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下樓,發(fā)現(xiàn)小區(qū)里有一條不認識的小狗,在路燈底下徘徊。小狗長得乖巧可愛,也不怕人,就蹲下來逗著它玩了會。感覺不是別人家飼養(yǎng)的,好像是一只流浪狗。它雖然不怕人,也不叫,但始終保持警惕,不輕易讓人摸著。我心里想,小狗太可憐了,有機會的話,應(yīng)弄點東西給它吃。心里這樣想著,但還是義無反顧地走開了。
第二天早上去上班時,在原來的地方我又發(fā)現(xiàn)了它。我親熱地和它打招呼,它圍著我搖著尾巴直打轉(zhuǎn)??紤]到時間不多,我徑直上班去了。在路上,我想,這只狗應(yīng)該是在小區(qū)待了一夜,也不知道找到吃的東西沒有。
晚上回到家,兒子打電話來,我告訴他小區(qū)里多了一條很可愛的小狗。他很興奮,他從小就喜歡小動物,尤其是小狗。我說我想帶點東西給小狗吃,孩子很高興,讓我馬上去弄。
我答應(yīng)了。
吃完飯下樓走路時,又看到了那條小狗。我知道我沒有給它準備吃的,心里卻沒有一點內(nèi)疚。我依然親熱地和它打招呼,依然輕松地從它身邊離開了,心里想著,這小家伙不知有東西吃沒?
今天早上上班時,路過原來小狗待過的地方,卻沒有發(fā)現(xiàn)小狗的蹤影。我環(huán)顧四周,沒有看到它,也沒有聽到它的聲音。心里有些落寞,想可能小狗沒有食物來源或者受不到寒冷離開了。
和孩子視頻時,孩子問我小狗的情況,我說不在了。他問我有沒有弄東西給小狗吃,我說沒有。他問我為什么沒有?我說,一是家里沒有小狗吃的骨頭之類的東西,二是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會一直待在那里,最后我特別說了一點,就是我擔(dān)心如果我一旦給小狗送了一次食物,我不能保證我能持之以恒地在接下來的日子每天都會給它送食物。我說如果我做不到,我還不如不開始,免得小狗心存依賴,反而失去流浪狗野外獨自生存的能力。
看似理由很冠冕堂皇,但解釋真的很蒼白、很無力。我想到孔子說的一句話,他說:“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保ā墩撜Z·里仁22》)意思是說如果做不到就還要輕易說出來。是的,我雖然為小狗擔(dān)心,很想給它關(guān)愛,這也本是一件不難做到的事情,所以我輕易說了出來,然而實際真正做起來卻很難。
難和易是相對的兩個方面,認真去想,認真去做,也許難就成了易;不認真去想,不認真去做,可能易就變成了難。而我們常常面對難和易時卻毫不費力地區(qū)分了,認為難就是很難做到,易就是不難做到,而不去考慮難怎樣變成易,也不會預(yù)料易一反常態(tài)倒變成了難。所以我們在困難面前往往退縮了,而在簡單易做的事情面前就說大話了。
按理,有空喂一喂小狗不是很難的事,我們應(yīng)該去做,但現(xiàn)實是我們沒有去做,因為我們認為堅持不懈去喂小狗是很難的思想先入為主了。這樣,我不僅違背了和孩子的諾言,也拋棄了對小狗的關(guān)愛,而且最為可怕的是,我認為的我沒有去做不是因為事情容易而是很難做到的理由站得住腳,無需抱歉和不安。
如今社會上有很多熱衷于公益、弘揚正能量、有對小動物實施關(guān)愛的團體、組織或個人,我們往往只是習(xí)慣性地看到他們的“易”,把他們的行動看作理所當(dāng)然和稀松平常,甚至粗暴地認為他們有錢、有閑、有時間,而從未想過他們背后可能存在的“不易”。就像我們平時經(jīng)常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zé)和要求別人怎樣怎樣,然而當(dāng)事情降臨到自己頭上時,我們不知道自己就是一個道德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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