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是春秋時代陳國一位有名的美人。但這位美人的聲名,比促使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導(dǎo)致周王室東遷的褒姒還不堪,她幾乎是“不貞、淫蕩、禍水”的代名詞。
陳國的封地在今天河南南部,據(jù)說是舜帝的后裔,夾在南方大國楚國和中原諸國之間,楚與中原爭強,戰(zhàn)火一起,一定會波及陳國。在如此的憂患之下,陳國國君不但不發(fā)憤圖強,相反,幾代君主都以荒淫而留名后世,上行下效,民間風(fēng)氣亦是如此。
夏姬是鄭穆公的女兒。鄭是中原二流強國,周文王之后,姬姓。這個國家的風(fēng)氣也很不正,連孔子都感嘆:“鄭風(fēng)淫。”陳靈公執(zhí)政時期,嫁給了陳國的大夫夏御叔,生下了一個男孩夏征舒。不久御叔死掉了,艷名遠播而正當(dāng)盛年的夏姬耐不住寂寞。------從人性上說,這也不是她的過錯,且那時禮法并不嚴厲,寡婦再嫁亦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如果夏姬再嫁,倒也許不會有太多的麻煩。她卻留守在夏府,把夏府變成陳國君臣尋歡作樂的交際會所。
陳靈公十四年,國君靈公和手下兩個大夫與大臣孔寧、儀行父都與夏姬私通。這還不算什么,如果君臣三人形成默契,相互錯開也罷了。這陳靈公竟然有與諸臣同樂的胸懷,經(jīng)常三人一起去夏府和夏姬相會,行無遮大會。而且不回避已經(jīng)開始懂事的少年夏征舒,三人都是變態(tài)的“內(nèi)衣控”,穿著夏姬的內(nèi)衣在朝廷上嬉戲。-----如此可知陳國朝政松弛到何等的地步!
《詩經(jīng)。陳風(fēng)》中有一首《株林》吟唱道:“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駕我乘馬,說于株野。乘我稱駒,朝食于株。”株林,是夏府所在地,夏南,是指夏征舒。這首詩諷刺的是靈公駕馬車去夏家,經(jīng)夜不歸。中國禮法,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父死從子。父親去世后,長子再年少,也是當(dāng)然的戶主------這一禮俗,到了民國依然保留,今日韓國亦是如此。而據(jù)《禮記》規(guī)定,諸侯只能在臣子重病或者吊喪才能如臣子之家,否則就是君臣相戲謔,不成體統(tǒng)。
夏征舒是夏府名義上的主人,而當(dāng)時是世官制度,再加上他母親和國君那種親密的關(guān)系。等他長成人后,順利地承襲了父親大夫的職位。此時,夏姬依然和靈公君臣保持那樣的關(guān)系,也就是說私通至少有了十五、六年了。全國的臣民都在傳播國家一號人物的緋聞,作為一位有自尊感的貴族之后,夏征舒的憤怒可想而知。
一次,靈公君臣過分的舉動,終于惹出了滔天大禍。一天,靈公又和孔寧、儀行父三位哥們在夏府飲酒作樂,酒至半酣,嘴就把不住門了。當(dāng)著夏征舒,靈公笑嘻嘻地對孔寧、儀行父說:“征舒長得像二位愛卿!”當(dāng)中一位對靈公回了一句:“我看征舒長得也像您。”這對一位年輕氣盛的貴族來說,是何等的屈辱!多年來積累的憤怒終于爆發(fā)了。等陳靈公喝完酒,踉踉蹌蹌往外走,估計是去廁所里小便。因為《史記》載,夏征舒是埋伏在馬廄旁邊,用弓箭射殺了靈公。-----古代建筑,廁所和關(guān)牲口的地方往往相連。一看少主人發(fā)飆,另外兩位喝得半醉的無恥臣子,也不敢還擊,慌忙跑出去,逃到楚國去了。而靈公的太子午逃入晉國-------應(yīng)該是他母后娶自晉國。夏征舒一看,闖下這么大的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立為陳國國君。
盡管人人皆知這陳靈公因荒淫無恥招致殺身之禍,罪有應(yīng)得。但臣下弒君,那可是更大的罪,國際輿論不可能置之不理。而當(dāng)時陳國基本上算是楚國的被保護國,楚國當(dāng)然應(yīng)該出面擺平此事。于是,楚國派出維和部隊,一舉攻陷了都城,殺死了夏征舒??沙跤兴叫模纱喑脕y將陳國變成其一個縣,完全吞并了。國際輿論嘩然。此時,楚國的大臣申叔時剛從齊國出使回來,楚王對他說,我殺了弒君的夏征舒,得了陳國那么一大塊地,其他的臣子都來祝賀我,你咋不祝賀我?申叔時回答說:夏征舒弒君自立,確是大罪,該討伐??墒侨缳嫡Z所言,有人牽牛進人家田里踏壞了莊稼,而田主人卻奪走人家的牛作為懲罰。這就太重了!討伐弒君亂臣,列國諸侯稱頌??蓪⑷思覈易兂勺约旱囊粋€縣,讓人認為不是為征伐亂臣而是貪陳國的富有!楚王一聽,還真是這么回事。于是就將靈公的太子接回來即位。-----可見,“罰當(dāng)其罪”的司法原則在中國春秋就有萌芽。
這事還沒完。禍根夏姬做了俘虜,怎么處理呢?楚國君臣慕其之名,都垂涎三尺呢。楚王想自己納為后宮,大臣巫臣勸諫道:使不得!這樣的話諸侯們會說你因為貪色才討伐夏征舒。楚王于是又罷了,楚王的公子子反想自己享用,巫臣又規(guī)勸道:使不得,這人是不祥之物,誰沾誰倒霉。子反也就算了。于是楚王將夏姬賜給大臣連尹襄老,襄老在攻打鄭國時戰(zhàn)死了,他的兒子黑要在老爸尸骨還留在異國時,竟然和夏姬通奸。巫臣于是勸夏姬回到娘家鄭國,然后反過來勸楚王說,讓夏姬回娘家鄭國,我去正式聘娶夏姬,這樣連尹襄老的尸體,鄭國會還給我們。楚王答應(yīng)了,于是派巫臣出使齊國,順道將夏姬聘回楚國。沒想到這巫臣出使前變賣家產(chǎn),完成使齊的使命后,到了鄭國后以聘娶的名義,帶上夏姬私奔到晉國!-----這人在爭美大賽中,用盡心思,讓楚王和公子,以及另外一位大臣的兒子落敗。當(dāng)然不敢回國了,他勸別人別要這個不祥之物,自己獨自享受,回國后能有好果子吃?
夏姬,就像臭豆腐一樣,聞起來臭吃起來香。那些貴族男人們,說起來都指責(zé)其淫蕩、不詳,可心底里都想親近。其實,世上許多男人對所謂的蕩婦,都是這種態(tài)度。而夏姬,在兒子征舒殺了靈公時,怎么也得三十三、四歲吧?又過了幾年,楚國君臣還爭著想占有她。她究竟妖媚到何等程度呢?不過我以為,到后來,她的五官、膚色、形體之美已經(jīng)不是最重要的了,而是她的名聲太大了。這個讓君臣為之瘋狂的女人,哪個男人最終占有,會有一種戰(zhàn)勝群雄的自豪感。這就能解釋當(dāng)下一些已近人老珠黃的女明星,那么多富二代和官二代爭著娶其為妻。世上比她美比她年輕的女子多得是,但娶了一位曾經(jīng)大紅大紫的女明星,那種心里的滿足感,是娶無名氣的青春美少女難以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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