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散文的領(lǐng)地上,有兩條河:一條,奔涌的浪花,托舉著具象的碎片,與零星的光影,載我們回返久違的家園。另一條,深水靜流,以抽象之手,撫摸我們心魂;哲思在前,導(dǎo)引著我們——
“滴水穿石!”
一滴水,穿不透石頭。一百滴水,穿不透石頭。一千滴,一萬滴,百萬,千萬滴呢?……當(dāng)你站在眾多的“滴水崖”前,面對水滴雕出的小鹿、小馬,凌空欲飛的燕兒,你會做何種感想?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時光,像流水一樣過去了,你和我,留下了什么?
魯迅的《野草》,與春同在,年年綠著,他愛著的祖國。
泰戈爾的《飛鳥集》,放飛的鳥兒,一代代,一天天,飛過我們心靈天空……
“我和海岸,原是一對情侶,激情使我們親密,大氣又使我們分離……”
——《浪之歌》.(黎巴嫩).紀伯倫
“自從第一道灰白色的曙光,使我們能夠看見對方以來,億萬年的時光已經(jīng)過去,盡管我們目睹了多少個世界誕生、成熟和死亡,我們依然充滿了渴望和青春?!?/span>
——《偉大的渴望》.(黎巴嫩)紀伯倫
紀伯倫,活在,我們永不會冷卻的血液中!
……培根,蒙田,盧梭,羅蘭……《論求知》,《論幸運》,《論婚姻》,《論老之將至》,論《生活在大自然的懷抱里》……當(dāng)我們的目光,從屠格涅夫的《愛之路》,移向天空——亞里士多德和托勒密的“地心說”,是在哪一年死亡的?尼古拉.哥白尼的“日心說”,是哪一年誕生的?是誰,首先用望遠鏡,支持了這一學(xué)說?當(dāng)愛因斯坦用廣義相對論追蹤宇宙大爆炸時,史蒂芬.霍金的“蟲洞論”,又給我們新的希望:總有一天,我們會折疊時間和空間,找到時光隧道!……再往前呢?再往前,我想,人類總有一天,會自己分解自己:化光,化風(fēng),化云,化雨,化有形為無形,任意組合自己,與天地同在,直至生命永恒……對此,史鐵生是否已經(jīng)開始追蹤?要不,他怎么會寫出《我與地壇》,《病隙碎筆》?劉亮程,怎會寫出《今生今世的證據(jù)》,《最后的時光》?李漢榮,在《死,并不是最后的歸宿》中,已經(jīng)正面回答了我們——
……如果我變成泥土,我將以植物的形象再次出現(xiàn),從一株三葉草上,你會看到我的手勢;在一叢野薄荷花里,你會聞到我身體的淡淡清香。
如果我變成風(fēng),我將吹送雨,推舉云朵,攪動旋渦,它們都在準確地描述我的心情;我甚至不厭其煩地吹動你的頭發(fā)和衣襟,讓你隨時感到一點涼意。
如果我變成水,我出現(xiàn)的機會就更多了,我或許是海里的一個波浪,隨著鹽的無休止的輪回,我未必沒有進入陸地的時刻,我或許是瀑布從懸崖上跌下濺起的那朵透明的水花;我或許去到深深的地底,當(dāng)我重新走回地面,我已經(jīng)變成泉;我或許是一片雨云,路過你的屋頂就不慎掉下來,你窗前的雨聲,是我說給你的隔世情話,可惜你已經(jīng)聽不懂了。
我的目光將被閃電收藏,在沉悶的夜晚它會出現(xiàn);
我的頭發(fā)將被大地重新栽培,它會在森林里出現(xiàn);
我體內(nèi)的鐵,將返回深山和巖層,經(jīng)過長久修煉,它會以金屬的質(zhì)再次出現(xiàn);
我服從大地的引力,最終我也變成一部分引力,我謙卑的呆在的事物背后,讓事物在合適的時刻帶著我的一部分意志出現(xiàn);
我是大氣層的一部分,我加入這偉大的帳篷,我懷抱萬物也向萬物交出我自己,在神秘的高處,我看見宇宙無邊的心胸。
我可能是卑微的元素,但我仍會影響一塊巖石的構(gòu)造,推遲或提前冰川的形成,一座冰山的海拔將因我的加入發(fā)生微妙的變化,我無法被拒絕于地質(zhì)演化史之外。
很可能,我會以一朵雪的形象從遠方返回來,再一次,在你的呼吸里化成淚水。
我消失,消失的是有限的形體,我獲得了無限的可能,我有無數(shù)次再生的機會。
我們只是偶然消失在,我們注定還會,出現(xiàn)的地方………
2018年.1月1日夜于空心巷.頑石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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