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啊,要是忙起來就顧不上想倒霉事,閑下來那些倒霉事就都想起來了,一個個地掉眼淚,這種生活狀態(tài)人就死得快。
上述這段話出自《我是落花生的女兒》的作者許燕吉,著名作家許地山的女兒。
出身書香門第的許燕吉本應(yīng)有好的歸宿,可她的婚姻卻充滿坎坷。面對生活的磨難,許燕吉沒有自暴自棄,而是以平靜的心對待,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人生雖不如意,但也別有滋味。
圖|童年時期的許燕吉
許燕吉出生于1933年的北平,后隨父母來到香港,當時許地山任香港大學(xué)中文系主任,一家人生活得很富足。
許燕吉的童年是美好的,當時許家一家四口住在一幢兩層小洋樓上,家里還有一輛奧斯汀汽車。童年時期的許燕吉還和陳寅恪的三個女兒成為了好朋友。
但是快樂的時光又是短暫的。在許燕吉8歲的時候,父親許地山因病去世,家里的頂梁柱轟然倒塌,許家頓時失去了生活來源。
屋漏偏逢連夜雨,不久后,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香港淪陷。本就生活非常拮據(jù)的許家又要面對戰(zhàn)爭的璀璨,被逼無奈,許燕吉與母親以及哥哥周苓仲回到了內(nèi)陸,可是內(nèi)陸也在打仗,一家三口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圖|許燕吉一家四口合影
來到內(nèi)陸后,許燕吉有幸得到了著名畫家徐悲鴻的資助,才得以繼續(xù)學(xué)業(yè)。幾年后,許燕吉考入北京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畜牧系。畢業(yè)后,許燕吉被分配到了石家莊奶牛場工作。
1955年,許燕吉與學(xué)生時代的戀人吳富融喜結(jié)連理,倆人度過了一段甜蜜的時光。
這對于許燕吉來說,是一個不錯的人生開端。書讀完了,人也嫁了,工作也有了,當時的許燕吉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安穩(wěn)生活,與家人在一起。
可是老天似乎覺得她的磨難還不夠,在她人生稍微有點起色的時候,開了一個痛不欲生的玩笑。
圖|前排右一為學(xué)生時代許燕吉
不久后,趕上了社會的動蕩,懷有身孕的許燕吉被開除了公職并被判了有期徒刑。丈夫吳富融為了劃清界限向許燕吉提出了離婚,遭遇巨大打擊的許燕吉不幸胎死腹中,從此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正如她自己所寫的那樣:
生活在我們那個年代的人,說不清有多少人身不由己。人生被歷史的巨刃割得七零八落,如同摔碎在地上的泥娃娃,粘都粘不起來。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可以想象當時的許燕吉心中是多么孤獨、害怕、無助,愛子的痛失、愛人的離去,都無時無刻不在她的心中劃過一道道傷痕。
1971年,時年38歲的許燕吉來到陜西投奔哥哥。哥哥周苓仲為了給許燕吉落戶,他建議許燕吉嫁給根正苗紅的本地人。許燕吉為了留在哥哥身邊互相有個照應(yīng),機緣巧合下,她嫁給了陜西省武功縣的農(nóng)民魏振德。
這是一個與愛情無關(guān)的婚姻,也許這個時候的許燕吉早已對愛情不再抱有幻想。
婚后,許燕吉和魏振德訂了一個“互不侵犯,和平共處”的條約,在生活習(xí)慣上,他們各自維持不變,誰也不去改造誰。
這是婚姻,與其不如說是一場無可奈何的合作。
就這樣,出身于書香門第的許燕吉成了黃土高原上地地道道的農(nóng)婦,漸漸地連說話都帶了陜西腔,她成了真正的農(nóng)民媳婦。
圖|上世紀70年代,許燕吉與魏老頭合影
沒有愛情的婚后生活比想象的要困難很多,魏振德比許燕吉年長十歲,而且還有一個兒子,許燕吉這個后媽很難當。
而且魏振德大字不識一個,與許燕吉就算不約法三章,兩人也聊不到一起去。
但無論這場婚姻怎樣,許燕吉都在踏實努力的生,她對繼子魏忠科視如己出,常常幫繼子補習(xí)功課。漸漸地,許燕吉也得到了繼子的認可。
1979年,趕上了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落魄半生的許燕吉終于被恢復(fù)公職,調(diào)回南京,進入江蘇省農(nóng)科院工作。當時有很多人勸許燕吉離開魏老頭,但是許燕吉卻義正言辭的說道:
婚姻是非常嚴肅的,即使沒有愛情,也是一個契約。結(jié)婚以來,我與魏老頭和平共處,各按各的生活方式生活著。社會地位的高下是當政者予以的,自己還是那個自己,并沒有什么可自詡的。再者,這個老頭子已老,沒有勞動(能)力了,我有義務(wù)養(yǎng)活他。”
進城后,對于魏老頭,許燕吉最初在給他找了一個門衛(wèi)的工作,可是目不識丁的老魏根本無法勝任。正好畜牧所需要養(yǎng)一批羊,她又安排魏老頭去放羊,這才對了魏老頭的胃口。在新的崗位上,魏老頭非常的開心。
圖|許燕吉與哥哥以及母親合影
退休后的許燕吉與魏老頭經(jīng)常出雙入對地到處游玩,一對沒有愛情的夫妻平淡之中流露著關(guān)愛。直到2006年,魏老頭去世,倆人攜手度過了35年的婚姻生活。許燕吉女士在回憶錄《我是落花生的女兒》中寫道:
我生活在動蕩的歲月,被時代的浪潮從高山卷入海底:國家干部變成了鐵窗女囚,名家才女嫁給了白丁老農(nóng),其間的艱辛曲折、酸甜苦辣,稱得上傳奇故事。”
許燕吉的一生是坎坷而曲折的,但是許燕吉卻始終保持樂觀豁達的生活態(tài)度,這樣的女性值得敬佩!
更值得佩服的是許燕吉對婚姻的責(zé)任,在沒有愛的婚姻中,許燕吉依然恪盡職守,完成對婚姻的承諾。
晚年的許燕吉
晚年時,有人曾問許燕吉,對于前夫早年拋棄她是否還有怨恨,許燕吉回答:我早原諒他了。?
正如她在五十周年同學(xué)聚會時寫下的詩句:
五十流年似水,萬千恩怨已灰;
萍聚何需多諱,鳥散音影無回。
2014年1月13日,許燕吉離世,這天正好是她八十歲的生日。
?參考資料:新民晚報《想起許燕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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