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水案發(fā)那天,北京軍區(qū)保衛(wèi)處的人就提出,這起案子的嫌疑人和北京四起案子的嫌疑人應(yīng)是同一個人,可以并案偵查。
河北省公安廳和北京市公安局取得聯(lián)系,他們派人送去物證樣品。北京刑偵人員一看,確信徐水案子和北京四起案子就是同一人做的,作案手法相同,都是一人作案,使用的步槍和子彈也是一致的。
并案擴(kuò)大了警察的視野,重要的是河北警方在果園里獲得了嫌疑人的十枚腳印,這為嫌疑人畫像提供了身高、年齡和體貌特征的證據(jù)??墒?,誰是嫌疑人呢,還是沒人知道。
白寶山在徐水作案并沒有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他的目的是搶一支短槍,他只搶到了一只自動步槍,但是這支自動步槍比起前一支半自動步槍來,到底是前進(jìn)了一步。
白寶山和謝宗芬在河邊散步,聽到謝宗芬說她有個姐夫在兵工廠工作,白寶山就動了心事,要去四川搞支短槍來。
有天晚上,天氣不熱,白寶山和謝宗芬坐在家里看電視聊天,聊著聊著,白寶山就說:“我想搞把短槍玩玩,不知道你們四川那邊能不能搞到???”
白寶山說的很輕巧,就像和人在談一宗生意樣,但是他的話還是把謝宗芬嚇了一跳,她說:“你是說著玩的吧?”
“我不是說著玩的,我在說認(rèn)真話。”
“弄不到,”謝宗芬一口就否認(rèn)了。
“要是拿錢買呢,拿錢買應(yīng)該有吧?”
“也許吧,”謝宗芬說著模棱兩可的話。
這天晚上,白寶山就提出來要和謝宗芬一起去一趟四川,他沒去過四川,說是想去玩玩,順手的話,就搞一把槍來。
謝宗芬沒有回答他,她不說話,并不是因為白寶山要買槍,完全是自身的原因,她并沒有離婚,而以前在白寶山面前,總說自己是離了婚的女人,如果白寶山要同她回去,她是兩邊都不好交代。
謝宗芬在四川老家有女兒有丈夫,她的丈夫是倒插門的女婿,她出來闖天下,家里的一畝三分地就由丈夫看著。謝宗芬也是個有本事的人,她在外闖蕩,把自己說成離了婚的的女人,主要是想獲得人們的好感和同情。
謝宗芬不但糊弄了白寶山,也糊弄了尹文妹,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白寶山的女人了,她對白寶山還很有感情,若是依著白寶山帶他去了四川,一切全穿泡了,到時候,白寶山還會要她嗎?
白寶山不知道這些情況,一老在做謝宗芬的工作,叫她帶著自己去一趟四川,謝宗芬不好回答就嚶嚶地哭了起來。
白寶山問她哭什么,沒罵她也沒打她,為么要哭呢?
謝宗芬說:“我說出來了,你會不會罵我,會不會打我,會不會不要我了???”
“你先說吧,看你說的是嘛事?”
“我其實沒離婚,以前說我離婚了,那是糊弄你們的,你要我?guī)闳ニ拇?,我只好實話實說了。”
謝宗芬的話讓白寶山想了好久,這個時候,室內(nèi)寂靜的很,等了好一會兒,白寶山開口了,他說出來的話大出謝宗芬意料之外,白寶山說:“這沒什么,我同你去四川,就是為了搞支短槍。”
這就是白寶山的思維方式,謝宗芬當(dāng)然是揣摩出來了,她可以判斷,白寶山和她在一起,就是一種打平伙的方式,他不在乎她,若是在乎她,他不會若無其事的。
這天晚上,謝宗芬就感到了別扭,兩個人背對背睡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謝宗芬的情緒才逐漸地好起來,她覺得這個白寶山是真正的不在乎她在老家還有個真丈夫,這樣也好,露水夫妻也許好相處一些。謝宗芬就答應(yīng)了帶白寶山去四川走一趟,他們沒有掛牽,說走就走,買了火車票去成都,在成都坐上了去筠連縣的汽車,七彎八拐轉(zhuǎn)車,終于來到了謝宗芬的老家謝家屋。
謝宗芬指著白寶山對家人說:“這是我生意上的一個伙伴,他沒來過我們四川,就想來玩玩。”
謝宗芬的父母親沖白寶山點點頭,謝宗芬的老公也沖白寶山點點頭,他們算是相認(rèn)了。
回到了老家,謝宗芬就是乖乖女了,就是好妻子了,他一天到晚和家人呆在一起,把白寶山別在一邊,白寶山呢,他并不妒忌,天天去爬山,這里有的是山。
在謝家,白寶山拐彎抹角問了謝宗芬姐夫的情況,謝宗芬家人說出來的情況和謝宗芬說的大不相同,白寶山就很失望,暗地里無人時就催謝宗芬趕快找人幫他買槍。
到了第七天,謝宗芬就找到了一個瘦子,他是縣城里的一個爛仔,謝宗芬將這個爛仔帶到酒館里和白寶山見了面。
白寶山和爛仔在酒館里一邊喝酒一邊談生意。
爛仔說:“朋友,你在道上做什么生意的?”
“我就是做點普通生意。”
“你是不是做‘粉’生意的?”
“偶爾也做點吧?!?/span>
爛仔聽到這里就不說話了,他在想什么。
白寶山說:“朋友,你能不能搞到一支短槍?”
“這沒問題,但是我現(xiàn)在手頭沒貨,你要是真要,我就去云南給你搞,你要先交定金?!?/span>
“我這次來沒帶現(xiàn)金,還是你先去搞,搞來了,我們一手錢一手貨,這樣最好?!?/span>
“你沒錢就不好辦事了,沒錢誰給你辦事你?”
白寶山起身走了,他覺得這人根本就靠不住,牛皮哄哄的,應(yīng)該是個帶籠子的人。
其實,白寶山早就認(rèn)識到買槍不如搶槍,買槍的風(fēng)險太大了,要買槍就少不了要和這些爛仔打交道,他們隨時會把自己交代出去。搶槍就沒有這樣的風(fēng)險了,一個人可以單干。
在筠連縣住了十天,白寶山就和謝宗芬一起回北京了。
坐在車上,謝宗芬就打趣白寶山說:“這幾天你心里是不是酸酸的呀?”
“我為什么要酸酸的呢?”
“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摟著睡覺,你心里不酸呀?”
“謝宗芬是你搞錯了吧,你老公摟著你睡覺是正經(jīng)名分的,我酸什么酸?現(xiàn)在你又歸我了,應(yīng)該是你老公酸吧?”
“他就是個棒追,不知道你是我的情人?!?/span>
“你老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看不到你,現(xiàn)在看到了你,還不把你吃掉,你們是不是一天晚上要做幾次?”
“兩次,三次,啊,十次!我知道你天天晚上在隔壁房子里焦躁得要命,就像棕熊關(guān)在籠子里一樣?!?/span>
“你說的不錯,我每天晚上都想破門而入,把你夾在中間?!?/span>
“那好啊,那我就左牽黃右擎蒼了?!?/span>
“你說說看,你睡在你老公底下是如何想的,是不是想這男人就是山子大哥啊,身上壓著一座大山?。俊?/span>
“你真是說對啦,這大山底下還有長著一棵大樹樁!”
兩個人說著笑話,謝宗芬就滾到了白寶山的懷里,他們也不顧別人是如何看他們的,十天沒在一起親熱了,白寶山就抱著謝宗芬啃了起來,直啃得謝宗芬滿臉是涎水。
回到北京又過了幾天,已經(jīng)是八月底了,距離徐水槍擊案已經(jīng)一個月了,白寶山就想著要去徐水取貨,他估計這時候的警方應(yīng)該松懈了警惕性,不會像原來一樣天天在路上設(shè)卡了。
一個月就是一個周期,在白寶山的心里,這是一個最短的周期。
八月二十七這天,白寶山和謝宗芬一起來到木樨園,謝宗芬是來這里進(jìn)貨的,白寶山想從這里乘坐長途汽車去徐水。
兩個人在四川隔開了十天,這次回到北京,都巴不得黏在一起,你也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晚上如此,白天也如此。白寶山是搞大事的,他能克制自己的感情。
白寶山事先沒向謝宗芬說明要去徐水,這時候說出來,謝宗芬就不干了,白寶山對謝宗芬說:“你上完貨就回去吧,我還要出門辦點事,辦完了事然后回家?!?/span>
“你要去哪里辦事?”
“我要去徐水?!?/span>
“那不行,我不上貨了,我也同你一起去徐水?!?/span>
“這不行,你去做什么,你一個女人家不要拋頭露面?!?/span>
“女人家怎么啦,我不天天拋頭露面呀?”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為什么我不能去,你不要我去,我就偏偏要去。你是不是在徐水還有個相好的,我就去看看,是不是比我好?!?/span>
白寶山憋了半天,他扭不過謝宗芬,就答應(yīng)了。他想,答應(yīng)謝宗芬一起去徐水這件事,應(yīng)該是有利有弊的,帶個女人在身邊,會方便很多,這樣一來,他的秘密就守不住了,就對謝宗芬公開了,到時候會怎么樣呢?
白寶山說:“你要是愿意去,那就跟著一塊去吧?!?/span>
謝宗芬這時候卻說:“你同意帶我去,那我就不去了?!?/span>
白寶山見謝宗芬這樣回答他,就好說歹說地來哄她,買了兩個人的車票,就一起上車了。
趕到徐水的時候,天就快要黑了,白寶山在一個商店里買了一個尼龍袋,這個袋子有紅黃色道隔著。謝宗芬還是不知道白寶山要來徐水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買尼龍袋子做什么,也不想問。她就是來陪白寶山的,白寶山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白寶山雇了一輛三輪車,他們坐上去沿著鐵道線走,走了一段路就下了車,白寶山問謝宗芬:“你能不能走路?”
“怎么不能走路呢,你能走我就能走。”
白寶山不再說話了,帶了謝宗芬就走,白寶山把謝宗芬?guī)У搅艘惶幱衩椎?,這里有一口新挖的池塘,離那個廢磚窯也不遠(yuǎn)了,白寶山說:“你就在這里等我,我出去一會兒就來。”
白寶山走了,謝宗芬就站在玉米地邊,玉米差不多成熟了,她很想掰一只來吃吃,晚風(fēng)輕輕地吹著,蠓子在眼前亂飛,嗚嗚地叫著,天上的星星一顆顆釘上了蒼穹,遠(yuǎn)處的狗在尖刻地吠著。
半小時后,白寶山回來了,他背回來了一個長條袋子,來到謝宗芬面前,白寶山不慌不忙打開了袋子,然后又打開了袋子里的塑料雨衣,雨衣包裹著的槍支就暴露在謝宗芬的面前,這是兩支長槍,一支有刺刀,一支沒有刺刀。
謝宗芬看得目瞪口呆,她問白寶山:“你這槍是從哪兒來的?”
“這是我搶來的,短的這支就是在徐水搶的,長的那支是在北京搶的?!?/span>
謝宗芬不說話了,她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交了一個什么樣的男人,這個男人已經(jīng)把她帶進(jìn)了危險的境地,她也隱隱約約聽說過北京的案子,莫非這案子就是白寶山做的?
她不敢問,也沒有問。
白寶山?jīng)]有顧及謝宗芬的感受,他在做自己的事,他把自動步槍的彈夾卸下來看了看,里面沒子彈,又把彈夾裝了上去,再把兩條槍用雨衣重新包裝好,放進(jìn)袋子里。
謝宗芬用哀求的眼光看著白寶山說:“你把槍扔了吧,你扔了槍,我們也會有好日子過的?!?/span>
“我不扔,扔了就沒法過日子了?!?/span>
“怎么沒法過日子呢,就是你不去賺一分錢,我也能養(yǎng)活你?!?/span>
“我不能靠女人過日子,政府不給我辦戶口,我就自己解決?!?/span>
“山子,你這樣做,讓我很害怕啊?!?/span>
“那沒辦法,你害怕我也得這樣做,原本是不讓你知道的,你硬要同我來徐水,只好讓你知道了,但是你不能往外說,不然我會打死你的,我還會去四川殺了你的家人?!?/span>
“我不說,我不說,我怕你就是了!”
“不說就好,那我們還是好好過日子。”
“你不扔就不扔吧,我也不管你了。”
“我還是把槍先放在這里,下一次再來取?!?/span>
“為啥還要等下一次,這次帶走不好么?”
“沒找到子彈,沒子彈帶槍做嘛,還麻煩。”
白寶山帶著謝宗芬沿著鐵路走了一段路,然后停下來,那里有一座墳,白寶山就在墳邊挖了個坑,把槍埋了起來,這個地方好記,墳邊有一溜樹,一共是七棵。
在回去的路上,白寶山又對 謝宗芬說:“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往外講一個字,就是對我家里人也不能講,否則,后果你是知道的?!?/span>
謝宗芬回答他說:“我知道,我不會講的?!?/span>
謝宗芬從這件事看出了白寶山是一個怎樣的人,也看出來了白寶山對她是很信任的,她不可能辜負(fù)這一份信任。
當(dāng)天晚上,白寶山和謝宗芬就回到了北京。
躺在床上,白寶山對謝宗芬開始講他的故事,在北京作案四起,在徐水作案一起,搶得長槍二支,打死打傷軍人警察多名。白寶山講這些事情的時候,口氣很輕松,很銳意,他在炫耀自己的本事,他在嘲笑那些軍人,也在嘲笑那些破案的警察。
屋子里的燈光滅了,謝宗芬看著黑漆漆的屋頂,想著白寶山講的那些事情,他講的每一個故事都令她泗水汗流膽戰(zhàn)心驚,她想到身邊就睡著個殺人魔王,她渾身在戰(zhàn)栗,說不出話來了。
“你沒聽我說話嗎,你睡了嗎?”白寶山這樣問她。
“我沒睡,在聽著呢。”
“你相信嗎,我將來會很有錢的,我會有很多的錢,我要為我的兒女搞錢,我還要為你搞錢,你相信嗎?”
“我相信!”
“你可不要小瞧我啊。”
“我怎么會小瞧你呢,你做的事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你會說到做到的?!?/span>
“那好吧,我會讓你相信我的?!?/span>
兩個人睡在床上都心懷鬼胎,謝宗芬想,我管是管不了他的,我又離不開他,那就隨他吧,他搞他的,我做我的生意。白寶山想,我就是要把我做的案子告訴她,她知道得越多,就會靠我越近,越加不會去告發(fā)我,我就能越加從思想上控制她。
自從謝宗芬知道白寶山搶了槍殺了人以后,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就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白寶山不再是千依百順的乖孩子了,變成了謝宗芬對白寶山的千依百順,白寶山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謝宗芬不敢有一絲的違逆,否則,白寶山不是罵就是打,而且只要動手,絕對打得很重。
謝宗芬的生意還在做,白寶山不去干涉她的生意,但是白寶山要做什么事,謝宗芬也不得講二話,必須跟著他去做。謝宗芬要是不愿意,白寶山抬手就打。謝宗芬也是小有脾氣的人,白寶山一打她就跳,謝宗芬一跳,白寶山就下死手打她,有一次竟然把謝宗芬打得躺在床上一個星期沒起來。
謝宗芬就有了教訓(xùn),還是要順著白寶山來,既然不想去揭發(fā)他,又不能說服他,那就只能順著他來,順著他來就有好日子過,她本能的感覺到,白寶山是愛她的,這一點很重要。
白寶山也是需要謝宗芬的,他也不是天天打罵她,大多時候?qū)λ€是溫柔的,他需要她做掩護(hù),他也需要她做性伙伴,再說,自己也是很愛她的,有這一點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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