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知覺便是心
【原典】
“心不是一塊血肉,凡知覺處便是心。如耳目之知視聽,手足之知痛癢,此知覺便是心也?!?/span>
【譯文】
先生說:“我學說里的心,不是一塊血肉,凡是有知覺的地方便是心之所在,比如耳目的聽和看,手腳的知痛知癢,這些知覺都是心?!?/span>
【解讀】
程、朱所說的“心”主要指“腔子里”的血肉之物,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物質(zhì)實體。而在王守仁的理解中,“心”已不是物質(zhì)的存在,而是人的主體精神,如“知覺”就是心的作用。
第8章 格物即慎獨戒懼
【原典】
以方問曰:“先生之說‘格物’,凡《中庸》之‘慎獨’及‘集義’‘博約’等說,皆為‘格物’之事?!?/span>
先生曰:“非也。格物即慎獨,即戒懼;至于‘集義’‘博約’,工夫只一般,不是以那數(shù)件都做‘格物’底事?!?/span>
【譯文】
黃以方問:“按照先生關于格物的說法,是不是《中庸》里所提到的慎獨、集義、博約等說法都屬于格物的范疇?”
先生說:“不是的,格物就是慎獨,就是戒懼,至于集義、博約等,只是一般性的功夫,不是所有《中庸》提到的都是格物?!?/span>
【解讀】
王陽明認為,《大學》里所說的“格物致知”,即《中庸》所說的“明善”。陽明曾說:“慎獨即是致良知?!辈W、審問、慎思、明辨、篤行都是“明善”之功。明善之外并沒有別的誠身之功,格物致知之外又豈別有所謂誠意之功?書之所謂精一,語之所謂博文約禮,中庸之所謂尊德性而道問學,都是如此。
第9章 尊德性
【原典】
以方問“尊德性”一條。
先生曰:“‘道問學’即所以‘尊德性’也?;尬萄宰屿o以‘尊德性’誨人,某教人豈不是‘道問學’處多了些子,是分‘尊德性’‘道問學’作兩件。且如今講習討論下許多工夫,無非只是存此心,不失其德行而已。豈有‘尊德性’只空空去尊,更不去問學?問學只是空空去問學,更與德性無關涉?如此,則不知今之所以講習討論者,更學何事?”
【譯文】
黃以方請教《中庸》里“尊德性而道問學”這句話。
先生說:“‘道問學’的目的就是用來‘尊德性’。朱熹說子思是以‘尊德性’來教育人,那我教人豈不是‘道問學’多了些?這是分‘尊德性’‘道問學’作兩件事。現(xiàn)在我們在講學、討論上下了許多工夫,無非只是存此心,不失其德性罷了。哪有‘尊德性’只是空對空的去尊,并且不去問學;問學如果僅是漫無目的地去問學,也就和德行沒關系了。如果是這樣,我們在這講習討論是要學什么事呢?”
【解讀】
《中庸》中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這句話,說的是君子所應有的一種素質(zhì)。其中“尊德性”的“性”是“天命之為性”,以達到“率性之為道”的目的,它注重人的道德的內(nèi)省;而“道問學”則是對“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的概括。
【導讀】
“道問學”即所以“遵德性”,為學工夫無非是要復得本體澄明而已,良知本體即是德性,因此,陽明反對將道問學與遵德性分為兩件事。心體本是廣大的,只是現(xiàn)實經(jīng)驗中往往不易呈現(xiàn),與“道心惟微”相同,因此要盡精微,去人欲,則心體之廣大呈現(xiàn)。
第10章 致廣大
【原典】
問“致廣大”二句。
曰:“‘盡精微’即所以‘致廣大’也,‘道中庸’即所以‘極高明’也。蓋心之本體自是廣大底,人不能‘盡精微’,則便為私欲所蔽,有不勝其小者矣。故能細微曲折,無所不盡,則私意不足以蔽之,自無許多障礙遮隔處,如何廣大不致?”
又問:“精微還是念慮之精微,事理之精微?”
曰:“念慮之精微,即事理之精微也。”
【譯文】
致廣大而盡精微:語出《中庸》:“故君子遵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币馑际钦f,君子既要尊重德性,又要講求學問;既要充實廣大,又要窮盡精微;既要有高明的理想,又要有合于中庸的行為;既要熟悉舊的知識,又要不斷認識新的事物;既要篤實厚道,又要嫻習禮儀。
黃以方問《中庸》中的“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這兩句。
先生說:“‘盡精微’的目的就是用來‘致廣大’‘道中庸’也是‘極高明’的原因。應該說心的本體原本就是廣大地,人如果不能‘盡精微’那就一定是被私欲所蒙蔽,就變得再小不過了。所以,心要能夠做到細微曲折、無所不盡,那么私欲就無法蒙蔽它了,沒有這些私欲的障礙遮蔽,怎么會不廣大呢?”
再問:“這里所說的精微是思慮的精微還是事理的精微?”
先生說:“思慮的精微就是事理的精微。”
【解讀】
陽明的“精微”說,主要是說“義理”“事理”上的精微:“念慮之精微即事理之精微?!庇写恕熬ⅰ保藶樽鋈酥熬ⅰ?,他獲得了道理,他克服了私欲,他的良知就通暢就開闊。對“義理”“事理”的精微,說到底,也是對良知的精微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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