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上,由于人們缺少防災意識,所以面臨自然界發(fā)生的災難,結果往往都是令人觸目驚心的,比如唐山大地震。
1976年7月28日,在唐山發(fā)生了一場震驚世界的大地震,持續(xù)了23秒的地震,將唐山變成了一片廢墟,造成了24.2萬人死亡,16.4萬人重傷。這樣大的傷亡人數(shù)在世界地震史中排名第二,是汶川地震的三倍之多,許多人在睡夢中就喪失了生命。
這場災難世所罕見,但其實在此前一年,河南也曾發(fā)生一起比唐山大地震更加慘烈的災難,那就是75.8板橋水庫潰壩事件,受災人數(shù)上達千萬。
潰壩后的板橋水庫
這場大洪水鮮為人知,但無論是潰壩的水庫數(shù)量還是蒙難人數(shù),都遠超世界上其他同類型的災難。美國曾有一檔節(jié)目,曾盤點了世界上人為技術錯誤造成的災害前十名,其中就包括核電站爆炸事件以及化工廠泄毒事件,但是當播排名第一的時候,許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75.8板橋水庫潰壩事件。
這也是它鮮少被提起的原因,一場本可以避過的災難,卻因為人為失誤而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任何時候想起都會令人心痛。
當年的第三號臺風在越過臺灣島之后,在福建上了岸。按照以往的慣例,臺風走到湖南、江西附近就會力不從心,逐漸消失。誰知這場臺風才剛剛上岸,就遇到了澳大利亞附近的南半球空氣向北半球爆發(fā),于是它就順勢越過湖南,到達常德,然后一個轉向奔著中原腹地而來。
當強烈的低氣壓遇上南下的冷空氣,一場特大暴雨就誕生了。
要說這場雨有多大?
8月4日到8日,最大的降雨量高達1631毫米,僅僅四天時間內,駐馬店就承受了往常將近兩年的降雨量。7日,也就是臺風進入駐馬店當天,降雨量為1005.4毫米。而在暴雨中心,6小時最大的降雨量高達830毫米。
這么說很多人可能沒有概念,但要知道,當時世界上6小時降雨量最高紀錄也才782毫米。
幸存者后來回憶當時的場景時,稱其為傾盆大雨一點都不為過,如果拿臉盆出去,頃刻間就能接滿一盆的雨水,鳥雀無法在雨中穿行,無數(shù)麻雀被密集的雨點砸死。
就連村里七八十歲的老人都沒見過這樣大的雨,風雨雷電全部聚集在這里,屋頂被狂風掀翻,房屋被大雨沖塌,電話線路也因為總機室被泡塌而中斷,無法對外通信。
短短三天的時間里,就有7億立方米的雨水流進了板橋水庫,可這遠超出它所能承受的4.92億立方米,決堤近在眼前。
因為1950年夏季淮河發(fā)生水災,所以在國家做出治理淮河的決定之后,各地都展開了“治淮大戰(zhàn)”。駐馬店的兩座大型水庫石漫灘水庫和板橋水庫,就是在這個時候建造的,當時因為水文資料比較少,工程標準又低,所以還投入使用沒多久,水庫就紛紛產(chǎn)生裂縫。
出現(xiàn)問題就要解決,水庫出現(xiàn)裂縫自然是承載量不夠大,需要擴建,但是擴建多少這是個問題。
當時板橋水庫借鑒了前蘇聯(lián)“百年一遇”和“千年一遇”的標準,決定把水壩增高三米,再加一條300米的輔助溢洪道,這樣一來最大容量達到了4.92億立方米,最大泄洪能力是1742立方米每秒。而石漫灘水庫則使用了“五十年一遇”和“五百年一遇”的設計、校驗標準,增高了3.5米。
這兩座水庫擴建后,又恰逢“大躍進”運動,水庫建設如同雨后的春筍,層出不窮,單是駐馬店就在兩年的時間里新增了100多座水庫。
可是這幾個標準并沒有確切的數(shù)據(jù)支持,畢竟人生只有數(shù)十載,誰也不知道“百年一遇”的洪水什么樣,只能通過寥寥幾句的歷史文獻來推算數(shù)據(jù),更不用說“千年一遇”了,連流傳下來的史料都是有限的。
所以當真的大洪水降臨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它的降雨量竟然是當初“千年一遇”標準的兩倍!由于事先沒有認知,所以一切防汛器材都沒有來得及準備。
面對暴雨,板橋水庫已然到了最危急的時刻,隨時都有可能潰壩。時任當?shù)乜h委書記的朱永朝一面安排村里的群眾撤離,一面向上級匯報情況。7日,水庫管理局首次向上級發(fā)出特急電,表明再有300毫米的雨量水庫就會垮壩,沒有得到回應。第二日,水庫管理局再次發(fā)出特急電,希望上級能夠動用飛機,炸掉輔助泄洪道,保住大壩,也就間接保證大家的安全,但是也沒有收到回應。
在第二次特急電發(fā)出的40分鐘后,洪水漫過了大壩,水庫管理人員迫不得已,只能一邊第三次發(fā)出特急電,一邊向駐扎在附近的解放軍求助。駐軍多次嘗試向空中發(fā)射紅色煙霧彈提醒群眾撤退,但因為事先沒有通知,群眾不知道這是撤離的信號。8日1點30分,板橋水壩終于撐不住了,開始潰壩,7億立方的洪水傾瀉而出,大有吞噬一切的氣勢。
遇災最嚴重的是魏灣村,它被沙河環(huán)繞著,水量一旦起來,就成了一座孤島,四面都是水,村子里的人無處可逃。
雖然早在暴雨降臨之初,村民們就已經(jīng)開始往高處跑,有瓦房的上瓦房,沒有的只能另找地方。但是洪水沖過來的時候,連樹梢都被淹沒了,曾有村民見麥秸垛高就爬了上去,洪水輕易地就連人帶垛沖走了。
最終,村里的兩千多人有一多半都被洪水沖走了,甚至有25戶直接成了絕戶。
板橋水庫的海拔本就比下游高,洪水一出,一個小時就淹沒了45公里,連火車站里的50噸火車都被沖到了5公里以外,60噸的油罐被沖到了20公里外。京廣鐵路也沒能幸免,有的地方被沖走,有的地方被沖得扭成了“麻花”。
如此重物在洪水中脆弱得仿佛紙片一般,更何況是人類?許多人隨著洪水被沖出幾十里,其中一部分在途中就被水里的電線纏繞致死。洪水經(jīng)過的地方,人間變成了地獄,人和牲畜沒有被洪水區(qū)別對待,一律吞噬。
洪水一路沖到最下游的宿鴨湖水庫,這里是所有人最擔心的地方。雖然它的容量高達10.42億立方米,是當時亞洲最大的平原水庫,但因該庫存在著常年隱患,在8天前才剛剛完成了搶修,能否抵擋住洪水的沖擊還未可知。
而宿鴨湖水庫一旦潰壩,那么后面的幾個縣全部難保。隨后,大家立刻開始對宿鴨湖進行修復加固,所幸上游的薄山水庫因為森林覆蓋率高,抵擋了一部分洪水,為宿鴨湖爭取了“救命時間”。
宿鴨湖水庫
雖然洪水被大家盡力擋在了宿鴨湖水庫,暫時解除險情。可是駐馬店大部分地區(qū)還泡在洪水里,如果等著洪水自己消退,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中共中央立即決定炸開阻水部位,增加泄洪速度。
但是研究來研究去,唯有炸掉安徽的班臺閘,為了解救駐馬店的百萬同胞,安徽做出了很大程度的犧牲,承擔了55.13億立方的洪水。據(jù)說,跟隨中央前去炸炸的駐馬店負責人都不敢表明身份,怕挨揍。
與此同時,全國各地的3000多名醫(yī)護人員先后到達了駐馬店災區(qū),災難固然可怕,但是中華兒女永不懼怕。只是遇災的面積太廣、人數(shù)太多,一時之間如何救得完?
洪水的威脅過去了,苦難并沒有就此離去。洪水漸消,露出了失去生命的人和牲畜,埋尸隊員即便不停地掩埋,也仍有大量尸體堆積。天氣炎熱,再加上經(jīng)水泡過,尸體腐爛速度非???,滋生出來的蚊蠅遠處看就像一團黑霧。
數(shù)百萬群眾在洪水中度過了長達半個月的時間,被困者白天暴曬晚上挨凍,一切吃食都只能依靠空投,有的地方不夠吃,甚至還要吃樹葉蟲子。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嚴重的是疾病,許多人因為高燒、中毒瘧疾等病癥,沒能挨到救援就失去了生命。這場災難造成的傷亡人數(shù),至今沒有明確的統(tǒng)計,現(xiàn)有的數(shù)據(jù)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才說這是比唐山大地震還慘烈的災難。
災后,國家總結了經(jīng)驗教訓,對板橋水庫進行了修復,不僅加高了壩頂,還兼具了防洪、灌溉等功能。修復后的板橋水庫在1991年的淮河暴雨中,承擔了大部分洪水,減輕了下游的壓力,在1992年大旱的時候,又開閘放水,解救群眾。而同樣潰壩的石漫灘水庫也由土壩變成了混凝土壩,泄洪能力增加。
任何自然災害都壓不垮堅強的中華兒女,我們不光會互相扶持,挺過災難,還會從已經(jīng)發(fā)生的災難中吸取教訓。唐山大地震使我國在地震預報和地震防護征程中向前一步,板橋潰壩事件也是對全國水利工程的一個警告,使我國總結經(jīng)驗,提高水利工作的水平。前人不能白白犧牲,發(fā)生過的事,我們不能讓它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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