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在醫(yī)院結束了肚子里的孩子。早上,九點都沒有到,我就在醫(yī)院的門口無助地張望著,手里緊握著一個信封。因為要手術,所以早上只敢喝一點水。我等的朋友J還沒有來。胃很空,心也空。信封里裝著一千塊錢,我看著這些錢,眼淚就想往外涌。上個月他過生日,我用自己存了好久的錢為他買了一件他中意的衣服,花了600多,這個月,他在得知我懷孕的事之后,一下子就從人間蒸發(fā)了。找到他的家里,他的媽媽無奈地說,她也好久沒有看見她的兒子了,家里困難,也拿不出錢來。信封里的這些錢,是我借到的,如同我的懷孕,用上了我所有的尊嚴。
J是和我關系很好的一個女孩子。辦完手續(xù),做完相應的檢查,我們坐在醫(yī)院的板凳上等候。我們隨便地閑聊著,絕口不提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我只感覺到冷,一陣一陣的寒冷,是從心底冒出來的恐懼。我既希望早一些做完手術,又希望手術能夠不要那么快就來到。我真的想逃,不要懷孕,不要流產(chǎn),不要恐懼……多希望這樣的折磨是一場夢!里面叫到我的名字了,我仿佛被電打了一般,心跳開始加速。我拉著J的手,忐忑地往里走,卻被護士攔住說,只能病人進手術室。我突然間更害怕了,回頭深深地看了J一眼,仿佛要進地獄一般。
手術室里,我站著不敢動,看著護士麻利地帶上口罩和手套,熟練地準備手術用的東西。很多盤子里泡著的工具,都被她一樣一樣地拿出來。光是長長的金屬棒一樣的東西,就有好多根。然后還有一個大的金屬物品(那可能是擴宮器),還有一根長長的塑料管子(醫(yī)生說那是用來吸我體內(nèi)的東西的),還有好幾個鑷子一樣的東西……醫(yī)生陸續(xù)拿了好多樣東西到她旁邊的工具籃里,我看著看著就渾身發(fā)抖了。這些冷冷的,散發(fā)著銀白色金屬光澤的東西,難道全都要在我身上用嗎?“護士……真的不會痛嗎?”“睡一覺就好了,一點都沒有感覺。”護士好心安慰我。
“過來,別怕。脫了褲子,快上去。”護士催促臉色發(fā)白的我。一張短床,有一頭有兩只腳搭,腰部以下的地方鋪上了藍色的墊紙。床的旁邊,我看見一個白色的機器,護士說,這個機器是用來吸我身體里的東西的。我把褲子脫了,爬上那張床,把小腿放在床的腳搭上。護士用繃帶把我的小腿固定,然后在我的左手打了一個小掛瓶,說是為了麻醉做準備。我只覺得心里窘極了。白色的墻壁。空氣中強烈的消毒水的氣味。手術燈就照在我的下身……我的頭腦一片空白,除了害怕就是害怕。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像菜板上的肉,任憑別人宰割。
過了一會,手術室門開了,來了兩個醫(yī)生。一男一女,帶著手套和帽子,穿著手術服。我的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看見男醫(yī)生,連忙叫護士。我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什么都沒有穿……
“別怕,這位男醫(yī)生是你的麻醉師,只會把你當病人。”女醫(yī)生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們開始吧。”女醫(yī)生說話。
麻醉師把一管透明液體推進了我打的點滴里,然后,又把一管乳白色的東西推進了點滴的管子里。手開始覺得發(fā)脹。我聽見護士把一個鉗子遞給醫(yī)生了,然后醫(yī)生開始用鉗子夾著棉花擦拭我的下身,涼涼的。麻醉師開始和我說話,就是閑聊,沒說幾句我的眼皮開始覺得很重了,之后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了……
在護士的呼喚下,我醒了過來。好像已經(jīng)睡了好久好久,頭有點昏沉。“過程感到痛嗎?”“不痛。”我聲音很小地回應。女醫(yī)生拿了個盆讓我看,說:這就是從你身體里取出來的。盆里面是血水,漂浮著一些白色物體,底部還有一些沉淀物品。我口里說著謝謝,把頭別了過去。我不想這樣去面對我的孩子。閉上眼,我定定神,眼角流淚。臉有一點涼。身體不痛但是心好痛。
穿上褲子,墊上衛(wèi)生巾,整個人都是軟綿綿的。肚子有一種像來月經(jīng)時的隱痛。護士扶著我走出手術室,叫我去治療室輸液消除炎癥。J迎上來扶著我,滿臉關切。我拉著她的手,告訴她我沒事。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有了,這個孩子讓我身體不舒服,尿頻,嗜睡,胸部脹痛,讓我那么恐懼,現(xiàn)在它就這樣消失了,我又有點舍不得……
以前總覺得自己不會那么倒霉,覺得自己知道用安全期和體外射精的方法避孕,現(xiàn)在看起來,自己原來什么都不懂。那個男人甜言蜜語一下,我就以為是愛情,現(xiàn)在看來自己好幼稚。我發(fā)誓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產(chǎn)。錢包里還剩下300塊錢,我想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下自己,身體和精神。以后的事,以后再想。或許永遠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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