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實印象
文/陳遠(yuǎn)
一直認(rèn)為當(dāng)代文學(xué)中可以稱得上經(jīng)典的,一部是王小波的《時代三部曲》，另一部是陳忠實先生的《白鹿原》。別的作品不是沒有優(yōu)秀的,但要成為經(jīng)典,還需要時間的檢驗。我曾托同事喻小華女士（她是陳先生的鄉(xiāng)黨）給陳先生打電話轉(zhuǎn)告我想就《白鹿原》在電話中對他進(jìn)行采訪的想法，陳先生說，關(guān)于《白鹿原》，媒體已經(jīng)有了太多的報道，再說也沒什麼新意，還是免了吧。于是作罷，但一個樸實的陳忠實印象卻在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
２００１年１２月１８日，全國作代會在京召開。陳忠實先生赴京開會。起時，恰逢我們報社臨近社慶一周年，報社領(lǐng)導(dǎo)想請陳先生為我們報社題詞，由小華女士在電話中與陳先生聯(lián)系，陳先生欣然同意。于是，有了我和小華女士的北京之行。
１２月２１日，我們在北京京豐賓館見到了陳先生，他剛剛當(dāng)選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在他的房間里，祝賀的人來往不斷。陳忠實先生微笑著和前來祝賀的每一個人點頭，用他濃重的陜西腔和大家說話。但是很快地，他指著我們對前來祝賀的人們說：“對不起，這兩個孩子遠(yuǎn)道而來，讓我給他們寫字，我想誒他們寫，讓他們完成任務(wù)?！闭鎸嵉年愔覍?，一如我想象中的樸實，卻沒有我想象中的難以接近。相反地，他和藹，待人親切。
陳先生帶我們來到隔壁的房間（原來的房間實在是太過擁擠），請我們坐下，說：“來，我給你們寫字。”
想到陳先生開了一天的會，一定非常疲憊，我請先生先坐下來歇歇。果然，先生累了，他坐下來。說：“腦子都木了，開了一天的會。”我為倉促來京而沒來得及給先生帶禮物向先生致歉，先生擺擺手：“咱不講客套話，不講客套話?！闭鎸嵉年愔覍嵅焕嫌谑拦?，相反地，他很實在。
先生窮六年之功于一役，苦心構(gòu)造《白鹿原》，如《白鹿原》首頁所引巴爾扎克的話，《白鹿原》寫出了一個民族的秘史。這是一部史詩性的著作，耗費(fèi)了先生太多的精力。
我太愛《白鹿原》，這次見到陳忠實，自然想請他談?wù)劇栋茁乖贰Ｋ麛[擺手：“不說這，不說這?！?/p>
陳先生也太愛《白鹿原》，愛得不愿用語言來表述。
關(guān)于《白鹿原》，我讀到過這樣的文字：“（《白鹿原》寫完后）我如約給人民出版社的何啟志兄寫信，報告長篇已經(jīng)寫完，詢問書稿是郵寄我送還是他??？回信說將派人來取稿。高賢均和洪清波兩位如約趕到西安，我在把那一摞裝訂整齊的手稿交給他們的時候，鼻腔有點發(fā)酸，涌到口邊的一句話還是咽了回去。那句話是：我把生命都交給你們了?！碑?dāng)時讀到此處時，想到作家的甘苦，我的鼻子一個勁地發(fā)酸?，F(xiàn)在，陳先生坐在我的面前，很平靜。他是否也想起了當(dāng)時寫《白鹿原》時的情形？先生的神態(tài)，使我更加深刻的體悟了他在《白鹿原》獲茅盾文學(xué)獎后在獲獎感言中寫到的一句話：
“五十年來捅破了一張紙，文學(xué)其實是一種個人愛好，五十年來還捅破了一張紙，文學(xué)僅僅是一種個人愛好，與現(xiàn)實的利益無關(guān)?！?/p>
話語平淡，但卻意味著一種遠(yuǎn)離名利場的選擇和固守。
問及先生有何寫作計劃，先生說：目前還沒有，但是有兩個集子要出版一下。我想請先生詳細(xì)談?wù)?，先生說：“都是舊作，沒什麼可說的?！闭鎸嵉年愔覍?，有點恬淡，不炒作。
接下來先生給我們題詞。先生拿起筆，沉思片刻，寫到：“既傳播知識，又披沙揀金。祝賀讀書時報一周年 陳忠實于北京?！比缓?，先生站起身，說：“好了，完成任務(wù)。”望著陳先生滿是疲憊的臉，一種感動從心中升起。
2001年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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