小閨女”。她雖然唱腔還很稚嫩,然而這并不影響她受到的推崇。
得到夸贊后,她并沒有表現(xiàn)得非常開心,而是從小就知道,未來的路還有很長。隨后,在師傅的諄諄教誨下,這位“小閨女”的戲路越走越寬,影響越來越大,終于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
就在她準(zhǔn)備大展宏圖的時候,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了。藝人生活在那個年代,在任何有權(quán)有勢的人眼里,都不過是拿來消遣的。日本侵略者和漢奸,以及那些土豪劣紳,都喜歡看戲,因此當(dāng)時有不少藝人受盡了他們的欺辱,雖然能好吃好住地招待著,卻沒有絲毫骨氣可言。
在這種情況下,閻立品毅然決然剃去滿頭長發(fā),搬進了偏遠的農(nóng)村地區(qū),天天以糠菜為食,就算是把自己餓死,也堅決不會給這些人演一出戲。就這樣多年過去,終于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閻立品自打重回舞臺,在整個河南地區(qū)都受到了越來越多的注意,所有人都愿意去捧她,社會上也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捧角”的狀況,這也讓她覺得非常厭惡。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寧為貞潔貧,不為污濁名。
在這種情況下,她堅決不愿意出席各種堂會,而且討厭這種行為到了極致,最后甚至直接戒了葷,改吃素菜。咱們此前提到的“粉戲”,就是她曾為自己定下的拒絕原則之一。“粉戲”不唱,臟詞不唱,傷風(fēng)敗俗的動作不做。
在這個框架下,如果要出演劇目,她都要自己去過目,在演出的時候,也會在當(dāng)?shù)亟Y(jié)識一些文人雅士,已經(jīng)功成名就的閻立品不但沒有任何架子,反而悉心的在臺下與他人一同請教,這種誠懇的做法也讓她內(nèi)心深處的積淀越來越深。
在1954年初,另一位大師梅蘭芳,收下了閻立品作為自己的弟子,這也是梅先生第一次收地方上的徒弟,因為梅先生在閻立品的演出中看出了表演的精細。
此后,閻立品更是有了極大的提升,在梅蘭芳先生的親自指點下,她在表演和化妝的各個領(lǐng)域都實現(xiàn)了新的飛躍,唱腔也不斷有了新的變化。
經(jīng)歷了十余年的磨練,她的一切仿佛都到了一個新的巔峰,放眼回望,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人能超過她了,這又是一個揚名全國的好機會,可是時運偏偏戲弄于人。
在那動蕩的十年過程中,她備受折磨,還被剝奪了演藝權(quán)??墒撬琅f沒有閑著,無論是處于順境還是逆境當(dāng)中,她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對藝術(shù)的執(zhí)著追求。
在后來她的幾部代表作再次上演的時候,好多一路追來的老觀眾看到以后已是老淚縱橫,時光總是很短暫,可她依舊像一個白發(fā)少女,宛如出水的荷花一般,立于舞臺之上,這又是一種何等的感覺。
復(fù)出之后,她也意識到了,自己能夠留在舞臺的時光已然不多,便抓緊時間開啟了對于學(xué)生們的培養(yǎng),在她的下面,站著多個得意的弟子,這些人也會帶著閻立品的心愿,以及學(xué)習(xí)她的品行,把豫劇一脈相承的弘揚下去。
在1996年,閻立品永遠離開了觀眾,永遠離開了舞臺,她的一生,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演好戲,做好人。再次回頭看閻立品的一生,沒有那么多波瀾壯闊的故事,也沒有安穩(wěn)天下的成就,更多的,只是一頭扎入戲中,并且用了一生的時間去踐行。
對于整個時代來說,她是渺小的。但在戲劇領(lǐng)域的諸多才子中,她又是偉大的,一生都能夠閃爍出自己的光芒。她做到了不被時代的浪潮所顛簸,她做到了從頭到尾,只為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如果單單從戲中看,她塑造的角色大多非常成功,但要真正想要看到戲的精髓,還是要去了解這個品行高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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