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過去的2018年，盤點件件往事，古書畫圈的一系列動作讓人印象深刻。這一年中，小藝君也整理了一系列“中國古代書畫”的大展。其中稱得上地震級的新聞有三樁，回想每一次的景象，還都是歷歷在目。王維、蘇軾、李公麟，這也隨之成為過去一年，我們對古書畫圈最深的記憶。
▌首先是5月份，大家都正等著看各大拍賣公司，能拿出什么樣的作品，來應對這個不被看好的2018年春拍。結(jié)果就出了所謂“王維山水畫”要現(xiàn)身春拍的說法。
▌王維，唐代大詩人，寫出了“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薄皠窬M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钡饶捴巳丝诘脑娋洹５r為人知的是，王維的畫名和詩名在當時同樣彰顯，蘇軾用“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評價王維的詩與畫，明代董其昌甚至將王維列為文人畫的南宗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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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唐·王維《著色山水圖》
本幅：29×128cm；
題跋：29×35cm；29.5×40cm
▌這幅作品為絹本手卷，長128厘米、寬29厘米，畫面上有北宋劉唐老題跋，元明清時代曾由虞集、季德幾、王澍先后題跋，從南宋到民國時期有洪遵、虞集、黃琳、豐坊、梁清標、梁穆、董漢醇、謝淞洲、華士巽鈐印或遞藏。
▌雖說圖錄上標注了這件被熱議的作品，其名稱為——唐畫《著色山水圖》，但由于此作和明代《鐵網(wǎng)珊瑚》卷四中王維《著色山水》的關聯(lián)，大家還是傾向于圍繞“真?zhèn)瓮蹙S”的角度來討論春拍中現(xiàn)世的這件《著色山水圖》，于是一時間反對和打假的聲音不斷。
（傳）唐·王維《著色山水圖》（局部）
▌中國古代書畫的真?zhèn)魏湍甏b定，已經(jīng)成為一門復雜的學科。其實除了絕對的真假論斷，對于古代書畫的鑒賞和研究，還可以有更寬的視野，例如：對其創(chuàng)作時間進行合理推測，以及從其繪畫風格表現(xiàn)，探討其畫史定位等問題。故一時間，也出現(xiàn)了對這件《著色山水圖》進行聲援的情況，它是王維本人真跡的論斷固不能下，但圍繞該作品找到的各種詳實資料，都讓其看起來應是一卷年代極早的山水畫。學者劉九洲在其《王維著色山水圖研究》一書中，便極力贊成《著色山水圖》應是唐代繪畫，并表示此畫是“目前可以看到的最接近王維的一件作品”。
畫面上劉唐老的題跋
▌當然該書也有需進一步推敲的環(huán)節(jié)。再有，故宮博物院金運昌先生，在拍賣預展現(xiàn)場也指出：在他看過的號稱唐及唐以上的山水畫卷中，這件作品的技法是最為高妙的，《著色山水圖》圓熟的線條是最值得注意的，說明這應不是臨摹本，而是出自于成熟作者之手。最近，收藏家近墨堂林霄先生也有說，臺灣知名藝術史學者傅申先生在2018年秋天的時候有表示：《著色山水圖》手卷上劉唐老的題跋，顯然是北宋人真跡。
▌這樣看來，雖然質(zhì)疑聲音也有，但這件《著色山水圖》作為難得一見的早期山水畫作品，還是值得大力宣傳。
▌6月初，《著色山水圖》的熱議仍在繼續(xù)，香港佳士得不甘寂寞，亮出了失蹤近80年的蘇軾《枯木怪石圖》，此畫卷后帶著米芾的題跋，被著名書畫鑒定家張珩、徐邦達等大家鑒定是蘇軾真跡，是除現(xiàn)藏中國美術館的《瀟湘竹石圖》，藏于上海博物館的《蘇軾枯木竹石、文同墨竹合卷》外，《枯木怪石圖》應是唯一一件流傳于民間的東坡畫跡，也是進入美術史教科書最多的一幅蘇東坡的作品。
▌而即便是歷代諸大家眼中的真跡，到了當代也依然難逃被質(zhì)疑打假的命運，這就引爆了2018年古書畫圈的第二輪地震。
宋 蘇軾（1037-1101）《木石圖》
成交價 HKD 463,600,000
佳士得香港
2018年11月26日晚
▌然而佳士得對這件古畫，卻顯得很有耐心。本來先是說要“洽購”此作，后來到了9月份一看，同為早期繪畫，別家春拍的《著色山水圖》沒有賣出去，“洽購”似乎也不順利，于是頗有膽略地準備拍賣。大家都知道，這個拍賣需要一個豪華式入場券：佳士得要求凡是參與競拍的買家，都要繳1.6億元港幣的保證金。秋拍之后，魏蔚表示其真實的底價為4億元港幣。所以你只要站在場內(nèi)，一舉牌子，就創(chuàng)造了古書畫拍賣的世界紀錄。
▌不過，比《著色山水圖》遭遇更悲慘，《著色山水圖》僅是招來一篇文章罵，很多人，僅僅是在狐疑，是看不準。這個蘇軾《枯木怪石圖》，則遭遇了全方位質(zhì)疑，因為是蘇軾嘛，誰都要表達熱心，于是乎，一時間，《枯木怪石圖》幾乎被打成了篩子。
《枯木怪石圖》卷之上的米芾名款題跋
▌真是搞不懂這個古書畫界，到底是怎么了，出來一張古畫，就會打爛一張。古人畫的畫，如果一下子就能贏得所有當代人的藝術認同，那還是好畫嗎？即便有超級大師徐邦達，在著作中明確說了，這個《枯木怪石圖》是蘇軾真跡，近期也有范景中先生在公開場合說到：“不要再來談蘇東坡《枯木怪石圖》的真?zhèn)螁栴}，我們現(xiàn)在對于它的真?zhèn)握l也沒法鑒定，我們只能相信張蔥玉，相信徐邦達，他們二位都說沒有問題。另外如果我們想一想，我們腦海里蘇東坡的形象，我們只能想到《枯木怪石圖》這個畫所體現(xiàn)的那種樣子。最關鍵它的流傳里面有宋、元人的收藏印，如果冒然地推翻這件作品，就是把我們文明史上不多的杰作給抹去了，我覺得這有點兒犯罪?！北M管有這么多大家支持，依然沒有用，質(zhì)疑已成為大多數(shù)人的飯后話題。
蘇軾《木石圖》落槌瞬間
▌拍賣前，大家都想看熱鬧：被打成這樣，賣得出去嗎？結(jié)果佳士得很冷靜，4.1億港元落槌，雖然略低于預估價成交，但這依然是2018年古書畫價格的第一名！買家是誰呢？關于這個簡單的事情，前后又鬧了一個禮拜，先說是故宮，后來故宮辟謠，說不是故宮買的。但是買家總是有人呀，不過這個買家至今沒有露面，我們只知道他是“大中華地區(qū)”的。
▌所以說古書畫圈子還是有牛人，你打你的，我買我的，被打成這樣，人家照樣買：把價格砍到9折，冷靜買進。這就一下子奪得了20年來古書畫拍賣界的明珠。
▌秋拍結(jié)束，大家各自打掃戰(zhàn)場準備過元旦。不料，12月19日，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發(fā)布2019年開年大展：顏真卿：超越王羲之的名筆”特展。細心的網(wǎng)友發(fā)現(xiàn)，李公麟《五馬圖》赫然出現(xiàn)在第五部分展品清單中，收藏單位是“東京國立博物館”。這也是曾被藏家宣稱毀于二戰(zhàn)戰(zhàn)火的《五馬圖》沉寂73年之后，再次露面。一天之間，多家自媒體風卷殘云一般地報道。有人在朋友圈說：《五馬圖》為航空事業(yè)做貢獻了。意指很多人要去東京看畫了。
東京國立博物館顏真卿展覽的展品清單（第五部分）
▌學者中，以往多有議論，認為李公麟是“宋畫第一”，而《五馬圖》是李公麟的代表作。此畫歷代有名，直到二次世界大戰(zhàn)失去蹤跡，黃鶴渺然，世人再也見不到，只剩傳說。眾人懸想70年，不想，這樣一件最珍貴的宋代大明星——《五馬圖》，居然還在人世，而且馬上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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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李公麟《五馬圖》珂羅版
▌2018年，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年份！整個藝術界、古書畫界，都憋不住了，震驚三次。深埋了七、八十年的蘇軾、李公麟，一下子全部現(xiàn)身，用什么詞匯來描繪呢？就是“此生難再遇”。
▌不過隨著《枯木怪石圖》和《五馬圖》的去向已成定局，很可能未來多少年內(nèi)，古書畫拍賣市場上都再難驚現(xiàn)如2018年一般的盛況了。
傳東京國立博物館公布的李公麟《五馬圖》局部有著“淺設色”的特點
▌掰著手指頭數(shù)數(shù)現(xiàn)在私人手中還能流轉(zhuǎn)的地震級古書畫，大概也就僅有日本私人收藏的《智永真草千字文》，唐代臨摹本《大報帖》、京都小川家藏的《江山雪霽圖》、紐約馮先生家?guī)拙硭卧?，以及那件不知蹤跡的王蒙《林泉清集》，還有就是2018年春天突然露面的《著色山水圖》了。
▌王維、蘇軾、李公麟，2018年那些古書畫圈最難以忘記的名字，再見。
文/《藝術商業(yè)》李保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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