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涉及植物共百余種，富于其深刻韻味的平凡植物早已勾起我的興趣了，今次方借以記下。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周南·芣苡》
芣苢，又名車前子，在我們老家也叫車前草，聽我奶奶講是他們那個年代打豬草時，最常掇到竹靡籃子里的一類植物。它塌塌實實的長在田間地頭的樣子，是一副和善的讓人漠視的情形?，F(xiàn)在，到野外去，在沙土地里見到些瘋長的雜草，從中輕易叫出名的，就有這車前子。因這名，回憶起在學(xué)業(yè)繁重的高三生活里，奶奶帶著我上山去采車前草的畫面。奶奶說車前草泡水喝有很大的好處，于是高三日子里最喜歡的一件事情就是起床后滿滿地喝上一大杯子溫?zé)岬能嚽安菖莸乃?。而今我已在大學(xué)待上大半年，奶奶自過年后又有許長時日沒人陪伴。憑奶奶的性子，我不在家里，定是不會做些好吃的，亦不知老人家手生了沒。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衛(wèi)風(fēng)·氓》
詩里說，女子用情，如鳩食桑葚而醉，很容易傷了自己的身體。男子的戀情很容易改變，被別的事解脫，而女子一旦用情，就很難掙扎出來。桑，在周商時，已經(jīng)是宗廟祭祀時的神木。而桑果，其汁甜潤微澀，有耐人尋味的余味，吃過之后，總是染的滿嘴紫紅。很久沒吃過桑葚了，寫這些文字的時候，想到小時候滿臉劃子的一把一把往嘴里塞著鮮嫩桑葚的饞象，到有些口舌生津起來?，F(xiàn)代鋼鐵叢林越來越多，雖然街道旁還有一排排的綠色，但是缺沒有能讓人呆一下午的桑果樹了。我想真正被隔離的可能是隱藏在不同生活節(jié)奏當(dāng)中的人心。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鄭風(fēng)·山有扶蘇》
荷華，即荷花，亦為蓮花?！?/span>愛蓮說》言：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yuǎn)益清，亭亭凈植。對入世的君子，長于污淖而獨(dú)清于天時的荷花，可以映照一顆清虛正直，光明磊落，蕭雅高潔的心。對于女子，古時有芙蓉貌、金蓮足、水蓮步的食之可化，手握成水的女子。不過大膽的說，我還是尚未見到有蓮子心，芙蓉色的窈窕女子的。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遠(yuǎn)人，勞心忉忉。---《齊風(fēng)·甫田》。
粟——小米的祖先叫做“莠”，又叫“狐尾草”，也就是人眾皆知的狗尾草。在天地之間，狗尾巴草不擇地而生，不擇水而息，這倒是與“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的鹓鶵截然相反。無論是豐美沃土和苦寒山地，都能夠天地自在我心悠悠的生長，猜想狗尾巴草能夠有如此旺盛生命力，一定經(jīng)歷遠(yuǎn)超我們想象力的自然災(zāi)難的洗禮。還記得天真調(diào)皮的孩童時代，會摘上一把藏到書包里，上課無聊的時候，用狗尾巴草毛茸茸的鞭毛悄悄瘙癢前排正襟危坐的女孩子。這個惡作劇是小時候的我上課一時興起所要做的功課之一。人生歲月里，那些因為一個不起眼的植物而氣不過，下課后和我追打玩鬧的女孩子們倒又令人懷戀了。
最好的詩，就是和諧簡練的大白話。而《詩經(jīng)》能夠傳誦千古，應(yīng)該也有這些平凡樸實的植物很大一份功勞呵。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