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旦大學首屆女生”、“上海灘最后的大小姐”、“中國最后一位名媛”、“民國時期外交史上的第一人”,掛在嚴幼韻身上的稱謂數(shù)不勝數(shù)。
但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她在100歲的年紀還盛裝打扮,抹口紅,化濃妝,噴香水,穿高跟鞋,出席了復旦大學的校慶活動。
纏繞在嚴幼韻身上的秘密,似乎都被她的“長壽秘訣”所掩蓋,走進她的生活,離不了肥肉和甜點這種被譽為“健康殺手”東西,她在吃的問題上從不忌口。
那么她的長壽秘訣究竟是什么呢?
名媛,當這個源自于國外十九世紀末的詞匯在二十世紀20、30年代傳到中國時,中國正處在中外文化的交流和新舊時代更替的年代。
上海,這座具有魔力的城市成為了當時中國名媛們聚集的中心,達官顯貴,新興貴族,一群有知識,有背景的女性出現(xiàn)在各種場合,引人注目。
嚴幼韻,1905年出生于天津,嚴家底蘊豐厚,祖父是著名實業(yè)家嚴信厚,父親嚴子均也是江浙地區(qū)十分富有的大商人。
嚴家一共有兄弟姐妹12余人,嚴幼韻排行最小,當時的中國社會動蕩,父親嚴子均為了全家考慮,舉家遷到了天津生活。
出生于富貴人家,自然就要接受嚴格的教育,知識、禮儀、規(guī)矩樣樣都不能少,嚴幼韻小的時候,就要接受家庭老師的中英文輔導。
等到1920年前后,嚴家又再一次地遷回故地,來到上海定居,嚴幼韻先是在滬江大學學習,隨后便轉(zhuǎn)入了復旦大學,成為復旦大學第一屆的女生。
因為自小家境卓越,吃喝不愁,而且父親嚴子均又很有先見之明地用兩次舉家遷徙避開社會動蕩的浪潮,所以嚴幼韻整個童年都是無憂無慮的。
這也就使得她的身上,自帶著一種“大小姐”的光環(huán),什么人間疾苦,什么生活所迫,什么時局紛擾,嚴幼韻一概不懂。
嚴家的深厚家底也讓她從外表上就有著“高貴”的氣質(zhì),首飾,珠寶,綾羅綢緞,在復旦校園里嚴幼韻很快就出了名。
從小的家庭式的“貴族教育”更是讓她舉手投足之間有著區(qū)別與其他女生的“高貴”,再加上復旦大學剛剛開始招收女學生,嚴幼韻當之無愧地成為了復旦“?;ā薄?/span>
外表光鮮,珠光寶氣,父親更是派專職司機車接車送,嚴幼韻自然從不缺少追求者,最后能夠“抱得美人歸”的,自然也是人中龍鳳。
楊光泩,浙江湖州的一戶大絲綢商之子,家境殷實,清華大學畢業(yè),赴美留學后取得普林斯頓大學博士學位,后來以“中國代表”的身份參與同美國的外交工作。
倆人初相識是在復旦的一次舞會上,楊光泩的儀表堂堂吸引了嚴幼韻的注意,倆人很快就墜入了愛河。
門當戶對,才子佳人,父親嚴子均也十分同意倆人的婚事,1929年的上海大華飯店,一場“驚動”整個上海灘的豪華婚禮舉行了。
出席婚禮的足足有千余人,嚴家特意將婚禮辦的風風光光,請來了無數(shù)來自商界政界的名流紳仕,楊光泩也請來了“外交部長”王正廷主持婚禮。
從此,嚴幼韻作為上海灘風光一時的“名媛”,活躍在各個高級場合,穿梭于晚會和舞會當中,也因為丈夫身份的關(guān)系,步入了“外交官夫人”的生涯。
“你去哪,我去哪,一生一世都跟隨著你?!眳⒓舆^各種聚會,見識過各種貴公子的嚴幼韻,并沒有丟掉從小家庭教育培養(yǎng)起來的良好品質(zhì),一心一意地只專心丈夫一個人。
因為楊光泩的身份關(guān)系,經(jīng)常需要到各地去參與各種外交活動,嚴幼韻總是打扮得體,陪同著丈夫出席,舉手投足之間一點也沒有丟丈夫的身份。
不能攜帶她的場合,她就一個人踏踏實實地待在家里,努力地將這個家料理地妥妥當當,不給丈夫楊光泩增添額外的煩惱。
“操持家務,安排下人工作,管理廚師和保姆,有時候還要策劃和主持一些活動,來招待政要和其他國家外交官的家眷,這都是十分必要的。”
嚴幼韻后來回憶道,既不想要丈夫操心家事,又要分出精力為丈夫的工作盡一份力,這個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展現(xiàn)出了非同一般的堅強和努力。
事實證明,嚴幼韻這樣的招待展現(xiàn)了出作用,同這些“妻子們”打交道建立友誼的同時,也間接地支持了丈夫楊光泩的工作。
可日復一日地招待還是有著“意料之中”的麻煩,丈夫楊光泩雖然貴為外交官,但是薪資水平并不算高,嚴幼韻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了家里的積蓄已經(jīng)見底了。
“其實是外交部沒錢了,薪水沒能按時發(fā)放,再加上家里一大家子的開銷,到最后我不得不寫信向爸爸求助。”嚴幼韻后來解釋道。
這當中還有一件趣事:這些“妻子們”一開始是被嚴幼韻邀請去的,可后來她們天天都要到嚴幼韻處打牌吃飯,嚴幼韻也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端倪。
原來嚴幼韻為了接待好這些“妻子們”,每次都要精挑細選找到廚藝精湛的廚子以盛宴款待,久而久之這些“妻子們”就不請自來,只為了蹭一頓飯。
1930年,丈夫楊光泩遠赴歐洲任職,嚴幼韻也一同跟了去,也在這里結(jié)識了顧維鈞,這個曾經(jīng)拒絕在“二十一條”上簽字,出席過巴黎和會“名噪一時”的外交家。
其實民國時期的外交家大抵都是有些骨氣的,國家地位低下,在世界舞臺上整日被冷嘲熱諷,排擠奚落,吃盡苦頭的正是這些外交家們。
嚴幼韻對他也是十分地贊賞,全然不知這份贊賞,竟然會在后來演變成一份“愛情”,倆人竟攜手相伴了后半生。
1937年抗戰(zhàn)爆發(fā),楊光泩再次調(diào)職,帶著妻子和兒女來到了菲律賓馬尼拉,臨近出發(fā)之前,嚴幼韻十分擔憂地對丈夫說:
“此番前行,生死難料,以后該怎么辦呀?”菲律賓比起歐洲的境地好不到哪里去,日軍蓄勢待發(fā),而且菲律賓的環(huán)境條件要差得很多。
最終的結(jié)局果然如嚴幼韻所擔憂的,隨著日軍侵略馬尼拉,駐守在此的楊光泩和其他7名中國外交官以身殉職,壯烈犧牲。
留下嚴幼韻和兒女,還有一眾外交官的家室在異國他鄉(xiāng)孤苦伶仃,艱難度日,此時的國內(nèi),嚴家的處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海早已淪陷,過去龐大的嚴家四分五裂。
回國也是一樣境地的嚴幼韻只好在馬尼拉生活了下來,曾經(jīng)的“富家千金”、“上海灘的名媛”,在命運變遷中失去了幾乎所有的一切。
在殘酷的命運面前,擺在富家子弟面前的道路只有兩條:要不被艱難困苦擊垮內(nèi)心防線,渾渾噩噩,彷徨不知所終;
要不戰(zhàn)勝心理,守得一方清貧,憑借著樂觀的態(tài)度生活下來,嚴幼韻就是后者,有時候從小就享受過富貴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因為嘗試過大富大貴,所以對生活的變化嚴幼韻反倒展現(xiàn)出堅韌的一面,不但將自己和兒女的生活照顧的井井有條,還同時照料著其他外交官的遺孀。
自己種菜,做衣服,養(yǎng)豬養(yǎng)雞,還會自己釀醬油,做肥皂,更是拿著自己做出來的果醬到市場上去售賣,補充經(jīng)濟來源。
面對困難的生活處境,嚴幼韻在心理上也保持著健康樂觀的心態(tài),總是和其他遺孀們一起織織布,縫縫衣服,也會互相盛裝打扮一番只為欣賞一下。
直面生活,勇往直前,自己前途未卜的情況下嚴幼韻還關(guān)心起國家的興亡起來,菲律賓華僑婦女們組織起了一個抗日救援會,嚴幼韻充當名譽主席。
每天忙完家里的事情,她都會到大街小巷,各個華人商會工廠去宣傳抗日救國理念,還號召大家捐款來支援抗戰(zhàn)。
她也坦言:國家的興亡其實每個人都有責任,國沒了家何在,家沒了沒關(guān)系,只要國家仍在,就有家,就有一切的可能。
“外交官夫人”的這些年,早已經(jīng)讓她的心里有了大的擔當,這也促成了她和后來第二任丈夫顧維鈞的愛情。
1945年,日本被打跑了,嚴幼韻終于有了機會重新返回家鄉(xiāng),鑒于她在菲律賓做出的貢獻,和她曾經(jīng)的“外交官夫人”的身份,嚴幼韻得到了一份聯(lián)合國禮賓官的工作。
當然這之中也有她的一點點小私心,為了給兒女們一個良好的教育條件,深知優(yōu)良的教育對一個人未來影響的她,帶著3個兒女遠赴美國任職。
“小時候的教育非常重要,我深深地明白這一點,所以我也要給我的孩子們盡可能地提供最好的教育環(huán)境?!?/p>
從聯(lián)合國禮賓員的工作,再到擔任大使,過去的經(jīng)歷讓她輕松地就勝任了這份工作,自己生活條件變好的同時,子女們也逐漸長大了。
1959年,嚴幼韻到了快退休的年紀,子女們也開始給她張羅起了后半生的幸福,顧維鈞成為了當仁不讓的第一人選。
在美國的日子里,顧維鈞總是時時刻刻地照顧著嚴幼韻,時間久了,倆人自然而然地也衍生出了感情。
顧維鈞比她大了將近20歲,可嚴幼韻一點也不在乎,倆人在一起后,嚴幼韻就全身心地照顧起了丈夫顧維鈞的生活。
“長壽的秘訣?一句話:放輕松,從不刻意強求,我很少鍛煉,也不吃各種營養(yǎng)品,喜歡吃肥肉,甜品更是一天都不能少。”
當有人問起嚴幼韻如何做到100多歲的年紀還能這么健朗的原因時,嚴幼韻這種說道,保持樂觀的心態(tài),一切隨遇而安,是她后半生幸福生活健康長壽的秘訣。
自從和顧維鈞在一起后,嚴幼韻又再度拾起了過去“名媛”的生活,每日和朋友們一起打打牌,聽聽曲,嘮嘮嗑。
還會經(jīng)常性地出去旅游,和朋友出入各種餐廳享受美食,丈夫顧維鈞也在她的照顧下,一直活到了97歲。
“散步,不吃零食”這是顧維鈞透露自己保持身體健康的重要原因,當然這一切離不開嚴幼韻的照顧。
每天早上,嚴幼韻就早早地起床,做一頓豐盛的早飯,自己慢條斯理地吃完后,還會給丈夫準備好牛奶和面包。
顧維鈞有時候公務繁忙,常常很晚才睡,第二天早上就要多睡會,嚴幼韻怕丈夫不吃早飯落下毛病,就會熱好牛奶,喊丈夫起床喝下后才讓他繼續(xù)回去睡。
有一次嚴幼韻乘坐出租車的時候出了事故,兒女們紛紛趕來看望她,她卻擺擺手讓兒女們不要放在心上,“只是牙齒撞壞了而已啦,沒什么糟糕的?!?/p>
后來,她的小女兒恩茜因為疾病早早地就去世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嚴幼韻別提有多難過了,但她很快也想開了,“女兒還給我留下了4個外孫和1個兒子呢。”
再后來,顧維鈞也去世了,嚴幼韻平靜地整理著遺物黯然神傷,兒女們怕她傷心過度趕來陪她,嚴幼韻在兒女們的陪伴下也艱難地走出了陰影。
丈夫去世5年后,1990年,嚴幼韻將丈夫的遺物整理了之后,捐獻給了上海嘉定博物館,還出資在老家寧波修建了一所小學。
經(jīng)歷過接連幾件人生的生老病死之事后,嚴幼韻也看開了,一邊在家里練習書法,一邊學習外語,2005年復旦大學校慶之際,她還盛裝打扮地出席了活動。
人們驚嘆于她良好的精神面貌之余,她反倒樂呵呵地跟每個人打招呼,“放輕松,心態(tài)一定要好,人生沒什么事情大不了的”,2017年,112歲的嚴幼韻平靜地去世。
在她的影響下,她的大女兒楊蕾孟在2022年以89歲的高齡回到了祖國定居,身體健朗,思緒清晰,也是對一切都看得很開。
顛簸一生,充滿奇遇,嚴幼韻反倒能以良好的心態(tài)看待一切,人這一生,酸甜苦辣,大起大落,卻倒是也正如她所言“放輕松,沒什么大不了的?!毙膽B(tài)好,才能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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