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已經(jīng)把我們同自然隔離開來，幸虧我們還有女人，女人是我們與自然之間的最后紐帶。
——周國平
不管你相不相信，每個人在生命的絕大部分時間里都是貨真價實的禁欲主義者。作為男人，哪怕你長得酷似湯姆?克魯斯或者是布拉德?皮特，你的一生又能和幾個可 人的女子顛鸞倒鳳？情欲起源于人的內(nèi)心，像一粒深埋人性之中的種子。在人幼年時，破土而出；青春年少時，它枝葉蔥翠，含苞欲放；到了青年，情欲之花會像木 棉般火紅、熾熱，像風一樣自由，直把人類世界變得生動活潑；然后情欲轉(zhuǎn)為沉穩(wěn)、敦厚，不再那么撩人心扉，愛仿佛已經(jīng)結(jié)了果，唯一要做的是與愛人彼此守候到 老。
一、禁欲的三種類型
現(xiàn)代禁欲主義不再是傳統(tǒng)的獨身處男或守身如玉的女子。隨著人類文化的多樣性發(fā)展，現(xiàn)代禁欲主義表現(xiàn)為骨子里愛女人，但在理性層面和行為層面卻對女性說“不”。這樣的人似乎是一群超凡脫俗、潔身自好的人，實際上又是極不安定的人，仿佛生活在人類文化的邊緣地帶。
精神分析創(chuàng)始人佛洛依德認為性趨力是一種生命本能，是與性愛和生命發(fā)展有關(guān)的能量，同時也是人類創(chuàng)造力的內(nèi)在根源。當人們的性趨力趨向一種創(chuàng)造性活動和對生命崇高目標的追求時，性欲會相應(yīng)衰減，人們在無意識中趨向一種禁欲主義。熱衷于在性和女色之外去尋求生命激情的人不容易陷入情欲綿綿和塵世煩惱。
我一朋友，博士后，快40歲還是孑然一身。但和他相處，其樂融融。此君博學多才，琴棋書畫均有小成，尤其喜歡哲學和禪宗。為了修身養(yǎng)性，辭去工作，深秋時分跑到五臺山體驗出家生活。沒堅持兩星期就打道回府，說悟道雖好，無奈生活清貧夜間凍死人。他與人交往從不避諱男女，說得來就交，談不攏就離?？此褓┑臉幼佑X得他在享受一種精神快感，似乎對“高潮”的追求和體驗也已不再需要肉體作中介。
第二類禁欲是客觀環(huán)境造成的，在生命的某一階段“無性生活”。東方文化中有一種自然的禁欲傾向，性意識明顯滯后于性發(fā)育。在我周圍，27、28甚至30多歲還沒有體驗性的人很多、很平常。
我一同學31歲才有了第一次。他說25、26歲時性欲特別旺盛，每天上班之前都要看一下色情雜志壓壓火。但他在與人交往中卻表現(xiàn)地像一個地地道道的柳下惠——正視聽、少妄念，不沾花惹草、不招蜂引蝶。此君作為銷售代表，經(jīng)常陪客戶出入聲色場所卻一直不為所動，甚至被同事嘲笑。他坦然地說：“我并不是要證明什么，只是我覺得找小姐這種解決性欲的方式我不喜歡。
那段時間，不停有人給他介紹女朋友，但他都不太滿意。有人問：“你真的不想要女人嗎？”他回答：“也想，空閑是想的發(fā)瘋，但工作一忙就沒時間想了，回家倒頭就睡。我那會兒最大的快樂就是掙錢，看著大把大把的鈔票進賬，我很有愉悅感?！苯K于他在去年找到了一個滿意的女朋友，就此結(jié)束了禁欲生活。這樣的人骨子里算不上禁欲主義，雖然無性卻非無欲，他的精神動力在內(nèi)心世界仍是指向女人的。
第三類禁欲是戀愛受挫而萌發(fā)的遁世主義——看破紅塵。這樣的男人小可無欲無求、心如止水，大可拋家棄子，落發(fā)修行。一日，和友人小酌酒家，其曰：“人生只有在婚姻中走一回，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我朋友28歲結(jié)婚，31歲離婚，以后一直獨身。他的信條是：禁欲或性壓抑使男人保持生活的張力和興奮感。最初，我不怎么理解他，等到我自己成家后，才發(fā)現(xiàn)穩(wěn)定的愛情生活有時會讓男人變得閑怠和無趣?！?br>
另一位接茬說：“男女之間的自然吸引力只能維持18個月。在此期間，雙方的性和欲都能得到滿足，過了此期，性可滿，欲不足”由于情感的疏離、隔絕，現(xiàn)實的禁錮和約束，慢慢發(fā)展成的婚內(nèi)分局狀態(tài)，這樣的禁欲并不是一種積極的生活導(dǎo)向，沒有現(xiàn)代禁欲主義的精神特征。
二、現(xiàn)代禁欲主義
現(xiàn)代禁欲主義更像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我對在座的朋友說：“認真說來，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本質(zhì)就是一種禁欲主義?！比珗鰢W然。我們都知道禁欲是宗教的特有色彩，無論基督教、佛教、道教、伊斯蘭教，但宗教并不排斥婚姻。文明給人類帶來的是性的節(jié)制和對感情的忠貞，所以說禁欲的傾向也是文明世界的本質(zhì)。
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你不可能像動物或原始人一樣毫無顧忌、毫無保留的去實現(xiàn)自己的性欲。即便你是賈寶玉處身紅樓院，與窈窕淑女耳鬢廝磨，你還是不得不裝出謙謙君子的腔調(diào)來，一星半點的綺麗幻想也是一種對沒的褻瀆。
現(xiàn)代禁欲主義不是看他有沒有性，更重要的是看他的內(nèi)在需求中把女性放在什么樣的位置。在座一朋友說：“誰說不是！這幾天，北京國際車展，我一同事簡直著迷了。他妻子找不到他，不得不報警?？创司窜嚨难凵?，你就知道他內(nèi)心除了車什么都是不重要的?！?br>
一位女士耐不住發(fā)言：“這個信息社會給男人提供的娛樂方式太多了，網(wǎng)上談情，虛擬做愛，你們男人能夠自己解決一切，還要女人做什么？”這位朋友35歲，有優(yōu)秀的先生好聰明的兒子。她接著說：“我先生在外忙事業(yè)，在家忙和兒子廝混，打游戲、玩飆車，比誰都興奮。夜深人靜的時候，面對我卻無欲無求、無話無語。我很納悶，難道社會的個性化已經(jīng)達到了連性欲都可以不再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了？”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其實，早在十年前，美國女性主義在加州就有了“沒有男人我們一樣擁有性高潮”的宣傳口號，以此來挫敗大男人主義。這個世界還不太精彩的時候，對女性的征服可能代表男性的一種自我發(fā)展的動力，喜歡追逐好女子的男子也是易于成功的男子?，F(xiàn)在的世界太精彩，性在生命中的快感已經(jīng)被經(jīng)濟時代中的虛擬世界、法拉利跑車、登山與蹦極等日新月異的愉悅感所取代或消弱。人們習慣地認為男人性欲比女人強，所以他總是主動的一方，我想，這是人類的文化給自己制造出來的海市蜃樓。事實上，男性對外部世界的興趣，對冒險和追新逐異的需要遠遠大于女性，他們的性趨力實現(xiàn)也比女性容易，女人們更容易陷入性壓抑。
現(xiàn)代禁欲主義者不再那么依附和追逐女性，他們喜歡把女子放在與他們同等的位置，性的色彩少了，彼此尊重的氛圍多了。雖然好色仍舊是目前社會的一種集體無意識，各種媒體、娛樂、廣告、文學、藝術(shù)作品甚至職業(yè)招聘似乎都在為美色煽情，但在好萊塢許多關(guān)于未來主義的影片中，性別差異在人類活動中已經(jīng)被放到了很不起眼的位置。比如《星際戰(zhàn)隊》中，有了男女戰(zhàn)士共同沐浴，性別禁忌已經(jīng)消失，其色彩像極了電影《少林寺》中武僧們的“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他們像是一群反潮流的、野心勃勃的、趣味盎然的、刻意要標新立異的家伙。
三、禁欲主義的思考
禁欲的男人在對性和女人的態(tài)度上有明顯的不一致，有對主流婚姻文化的“青春時期”的反叛，有男性快感的多樣化傾向引導(dǎo)的精神新時尚，也有理性思考后對女性的平等觀念與尊重感。如果再加上無奈是權(quán)宜之計下的“饑腸轆轆”，禁欲主義就只是后現(xiàn)代社會中多元生活取向的組成部分，是人對現(xiàn)實的自由選擇。但這些選擇都有明顯的階段性和可變化性。
我比較接受這個觀點：“性和欲既是不可分的，同時又是可分的?！毙允且环N軀體的體驗，欲是一種精神的體驗?，F(xiàn)代禁欲主義者并不排除和相愛的人有性，但那只是生活中非主流的東西，他的欲望中不再有拈玫摘瑰之心。
我年輕時曾去過北歐，讓我像著火般的激情勃發(fā)不是因為斯德哥爾摩那美麗無比的海色天光，而是市中心皇后大道上旖旎如云的金發(fā)美女！個個都金發(fā)碧眼、凝脂勝雪、豐乳肥臀、國色天香。走在大街上，仿佛沐浴在金色的陽光里，到處悠然散播著美艷芬芳。那時的我真恨不得周身長出眼睛來，內(nèi)心也勃發(fā)著各式各樣、如癡如醉的性幻想。。。。。。那時的我，未婚，無女友，內(nèi)心的快樂大多來源于對女性的聯(lián)想。因此，即使沒有性生活，也絕對算不上是禁欲主義者。
十年后，成家，有了孩子，我再次到那里作學術(shù)訪問，已經(jīng)感覺不到那種強有力的、讓人心醉神迷的躁動。那皇后大道似乎平淡了許多，吸引我注意的反倒是那海色天光、清頤秀麗的城區(qū)和皇宮古堡的輝煌。這時的我是有性的無欲主義。有人說：“性和欲是一種互補的能量，當性得到滿足時，欲就減弱。一個男人，從青春期開始，性需求被逐步壓抑到意識的底層，內(nèi)在欲念卻逐步達到了高峰。有了性伴侶，性得到滿足，欲卻少了動力，這與禁欲無關(guān)?！庇浀糜《扔袀€故事，說釋迦摩尼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名叫難陀。雖然出家修行，卻依然改不了好色的毛病。釋迦摩尼為了遁化他，于是便施魔法。一天，他見到一仙女，為了得到她，釋迦摩尼就告訴他弟弟說：“你必須修行，苦修，鉆研，得道悟法后才能見到她?！庇谑牵y陀廢寢忘食地苦讀，把別人10年才讀完的經(jīng)書僅用5年就完成了。終于，難陀又見到了仙女，此時他心中坦然而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兩者本身外之物，不必強求?！焙靡粋€開竅的難陀啊！
其實，真正能夠做到無欲無求的人是極少的。作家周國平在《女性四說》中說到：“沖動總是騷擾男人，他苦苦尋求生命的家園。女人從不尋求，因為她從不離開家園，她就是生命、土地、花草、河流。。。。。。我找到了我的女人，我突然覺得男人和相愛的女人有了性欲愛之后，生命也像有了回歸。”我不知道男人是否注定要在女人的懷抱中找到生命的回歸之路，但我相信女性美是人性的基本法則，是文化性的。作為女子，長得漂亮、身材誘人，那是一種天賦。
前不久，看賈平凹在電視節(jié)目中談女人，說好女人必須是既聰明又能假作傻態(tài)的女子。這樣的男人像電影《聞香識女人》中的上校一樣，失去視力，沒有女人，但內(nèi)心時刻保持對女性美的敏感和充沛的激情。他會娓娓動聽地對身邊的女子說：“當你從我身邊走過時，仿佛鮮花在盛開?！边@樣的男人的確是我們文化中標定的魅力男人。
所以說，現(xiàn)代禁欲主義者的思想已經(jīng)達到了一定的境界，很可惜，中國大部分男女都沒有體會到其中的奧妙與深邃。我相信只有男人和女人攜手起來才能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精彩，但相攜的那只手，不僅僅是性！
——作者：著名心理學家 李子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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