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唐朝詩壇重量級大咖,李白身后從來不少慕名崇拜者,比較出名的,有我們熟知的,被稱為“詩圣”的杜甫;比較執(zhí)著的,有不遠萬里追尋李白足跡的魏顥,李白曾有一首《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就是送給他的。
這首詩非常長,由此也可見李白頗為欣賞這位粉絲,事實上,李白也將他引為知己,和魏顥說了不少自己的事情,并將自己詩文手稿交給他編集。后世很多關(guān)于李白的詩作、身世信息,都來源于魏顥此人。
公元762年,一代詩仙李白病逝當涂,但是關(guān)于他的故事和詩作,卻未停止流傳。中唐時期,有一位浪跡江湖的詩人,因為仰慕李白,于是自號“李赤”。他的事跡,多見柳宗元《李赤傳》。
曾有不少朋友對我說過這類話:
古代很多大文豪,都是因為厚古薄今捧起來,然后人云亦云,就像皇帝的新裝一樣。如果有人,詩作寫得差不多,將其署以李白杜甫之名,估計有大批人會極力夸耀。
這番話,有一半是對的?,F(xiàn)在很多人,是人云亦云,自己根本未讀過屈原、李白、杜甫幾篇詩作,然而對于贊美他們的話,卻是張口就來,仿佛沉浸其作品已久,一旦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他們則會站在文學的制高點,加以批判。
李赤雖然崇拜李白,但有時也會飄飄然,認為自己和李白差不多,所以他常說:“吾善為歌詩,詩類李白?!憋@然,李赤有些狂妄自大了。
這些文人是捧起來的嗎?當然不是,每一位留名青史的文人,每一篇傳誦千古的佳作,都有其獨到、可取之處,李白、杜甫之流,更是令我輩高山仰止的巨擘宗室。認為他們的作品不過爾爾,其實是自己的鑒賞水平難以跟上。
內(nèi)行者,便能輕松辨別不同等級文人作品的差距。李赤因為擅于模仿李白,所以北宋時期整理李白詩集時,李赤有幾首詩混入其中,不過蘇軾看到后,卻輕松辨別非李白之作,并拍手笑著說這是贗品。
由此也可見,只要才學到了,就能讀出不同文學作品中,獨有的神韻,和深刻的意義。其實李赤的詩,與李白相差甚遠,且看他一首《天門山》:
迥出江水上,雙峰自相對。
岸映松色寒,石分浪花碎。
參差遠天際,縹緲晴霞外。
落日舟去遙,回首沈青靄。
在李赤為數(shù)不多的詩中,此詩算是代表作,是一首仄韻詩。首聯(lián)是對天門山輪廓的描述,“迥出”一詞,烘托天門山勢陡峭,如天外而來,屹立在江水中;雙峰相對,道出了天門山的山峰特點。
頷聯(lián)上半句寫山松,江岸掩映,松色顯寒;下半句寫江水,亂石分流,浪花翻飛。這聯(lián)有煉字,比如“寒”字、“碎”字,但感覺比較普通,李白早已有“松色寒轉(zhuǎn)碧”之句。
頸聯(lián)還是寫山,說山峰高低參差,一直延續(xù)到天際,不過遠方的山峰,在晴霞中縹緲不清。尾聯(lián)則是寫傍晚回去之時,小舟在落日中漸行漸遠,回頭望去,山色蒼茫,沉在青靄之中。
此詩似乎是為寫景而寫景,這是一組詩,叫做“姑蘇十詠”。蘇軾說此詩“其語淺陋,不類太白”,蘇軾認為李白不會寫這么淺陋的詩。并且陸游的族中伯父陸彥遠,曾描述過蘇軾讀到這首詩的神態(tài):
東坡自黃州還,過當涂,讀之,撫掌大笑曰:“贗物敗矣,豈有李太白作此語者?”
蘇軾輕松看破,并撫掌大笑此詩是贗品。其實,在蘇軾之前,有人大肆夸耀過這首詩,言其“精妙”、“無跡可求”,恐怕也只有蘇軾這等才學高超之輩,才敢斷言這非李白之詩。一位叫孫邈學者考據(jù)過,姑孰十詠,包括這首《天門山》,并沒有在李白的詩集中出現(xiàn)過,而是在李赤的詩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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