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匠這種行當(dāng)已經(jīng)絕跡。以前湖區(qū)鄉(xiāng)下興住茅屋,用田里的稻草或山上的絲茅層層疊疊地扎于房頂,用稻草纏裹在竹竿上作成“茅蠟燭”?!懊┫灎T”站成一排糊上淤泥或牛糞便豎成了擋風(fēng)的墻。
我記得茅匠是專用茅草鋪墊房頂?shù)娜?,至于用“茅蠟燭”札墻則不關(guān)茅匠的事。秋涼了,溢著稻香的新草既金黃又枯爽,一些屋漏的農(nóng)家將茅匠接到家里酒肉相款。匠人搭起梯子爬上屋頂,將闊大的竹簽斜里插入草蓋,另一端用棍豎起搭成一個草洞,然后將內(nèi)里腐草扒除塞入新草用草繩扎緊。匠人手腳利落、快捷,小半天便將茅草屋頂收拾得平整厚實。
有一年茅匠從屋頂上下來,順便將梯子搭在階基茅屋檐下的房檁上,在大門的上方橫著扎入兩根木條,然后不知從那里撿來一片青瓦擱在上面,完了后下來拍拍手上的灰塵,笑吟吟地對祖母說:“屋頂已收拾熨貼了,恭喜春上財喜進(jìn)門?!碑?dāng)時我只曉得原來漏雨的地方換上了新絲茅,落雨時不再用木盆接漏了。望著安放在房檁上的那片小青瓦,卻不明白這同“春上進(jìn)財喜”有何相干?
第二年開春,一天我聽見屋里有“嘰嘰喳喳”的聲音,抬頭望去,猛然看見房檁上安放的青瓦上已被燕子磊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小泥巢,滿巢的黃喙雛燕將小腦袋伸出來正歡快著呢!忽然想起茅匠笑吟吟的話語來。心想,他蓋了屋還送了一個家,心中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