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祖棻檔案 別號紫曼,筆名絳燕、蘇珂,海鹽人。1909年1月29日出生于蘇州。自幼喜歡文學。因《浣溪紗》詞中一句“有斜陽處有春愁”被稱為“沈斜陽”,從此專攻填詞。傳世之作《涉江詞》收集其詞作500多首,充滿憂國憂民之情懷,又具有極高的藝術欣賞價值,被譽為千古絕唱。1977年6月27日,因車禍去世。 她的詞,被認為堪比李清照而勝于李清照; 她的傳世之作《涉江詞》受到諸名家好評—— 汪東(時任南京中央大學文學院院長):一千年無此作矣 黃裳(作家):高出于三百年來的女詞人 …… 她被認為是20世紀中華詩詞界最杰出的女詞人。 然而,對于她,沈祖棻,這位才貌雙全的海鹽籍“江南詩媛”,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嘉興人并不熟知。 一個偶然的機會,海鹽詩詞愛好者王留芳聽人說起沈祖棻。沈祖棻是誰?王留芳遍訪海鹽各界,查找她的資料,尋訪她的足跡。他發(fā)現(xiàn),原來沈祖棻在中華詞壇曾那么光彩奪目。從此,他全身心投入對沈祖棻詩詞的研究中。 2002年,沈祖棻詩詞研究會在海鹽成立了。大量有關沈祖棻的史料和作品,從四面八方飛向研究會。
她的詞作——寫個人,更寫民族危難 1932年,沈祖棻以一首《浣溪紗》成名。 芳草年年記勝游,江山依舊豁吟眸。鼓鼙聲里思悠悠。 三月鶯花誰作賦?一天風絮獨登樓。有斜陽處有春愁。 當時她在南京中央大學文學院就讀二年級。文學院院長兼中文系主任汪東在批改作業(yè)時看到這首《浣溪紗》時,大為驚嘆。二十出頭的少女沈祖棻,就此因一句“有斜陽處有春愁”,贏得了“沈斜陽”的美名。這首六句四十二字的小令,層次分明,章法嚴密,表達了對民族危難的深愁。“鼓鼙聲”明指前一年爆發(fā)的“九·一八”事變和當年的“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 受知 《涉江詞》結集出版后,好評如潮。汪東評價:“諸詞皆風格高華,聲韻沉咽,韋馮遺響,如在人間。一千年無此作矣。”黃裳則評:“高出于三百年來的女詞人。” 晚年她寫出了著名的長篇詩作《早早詩》,被稱為“中國古典詩歌史上空前未有的佳作”,“用童心的燈火照亮了苦難和屈辱的靈魂的暗隅”。此詩震動詩壇,朱光潛題詩贊道: 易安而后見斯人,骨秀神清自不群。 身經(jīng)離亂多憂患,古今一例以詩鳴。 獨愛長篇題早早,深衷淺語見童心。 誰說舊瓶忌新酒,此論未公吾不憑。 沈 沈祖棻上世紀50年代的學生、武漢大學資深教授吳志達說起沈祖棻,既飽含深情又客觀思辨。他師從沈祖棻21年,從她1956年調(diào)入武漢大學,直到1977不幸車禍去世。 她用詞寫史,從抗戰(zhàn)到解放后,主要時代的脈絡都寫在她的作品中。她怨而敢怒,不僅敢寫,而且還敢于保存下來,既有苦難經(jīng)歷又有堅韌不拔的精神。 1944年8月的衡陽之戰(zhàn),守城戰(zhàn)士壯懷激烈,與日寇殊死拼搏,喊出了“來生見”的誓言。沈祖棻聞后涕淚交加,她揮筆寫下《一萼紅》,被詞壇稱為“千古一嘆”: 亂笳鳴。嘆衡陽去雁,驚認晚烽明。伊洛愁新,瀟灑淚滿,孤戍還失嚴城。忍凝想,殘旗折戟,踐巷陌,胡陭自縱橫。浴血雄心,斷腸芳字,相見來生…… 在連天烽火中,她的詞作廣為流傳,給人很大的鼓舞和力量。 她的詞學理論—— 有創(chuàng)作敏感,又不乏理論深度 在20世紀80年代,得風氣之先的第一部詞作鑒賞專書,便是沈祖棻的《宋詞賞析》,武漢大學教授、中國詞學研究會會長王兆鵬評價這部理論專著“像一朵報春花,問世之后,即引來百花盛開,從這本書之后,各類詞作鑒賞的著作蔚然大觀”。 在20世紀詞作鑒賞的大觀園里,有兩本引人注目的標志性著作。一是 如果說,《讀詞偶得》的出版標志著詞作鑒賞由傳統(tǒng)向現(xiàn)代的轉型,那么,《宋詞賞析》的問世,則標志著詞作鑒賞從政治功利性的解讀向?qū)徝黎b賞的回歸;如果說《讀詞偶得》代表著一個新的起點,那么《宋詞賞析》就是一個里程碑,預示并引領著20世紀詞作鑒賞高潮的來臨。 華東師范大學一名叫鐘錦的哲學系教授,說起沈祖棻詩詞對他的影響,坦誠率真,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沈祖棻兩本學術理論專著的推崇,并直言不諱地指出,百年來古典文學研究存在一個誤區(qū)—— 我初中時候讀了 我認為這本書是最好的詞學入門階陛,不是看十遍八遍能扔掉的。我每次看的時候,激動的心情不亞于讀《涉江詞》。這不僅僅是通俗。我要對普遍的一個觀點提出反對,認為她的這本書缺少理論。只要我們注意點就發(fā)現(xiàn), 那為什么大家都覺得 她的愛情—— 文章知己,堪比“趙李” 沈祖棻與李清照,有著太多的相似。拿詞作來說,李清照有《漱玉詞》,沈祖棻有《涉江詞》。拿愛情來說,“昔時趙李今程沈”。沈祖棻與程千帆的愛情和李清照與趙明誠的愛情也有得一比。他們的婚姻都很美滿,但都處亂世,飽嘗顛沛流離之苦。 兩人相識于青青校園,本是才子佳人,卻生逢國難。在顛沛流離中,他們避難安徽屯溪,于1937年9月倉促成婚;在戰(zhàn)火連連中,傳世之作《涉江詞》一篇篇問世。她訴相思,“忘卻相思,猶夢見,墜歡如故。何苦?連夢也,不如休做”(《燕山亭》);念家園,“家近吳門飲馬橋,遠山如黛水如膏”(《浣溪紗》);憶江南風物,“竹檻蕉窗雨乍收,紗窗輕簟小茶甌。枕邊茉莉暗香浮” (《浣溪紗》);訴離亂夫妻分離之苦,“孤燭影成雙,驛庭秋夜長” (《菩薩蠻》);悲故國山河, “但傷心,無限斜陽,有限江山”(《高陽臺》),“亂世死生何足道,漢家興廢總難忘”(《浣溪紗》)…… 一篇篇詞作或隱或顯地記錄著沈祖棻夫婦的流亡生活。 1940年4月,沈祖棻因腹中生瘤前往成都動手術,不料醫(yī)院失火,她倉皇逃出,所有衣物都被燒毀。程千帆聞訊驚恐萬狀,當找到妻子時,兩個相擁而泣。 1942年夏,她身體漸漸康復,和丈夫一起到成都金陵大學教書。1943年秋,因中文系人事糾紛受到排擠。次年春,因怒而揭發(fā)學校將政府發(fā)給教職員的平價米高價出售,夫婦倆一起被學校開除。 1949年,38歲的沈祖棻剖腹產(chǎn)下女兒程麗則。產(chǎn)后,她的身體越來越差,起初怎么也找不出病因,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剖腹時庸醫(yī)將手術紗布遺留在了她腹內(nèi)。為此她飽受兩年病痛,連腸子都爛掉一截,不得不做多次手術才把紗布取盡。 就在她在上海做手術時,上海解放。目睹陳毅大軍進城紀律嚴明,對百姓秋毫不犯,她激動萬分。 1957年,程千帆被打成大右派,沈祖棻成為“罪人的妻子”,但“ 文革開始后,程千帆屬嚴重審查對象,夫妻城鄉(xiāng)兩隔。生活、精神上的磨難沒有壓垮她,長年的病痛折磨也沒有讓她喪失生活信心。她與女兒相依為命,與丈夫詩詞唱和。沈祖棻感賦:“文章知己雖堪許,患難夫妻自可悲。”程千帆唱和:“巴渝唱遍吳娘曲,應記阿婆初嫁時。”后來女兒出嫁生子,外孫女早早(張春曉)承歡膝下,成了她晚年生活的一抹亮色。為此她寫出了著名的充滿真誠和生活情趣的長篇詩作《早早詩》:“一歲滿地走 兩歲咀舌巧 嬌小自玲瓏 剛健復窈窕 長眉新月彎……” 可惜天妒英才。 此后,程千帆窮己之力,將妻子的詞作和論文整理、結集出版。“30多年前那個酷熱的夏天,我父親承受心靈的巨創(chuàng)和身體的傷痛,在珞珈山下那個簡陋潮濕的平房里揮汗如雨,日夜伏案,為我母親整理遺著。母親去世后,父親最大的心愿就是讓她的作品存世揚名,因為這是對我母親最有價值的回報和紀念。”女兒程麗則深情憶父母,令她欣慰的是,自己的女兒早早承外婆衣缽,“早早從事古代文學研究,雖然不能達到我父母的高度,但是也有所成。”
|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