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學澤
5月20日，農(nóng)歷四月初二是孟子誕辰日，2023孟子故里（鄒城）母親文化節(jié)將在鄒城市孟廟舉行。
孟母為人們所熟知，和流傳甚廣的《三字經(jīng)》很有關系：“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孟子之所以能成為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除去自身的刻苦努力之外，與其母親的教育關系極大。
（焦秉貞 孟母斷杼圖圖片來源：北京日報）
古今中外，人們都認識到母親教育對兒女成長的重要性。德國教育家福祿貝爾曾說：“國民的命運，握在母親的手中。”孟子的母親，正是一位特別懂教育的母親。
“昔孟母，擇鄰處”，孟母三遷，說明她認識到客觀環(huán)境對主觀世界的影響，那孟母的認識又是從哪來的呢？
（孟子畫像圖片來源：北京日報）
漢代司馬遷《史記·孟子荀卿列傳》載：“孟軻，鄒人也。”孟子是鄒國人，但2022年筆者到濟寧，居然發(fā)現(xiàn)孟母墓和孟母生育孟子的鳧村，都在曲阜，而不是鄒城。原來，孟子誕生地鳧村，歷史上一直隸屬鄒縣（現(xiàn)鄒城市），后劃給了曲阜管轄。鄒魯相近，鄒魯并稱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在今天的曲阜市文化建設示范區(qū)網(wǎng)站上，能看到對孟母的介紹：孟母（?～前317年），孟子的母親仉氏，戰(zhàn)國人，以教子有方著稱。后人把她與徐母（徐庶的母親）、岳母（岳飛的母親）列為母親典范，稱中國“賢良三母”。
最早記載孟母教子故事的是西漢韓嬰的《韓詩外傳》，以及劉向的《列女傳》：孟子3歲喪父，靠母親教養(yǎng)長大成人。起初，他家居鄒城以北馬鞍山下，附近是墓地，孟子經(jīng)常學著埋墳頭，哭喪。孟母認為住在這里不利于孩子成長，遂遷至城西廟戶營。新居與市場為鄰，孟子又模仿商人的樣子。孟母認為這樣的環(huán)境也不好，又把家遷到縣城南關的學宮旁。"孟子乃嬉為設俎豆揖讓進退之事"。孟母說：“此處真可以居吾子矣?！边@就是著名的“三遷擇鄰”故事。
孟母的教育方式充滿“儒風”。歷史記載，春秋時期，曲阜為魯國，鄒城為邾國（戰(zhàn)國時改稱鄒國），兩國平安相處。至戰(zhàn)國時期，兩國征伐不斷，邊界變化頻繁，因魯強鄒弱，鄒國地域逐漸縮小。今天，曲阜到鄒城的距離只有20多公里，孟子生于戰(zhàn)國時期的約公元前372年，很明顯，孟子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是一個深受魯文化影響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孟子乃周公之后。《孟子世家族譜·世譜》記載：“亞圣祖系出自魯桓公允，允生莊公同，同有弟三：長慶父為孟孫氏，慶父四傳莊子速，速七傳激，字公宜，激娶仉氏，魏公子（仉）啟女，于周烈王四年四月二日己酉生軻，字子車，又字子輿。”魯桓公（約公元前731年—公元前694年），是春秋魯國第十五任國君，是周公之后。
《史記魯周公世家》記載：魯公伯禽之初受封之魯，三年而后報政周公。周公曰：“何遲也？”伯禽曰：“變其俗，革其禮，喪三年然后除之，故遲?！濒攪诜ㄙF族以恪守周公“遺訓”為職責和榮耀。所以直到春秋時期，有“周禮盡在魯矣”之稱。
儒家學派創(chuàng)始人孔子出生于魯國昌平鄉(xiāng)陬邑（今山東省曲阜市），孔子有一句很著名的話：“郁郁乎文哉，吾從周?！笨鬃邮侵芄枷氲睦^承者和發(fā)揚者，從孔子去世到孟子出生，相差107年。孟母三遷，是深刻認識到環(huán)境對人成長的影響，背后正是受儒家思想熏陶所致。
孔子重視后天環(huán)境對人的影響。《論語·陽貨》：“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边@正是南宋王應麟所著《三字經(jīng)》中“性相近，習相遠”的本源。另一位儒家學派的代表人物荀子，對環(huán)境影響人有更深刻的認識。荀子生于公元前313年，比孟子大59歲。荀子在《勸學》中說：“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p>
孟母“子不學，斷機杼”的故事，也和儒家思想行為吻合。有一次孟子厭學，孟母就割斷織布機上的梭子來教育他，強調(diào)做事情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廢，否則會前功盡棄。
孟母這一做法，很符合孔子“恒”的思想?！墩撜Z·子路》中孔子說：“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yī)?！品颍 薄安缓闫涞?，或承之羞?！弊釉唬骸安徽级岩?。”意思是說：人如果做事沒有恒心，就不能當巫醫(yī)。這句話說得真好??！人不能長久地保存自己的德行，免不了要遭受恥辱。（沒有恒心的人）也用不著去占卦了。更強調(diào)“恒”的“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成語，也來自孔子?！墩撜Z·子罕篇》中孔子教育弟子：“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币馑际钦f：“比如堆一座山，只差一筐土的時候停下來，也不能完成任務，這是自己停下來造成的；在平地上，只倒下一筐土，只要不停地擔土，就一定能堆成山，這是自己堅持努力得來的?！?/p>
由孟母言行，我們可以看到孟母教育的高明。孟母的言行，深刻影響了孟子的思想，孟子成年后，其為人處世有母親的影子。
在《孟子·盡心上》中，孟子自范之齊，望見齊王之子，喟然嘆曰：“居移氣，養(yǎng)移體；大哉居乎！夫非盡人之子與？” 這是說，孟子有一次在路上看見齊國諸侯的世子，那種軒昂驕貴的氣象，于是就非常感慨地說了“居移氣，養(yǎng)移體”。這是說居住環(huán)境對一個人影響很大，例如這位世子住慣宮廷的大房子，飲食好，穿著講究，養(yǎng)成生活驕貴的習氣，這對血肉之軀的氣象、儀態(tài)、精神產(chǎn)生了影響，所以說“大哉居乎”。
在《孟子·滕文公下》中，孟子對戴不勝說： “一齊人傅之，眾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莊岳之間數(shù)年，雖日撻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意思是，“如果一個齊國人來教他，卻有許多楚國人在他周圍用楚國話來干擾他，即使你每天鞭打他，要求他說齊國話，那也是不可能的。反之，如果把他帶到齊國去，住在齊國的某個街市比方說名叫莊岳的地方，在那里生活幾年，那么，即使你每天鞭打他，要求他說楚國話，那也是不可能的了?！?/p>
孟子的這兩篇文章，說了客觀環(huán)境對人的氣質(zhì)的影響、對語言學習的影響，這都帶有孟母的烙印。長大后的孟子繼承并發(fā)揚了孔子的思想，成為僅次于孔子的一代儒家宗師，完成了孟母所愿。
一方面，孟子像孟母“三遷”那樣，具有審時度勢的“權變”思想。《孟子·盡心上》對墨守成規(guī)、不知權變的“執(zhí)中無權”思想進行了批評：執(zhí)中無權，猶執(zhí)一也。所惡執(zhí)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我國歷史上一次一次的革新，深受孟子“權變”思想影響，而“權變”思想，和孟母擇善而居，有相似性。
一方面，孟母“三遷”是為了“不遷”，是為了將孟子培養(yǎng)成獨立不移的有節(jié)操有志氣之人。孟母一旦找到合宜的居住環(huán)境，就不再遷移；孟子，一旦認準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就堅定不移，正如《孟子·公孫丑上》所言：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孟子一生執(zhí)念于仁政，提出“民貴君輕”的民本思想，提出了“舍生取義，殺身成仁”人生價值選擇。而且在人格修養(yǎng)上，孟子樹立了一種自信剛強的“人格范兒”。
《孟子·公孫丑上》中，孟子曰：“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惫珜O丑問何謂浩然之氣，答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痹凇睹献印る墓隆分刑岢隽耸裁词恰按笳煞颉保?strong>“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strong>
做“大丈夫”，養(yǎng)“浩然之氣”，孟子以人字之大寫昂然立于天地之間，成為中華民族昂揚向上不可或缺的精神養(yǎng)分，這是孟子的精神氣質(zhì)，也是孟母這位偉大的母親辛勤培育使然。
責任編輯： 禹亞寧 簽審： 王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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