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詩壇上,以李白、杜甫光芒最盛,而他二人之外的眾多詩人,人們則大致根據(jù)創(chuàng)作題材和藝術風格等將其歸為兩大流派,一為邊塞詩派,一為山水田園詩派。前者以王昌齡、高適、岑參、王之渙等為代表;后者的代表人物為王維與孟浩然,二人并稱“王孟”。
而在“王孟”之外,盛唐山水田園詩派也還有一些詩人,只是在現(xiàn)代大多有名篇而本人無甚名氣,比如寫《題破山寺后禪院》的常建,詩中有名句“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比如寫《終南山望余雪》的祖詠,“終南陰嶺秀,積雪浮云端。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p>
而我們今天要提到的這位詩人,也是盛唐山水田園詩派除王維和孟浩然外較為重要的代表詩人之一:儲光羲。
儲光羲在現(xiàn)代并不太聞名,但他其實在歷代一些詩評人那里得到的評價還算較高,明代胡應麟《詩藪(sǒu)》將之與王維、孟浩然、韋應物并稱,認為“王孟儲韋,清空閑遠”;而宋時蘇轍則尤其推崇儲光羲,認為其“高處似陶淵明,平處似王摩詰”。
在盛唐詩人朋友圈里,儲光羲跟王維是好朋友,他的人生軌跡與王維也非常相似。兩人都算是少年成名,中進士的年歲都在20歲左右,走上仕途;而在735年至755年間,兩人都過著亦官亦隱的生活,儲光羲也隱居于終南山別業(yè);安史之亂時,二人同樣被俘而被迫接受偽職。
不同的是,王維在亂時曾寫下一首《聞逆賊凝碧池作樂》,且后來因其弟王縉立功而請求削官保兄,所以王維得以在亂平后免于被貶;儲光羲則被貶嶺南。
儲光羲詩歌創(chuàng)作的主要內容是山水與田園詩,《全唐詩》共收其詩200余首,其中山水田園詩占一半以上,不少透露出對隱逸生活的向往。儲光羲沒有多少名篇,但也有一些小詩寫得意境優(yōu)美,清新如畫,如《釣魚灣》:“垂釣綠灣春,春深杏花亂。潭清疑水淺,荷動知魚散?!?/p>
包括今天分享的這首《江南曲四首》其三,也是其中的典型之作。
江南曲四首·其三
唐·儲光羲
日暮長江里,相邀歸渡頭。
落花如有意,來去逐輕舟。
《江南曲》為樂府舊題,唐代詩人學習樂府民歌,用這些舊題創(chuàng)作過不少具有民歌特色的詩歌。儲光羲的這四首《江南曲》組詩便是其中代表之一。今天分享的這首是其三。
這首小詩很簡單,僅4句20字,卻描繪出一場非常朦朧而含蓄的愛戀。尤其后兩句寫得非常驚艷,用簡約的語言描繪出一個特別唯美的意境:落花如有意,來去逐輕舟。
傍晚,夕陽西下,落日余暉靜靜灑落在江面上,這時一天的勞作結束了,年輕男女相約著劃船往渡頭歸去。江水之中有零落的桃花,隨著船槳引動的流水,仿佛來來回回地上下翻飛著追逐著輕舟。
后兩句詩沒有直接寫男女嬉笑追逐,而是通過一個帶有隱喻意味的落花意象來寫,讓詩句帶有了雙關意味,通過落花有意逐輕舟來寫年輕男女相許的微妙心理,也將讀者代入這樣的詩境之中。詩透出清新流麗的江南民歌風,將年輕男女的這場追逐寫得含蓄委婉而唯美。
后兩句有的版本作“落花如有意,來去逐船流”,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落花如有意,來去逐輕舟”。除了落花逐輕舟更具畫面感,音韻更美以外,“輕舟”意象本身也透出主人公非常輕盈、愉快的心態(tài),意境也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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