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對眉毛，分別位于人的臉部兩只眼睛的上方，是人身上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它與眼睛一道構成最佳組合，很鮮明地體現(xiàn)一個人的形象、個性；該男或女相貌是否英俊、漂亮，也主要是看這個眉目的配合。眉毛可以美容、表情，反映人的復雜內(nèi)心活動。
在中國從古到今的大量詩文中，許多都提到了眉毛，還留下了不少佳話。《舊唐書·酷吏傳下·毛若虛》：“毛若虛，絳州太平人也。眉毛覆于眼，其性殘忍?！碧K軾《贈黃山人》詩：“面頰照人元自赤，眉毛覆眼見來烏。”宋朝劉克莊詩云：“貪與蕭郎眉語，不知舞錯伊州。”意思是說，風流的舞姬只顧了同情人眉語傳情，連舞錯了曲拍都不知道。曹禺《日出》第二幕：“她的眉毛是一條線，耳朵上懸著珠光寶氣的鉆石耳環(huán)?！?/p>
“柳葉眉”、“劍眉”分別適用于女子和男子，是兩種非常好看的眉毛?！岸昝肌币彩且环N美眉，常常是“螓首蛾眉”、“蛾眉皓齒”聯(lián)用。但古代也將“蛾眉”用作絕代佳人的代稱。屈原的《離騷》中描繪道“眾女嫉余之蛾眉兮”，白居易的《長恨歌》里“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以代楊貴妃。就連漢語中一些美麗的字眼和詞匯，也是由“眉”組成，如“嫵媚”、“狐媚”、“門楣”等。
唐朝溫庭筠詞中“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是寫一個女子因無人欣賞，連自賞的心情都沒有了，這是古代女性共有的心情。唐玄宗專寵楊貴妃后就冷落了其他妃子，但又難免舊情難忘，便給梅妃江采萍密賜了一斛珍珠以示歉意，誰料個性強烈的梅妃竟把珍珠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并復詩一首：“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濕紅綃。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毙诳吹胶箅m然理解了梅妃哀怨后面的一片情愫，怎奈情隨境遷，夫復何言？
眉與目經(jīng)常是并列在一起的。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那么眉毛就是窗簾；如果說眼睛是人生的一幅畫，那么眉毛就是畫框；如果說眼睛是人的門戶，那么眉毛就是眼睛的衛(wèi)士。南朝宋鮑照《學古》詩：“嬛緜好眉目，閑麗美腰身?！鼻宄o昀《閱微草堂筆記·槐西雜志二》：“朱某一婢，粗材也，稍長漸慧黠，眉目亦漸秀媚?！?/p>
“眉目如畫”比喻人（通常是女子）容貌端正秀麗，長得好看。它出自《后漢書·馬援傳》：“援自還京師，數(shù)被進見。為人明須發(fā)，眉目如畫。”我剛上大學那會，有一陣子熱衷于寫詩歌，也曾寫過一首題為《眉目如畫》的小詩。
“眉目傳情”指兩個人（主要指一男一女）互相用眉目之間的微妙活動來傳遞深刻感情，與“暗送秋波”近義。它出自元朝王實甫《西廂記》第3本第1折：“只你那眉眼傳情未了時?！辈苎┣邸都t樓夢》第64回：“因而乘機百般撩撥，眉目傳情?！鼻迦肃u熊詩亦云：“曲中眉語目傳情，獨光照面伴羞縮?！?/p>
徐士俊的《十眉謠》中有幾句很動人：“……雙眉如許，能載閑愁。山若欲語，眉亦應語。”古語講“眉目傳情”，眉目傳送的自然也就是心里的私語。李清照《一剪梅》里說“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韋莊《女冠子》說：“昨夜夜半，枕上分明夢見。語多時，依舊桃花面，頻低柳葉眉。半羞還半喜，欲去又依依。覺來知是夢，不勝悲?！?/p>
“眉來眼去”也有類似意思，但多用于貶義，指男女勾搭成奸。它出自辛棄疾《滿江紅·贛州席上呈太守陳季陵侍郎》：“落日蒼茫，風才定，片帆無力。還記得，眉來眼去，水光山色?！泵鞒T夢龍《警世通言》卷二：“日漸情熟，眉來眼去，情不能已。”老舍小說《四世同堂》：“她即使在結(jié)婚和生兒養(yǎng)女以后，也不能學那些‘自由’的娘們那種和男人眉來眼去的丑相?！毕愀蹚垏鴺s與臺灣辛曉琪還合作有同名歌曲《眉來眼去》；劉鎮(zhèn)偉影片《東成西就》中，張國榮和王祖賢的武功有“眉來眼去劍法”。
從古至今，愛美都是女子的天性。李商隱《無題》中寫一個小女孩學大人畫眉的稚態(tài)：“八歲偷照鏡，長眉已能畫?！钡仍娎锏男∨㈤L大時，畫眉除了自賞，也是為了讓人欣賞。南朝子夜吳歌：“芳萱初生時，知是無憂草，雙眉畫未成，那能就郎抱。”梁簡文帝蕭綱《美人晨妝》詩：“北窗向朝鏡，錦帳復斜縈。嬌羞不肯出，猶言妝未成。散黛隨眉廣，燕脂逐臉生?！碧浦鞈c馀《近試上張水部》詩：“洞房咋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間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都生動地表現(xiàn)了女子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展現(xiàn)出最美的一面的意愿。
說到畫眉，最著名的就是“張敞畫眉”的典故了。據(jù)《漢書·張敞傳》記載:京兆尹張敞和妻子情深，在妻子化妝時，他為妻子把筆畫眉，被長安人笑為“張京兆眉憮”。后來漢宣帝親自過問此事，張敞對曰：“臣聞閨房之內(nèi)，夫婦之私，有過于畫眉者?！睆埑ǖ幕卮鸺惹擅钣衷谇槔碇校蹛鄄?，當然不會難為他，從此又多了一段流傳千古的佳話。
張敞畫眉實際上是畫情，正因如此，才為后人所追慕。唐玄宗有首婉約小令《好時光》：“寶髻偏宜宮樣，蓮臉嫩，體紅香。眉黛不須張敞畫，天教入鬢長。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毕Ｍ莻€姑娘能嫁一個好郎君。元朝邵亨貞《沁園春》：“掃黛嫌濃，涂鉛訝淺，能畫張郎不自由?！贝蠹s是詩人效仿張敞給夫人畫眉，卻不得法反被嗔怪。而性情中人張潮自然毫不掩飾：“大丈夫茍不能干云直上，吐氣揚眉，便須坐綠窗前，與諸美人共相眉語，當曉妝時，為染螺子黛，亦殊不惡?！?/p>
清朝納蘭性德懷念亡妻的《齊天樂?洗妝臺懷古》，怕是關于畫眉所表達的最凄涼的情話了：“冷艷金消，蒼苔玉匣，翻書十眉遺譜?！奔{蘭堪稱張敞的知己，盡管他們相隔了1500余年。
畫眉在古代也叫“掃眉”，它給古典文學增加了許多有趣的詩文典故，耐人尋味。唐朝張祜《集靈臺》：“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睖赝ン蕖赌细枳印罚骸百翂櫟褪狩?，連娟細掃眉。終日兩相思，為君憔悴盡，百花時?！彼麄兌紝嬅挤Q為“掃眉”，大約因為古代女性畫眉的工具是毛筆。古代文人又將有文才的女子稱為“掃眉才子”，如唐朝王建《寄蜀中薛濤校書》：“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泵鞒碳戊荨堕嬮T訪舊作》：“掃眉才子何由見，一訊橋邊女校書。”
關于眉毛還有一個佳話，那就是“舉案齊眉”。舉案齊眉，指送飯時把托盤舉得跟眉毛一樣高。它出自《后漢書·梁鴻傳》：“為人賃舂，每歸，妻為具食，不敢于鴻前仰視，舉案齊眉?！闭f的是東漢梁鴻和妻子孟光的故事。每當梁鴻回家時，孟光就托著放有飯菜的盤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丈夫面前。為表示對丈夫的尊敬，妻子不敢仰視丈夫的臉，總是把盤子托得跟眉毛齊平，丈夫也總是彬彬有禮地用雙手接過盤子。后形容夫妻互相尊敬、十分恩愛、婚姻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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