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阿忠
梧桐樹上飄下兩片葉子,在風中悠悠地劃過,落到你的身邊。抬頭看,滿樹泛黃,秋已悄悄地來了。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古人思緒萬千,多愁善感,若云朵飄山頭,便攜感嘆;或疏雨濕芭蕉,遂生思念。看到黃葉落地,就想到秋,此乃詩化了自然,是抒說一種惆悵,又有些許凄美。
寬廣的天空中白云起舞,秋風吹散暑熱帶來了涼爽,秋雨又帶來淅淅瀝瀝打在樹葉上的聲音。這種聲音就好像是天籟,傳達了一種意境,并能把思緒帶到遙遠的地方。天籟是上蒼的賜予,這些聲音像是吹奏了秋的序曲,漸漸地把我們引入秋天的高潮。
天之蒼蒼,暮云四合。
秋蟬鳴于樹間,其聲短而音綿長,在山麓的灌木樹叢間惆唱,劃破了空山的寂靜,暮色中合成一種孤寥;月明皎然,烏鵲南飛,風過而生蕭颯,其聲颼而音簌然,風舒緩掠樹梢,振衣山崗沐涼爽,風驟起浪濤,奔騰澎湃激人心;梧桐更兼秋雨,點點滴滴到黃昏,巴山或漲秋池,何時共剪西窗燭。
又或天朗氣清,長風萬里大雁飛,嗷嗷叫喚,聲傳廣闊的天空,抬頭望雁隊形列變化,更增添濃濃的秋意;田間果實累累,瓜棚藤下蟈蟈叫,清脆悅耳,牽牛笑迎朝陽,籬笆墻上紡娘唱,聞聲秋酣。
入夜,螢火蟲好像圍著熒光聚會,嗡嗡作響,像是在田埂、溪邊歡唱;夜深,蟋蟀們在田野、宅后,開始唧唧的鳴唱,像是在談情說愛,敞開了秋的情懷。
我想秋是有聲音的。秋風、秋雨吹打,寒蛩、大雁鳴叫,秋聲構(gòu)成了一場天籟交響樂。當然秋也是有色彩的。一葉落帶著一點黃,萬山紅遍才是秋的燦爛。仿佛是色彩的合唱,楓葉紅了,銀杏黃了,蘆花白了,灌木紫了……世界上任何地方的秋都在用不同的調(diào)子,唱著共同的色彩,共享秋的繽紛。
加拿大落基山的班夫國家公園色彩斑斕,湖畔的黃葉和山間的野花互動,映襯出湖水的靜謐。楓葉在一旁點頭,在沉郁中顯示出一種厚重;黑龍江五大連池的山坡、灌木夾著白樺、楓林、銀杏等,把山染成五色,色彩帶著詩情,融入到白山黑水之間;北京香山的紅葉飄動楓的交響,紅色在陽光下分出了層次,引你攀高望遠;京都的秋色,一如酒醉的探戈,優(yōu)雅的舞姿與濃郁的色彩,生成一種曼妙。
有一段時間,連續(xù)幾年去浙西的寫生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當暮秋的風吹拂天目山,遍野山坡會有薄薄的和藍天協(xié)和而呈現(xiàn)的淡紫灰黃,讓你有一種萬木霜天的感覺。離開了熱烈,那種秋的雅致審美,就成了秋色的高品格追求。又比如深秋時節(jié)城市的街沿,梧桐、銀杏落葉鋪滿道路,滿眼一片金黃,此時的秋色已經(jīng)脫去了火氣,那樣的道路,把高雅和凄美送給了我們。
自然奉獻的秋色千變?nèi)f化,秋的色彩也不是概念的。秋色除了在視覺上給予我們享受外,在情感上也給了我們很大的撫慰。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這是唐代詩人劉禹錫一首寫秋天的詩,詩中有情懷,有聲音,有色彩,有詩情畫意。
秋是詩的故鄉(xiāng),在一場場秋雨中,在中秋的一輪明月中,有思緒,有感懷,更有詩性;秋是畫的題材,山上飛散紅葉,山下橙黃橘綠,可以入畫;天清氣朗,空爽萬里送秋雁,獨上高樓,可出境界。秋葉、秋風、東籬黃菊,是詩的材料,是詩的意境。天水碧,染就一江秋,滿山黃,洞庭木葉下,是畫的靈感,是畫創(chuàng)造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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