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雄
特邀編輯：董學(xué)仁
3.情景交融的意象韻味
曹雪芹十分注重將主觀情感傾注于自然景物之中，實現(xiàn)主觀與客觀的情景交融，追求一種獨特的意象韻味。
《紅樓夢》中，自然景物或是用以渲染環(huán)境氣氛，或是作為人物性格的陪襯，或是人格精神的象征，深沉寄寓的是歷史感、人生感。于是，讀者在審美欣賞和審美再創(chuàng)造活動中，心情舒暢地進入一種高層次的精神享受層面。
第二十六回，寶玉閑逛大觀園。“說著，順著腳一徑來至一個院門前，只見鳳尾森森，龍吟細細。舉目望門上一看，只見匾上寫著‘瀟湘館’三字。寶玉信步走入，只見湘簾垂地，悄無人聲。走至窗前，覺得一縷幽香從碧紗窗中暗暗透出?！?/span>
這里是情人眼中之竹，為竹繪形繪聲。同時，瘦弱的竹葉如舒展之鳳尾恰是林黛玉優(yōu)美體態(tài)的象征。微風拂動竹葉發(fā)出的颯颯聲，分明響應(yīng)著“每日家情思睡昏昏”的嘆息，這正是初戀中的黛玉發(fā)出的幽怨的心聲。這里的竹，無疑是黛玉風流雅致、孤芳自賞、憤世嫉俗、寧折不彎的人格精神表征。
第十七回，大觀園落成，賈政帶寶玉和眾清客察看，并為各景點題聯(lián)命名?！八炝铋_門，只見迎面一帶翠嶂擋在前面。眾清客都道：‘好山，好山！’賈政道：‘非此一山，一進來園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則有何趣。’眾人道：‘極是。非胸中大有丘壑，焉想及此?！?/span>
如此山的境景，充滿著清新自然的味道。眾人的感悟，似乎有著一種深層的含蘊。
三、編織小說情節(jié)，推進故事持續(xù)性跳躍發(fā)展
《紅樓夢》情節(jié)豐富，故事千頭萬緒，僅單線描繪是無法表達的。如果只是單個情節(jié)的積累，不僅無法反映廣闊的生活內(nèi)容，而且讓讀者索然無味。曹雪芹十分注重情節(jié)的編織，大小故事，前伏后應(yīng)，縱橫扭結(jié)，形成多維時空交叉。
1.小故事與大故事
小說重在講故事?！都t樓夢》里有著許多小故事、大故事，每個小故事既可以獨立成篇，也可以編織成大故事。小故事牽出大故事，小故事與大故事并舉，熱鬧場面與冷清場面并重，有節(jié)奏感地此起彼伏，這樣的小說就好看。
譬如說前五回，曹雪芹都在講小故事，講榮國府的傳說等，意在推出主要人物、介紹人物活動場地等，是在為大故事的展開作鋪墊。第六回，曹雪芹閑筆交待了寶玉與襲人云雨之事后，筆鋒一轉(zhuǎn)，講起了鄉(xiāng)下婦人劉姥姥的故事。高鶚續(xù)后四十回時，也自然延續(xù)了劉姥姥的故事。
劉姥姥是個小人物，但她的故事分量很重。劉姥姥四進榮國府的故事，似乎與寶黛愛情故事并行，理應(yīng)屬于大故事。第六回，劉姥姥初進榮國府，求見鳳姐，想“打秋風”，弄幾個錢救救女婿的窮。鳳姐施舍的二十兩銀子，救了全家的命；第三十九回至第四十二回，劉姥姥二進榮國府，原想帶些土特產(chǎn)感恩賈府，卻因會講故事討得賈母的歡心，暢游了大觀園。當時的賈府，歌舞升平，一派興旺景象。然而，就在這一派歡樂之中，已隱隱約約透出一絲哀音；第一一三回，劉姥姥第三次進榮國府，這時的賈府已經(jīng)歷了一場極大的政治風波，家道盛極轉(zhuǎn)衰，一派蕭索凄涼景象；第一一九回，劉姥姥進賈府設(shè)計救巧兒。
就這樣，劉姥姥進賈府，一個又一個小故事，穿插互襯，前后呼應(yīng)，幾個輪回下來，就形成了“轟轟烈烈的賈府興衰史” 的大故事。
第三十三回，“寶玉挨打”是個大故事，是《紅樓夢》四大高潮之一。然而，這個大故事，是由“忠順王府上門要人”“金釧跳井而死”“賈環(huán)進讒言”等小故事交織而成，一波接一波展開的。賈政手里的板子下得這樣快、這樣狠，正是多股力量聚集產(chǎn)生的強烈后果。波瀾起伏的畫面，反映了曹雪芹編織故事的藝術(shù)技巧。
小故事與大故事的交織，情節(jié)勾畫，相互鋪墊，構(gòu)成了一幕接一幕的小說場面。烘托人物性格，推進故事發(fā)展，服務(wù)小說主題。
從另一個方面講，《紅樓夢》中一些比較完整的大故事，都是由一個一個零星的小故事組成。如寶玉與秦鐘、寶玉與妙玉、賈薔與齡官、賈蕓與小紅等。這些小故事盡管沒有貫穿始終，但放在大框架里，與其他故事形成了交叉，呈現(xiàn)出多側(cè)面、多角度的故事效應(yīng)。
來源：《中國青年作家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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