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名義上的妹夫、太平天國西王蕭朝貴,在1852年9、10月間,死于湖南長沙城外,未能看到定都南京的一天。
由于早死,關(guān)于他的原始記載并不多,《李秀成供》全文70000多字,提到他卻只有寥寥兩句,一句是“天王妹子嫁他為妻”,另一句是“勇敢剛強,沖鋒第一”。便是這兩句,引發(fā)后人無數(shù)遐想,單田芳先生的長篇評書《百年風(fēng)云》把蕭朝貴寫作從廣州知府大營里反出來的衙役,仗著一身好武藝,把馮云山從廣州護送到廣西金田,而一些早期的太平天國史研究者,如凌善青、謝興堯等人,則惋惜蕭朝貴死得太早,認為如果不是他早死,洪秀全就可以利用這個忠厚耿直、性格豪爽的“妹夫”牽制楊秀清,后來的天京事變,也許就不會發(fā)生。
然而李秀成在后期固然是太平天國最著名的大將、重臣,前期卻只是個“懵懵懂懂而來”、因為不知道回家怎么走而不得不一路跟到南京的普通上帝會眾,直到進南京城也不過是最低級的“圣兵”,早期上層的各種秘事,他能知道的不會很多。別的不說,就論說蕭朝貴的兩句,頭一句“天王妹子嫁他為妻”就不準確,筆者在寫洪宣嬌的一文中已作了交代,那么,他說蕭朝貴“勇敢剛強”,是否也說錯了呢?
滑稽的亮相和不滑稽的政治
蕭朝貴第一次亮相,是在戊申年(1848年)九月初九日,聲稱天兄耶穌基督附體,演了一出活靈活現(xiàn)的行為藝術(shù)。由于誰也沒見過耶穌長什么樣(洪秀全、馮云山最初是根據(jù)一本叫《勸世良言》的基督教宣傳手冊傳教,那本書不知為何,通篇沒提到耶穌這個人,所以馮云山創(chuàng)造拜上帝會是只說上帝,不說耶穌的,直到1847年洪秀全赴廣州,在美國人羅孝全的教堂進修,才第一次知道耶穌,這年陰歷七月他回到廣西,上帝會才知道耶穌,所以此時上帝會眾對這個才樹立了一年兩個月的偶像,是很陌生的),因此“天兄”迫不得已,只得屈尊來了個自我介紹,《天兄圣旨》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朕乃耶穌”。
以往的研究者多以為,蕭朝貴和楊秀清代天父天兄傳言,搞下凡的一套,是因為馮云山吃官司,洪秀全跑去廣州、香港打點,廣西上帝會群龍無首,迫切需要有新的權(quán)威出現(xiàn),以安定人心。但從后來發(fā)現(xiàn)的史料看,楊秀清的天父下凡在戊申年三月,此時馮云山在獄中,而洪秀全在廣東,上帝會一片混亂,他的做法的確穩(wěn)住了陣腳;而蕭朝貴下凡時,不但馮云山已經(jīng)出獄,甚至洪秀全也在廣西,目前保存的第一道天兄圣旨里,“天兄”劈頭就問:“洪秀全胞弟,爾認得朕么”,就是明例。
這時洪、馮等“老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復(fù)位,而楊秀清這個“新權(quán)威”也已經(jīng)樹立,再多添一個“神人”并無實際需要,蕭朝貴的“下凡”和“通天”,與其說為了“革命需要”,毋寧說是為了他自己的需要:作為上帝會的后起之秀,他必須用這樣的非常手段,才能后來居上,占據(jù)夢寐以求的高位。
他的做法很簡單:第一,逼洪秀全認賬;第二,和楊秀清捆綁。
逼洪秀全認賬其實很簡單,以教主自居的洪秀全在廣西并無嫡系部眾,依靠的正是“神力”,只要“天兄”肯認他是“天弟”、是天王,對他就(至少暫時)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更何況,身為“天弟”,卻要否定“天兄”,這太平天國奉天誅妖的神話也就無法自圓其說了,因此當(dāng)“天兄”質(zhì)問“爾認得朕么”之際,洪秀全連眼皮都沒眨,就大聲回答“認得”,以后還多次積極配合,和“天兄”互相認證——你們懷疑天兄是假的?可天兄知道上帝胡子的顏色,不信?問天王啊,他也知道;你們懷疑天王是假的?可天王知道上帝袍子上繡的是什么動物,不信?問天兄啊,他也見的真真的呢。
跟楊秀清捆綁也不難。盡管楊秀清精明強干,能力遠超過蕭朝貴甚至洪秀全,但他卻是個孤兒,他部下在1854年編過一本《天情道理書》,里面說他“五歲失怙,九歲失恃,零丁孤苦,困厄難堪”,其他史料也證明他孑然一身,靠伯父楊慶善燒炭撫養(yǎng)成人,既無兄弟,也無親族,以至于起兵后為扶植嫡系勢力,把軍中許多有才干的楊姓人物都認作本家,如后來當(dāng)上輔王、成為后期主要大將的楊輔清,本名楊金生,和他只是桂平同鄉(xiāng);被稱作“老國宗”的楊宜清是廣東天地會成員;楊秀清死后以“國宗提掌軍務(wù)”頭銜進軍福建的楊在田則是湖北人,是太平天國定都天京后,科舉選拔出的“天試翰林”。與楊秀清相比,蕭朝貴家族繁盛,且和楊一樣都是目不識丁的“燒炭佬”,兩人結(jié)盟也是順理成章的,更何況,“天兄”比“天父”終究矮了一輩,對楊秀清而言也可以接受。
可見,滑稽的亮相背后,卻是半點也不滑稽的政治。
搶當(dāng)主角欲何為
蕭朝貴搶這個主角,當(dāng)然不是為了跳大神好玩,他要的是整個上帝會的控制權(quán)。
上帝會的名義領(lǐng)袖是洪秀全,洪秀全的位置是“天安的”,不好動也不能動,否則就師出無名;但上帝會的實際領(lǐng)袖,卻是締造者馮云山,而馮所依靠的,則是一批客家知識分子,如他最早的東家大沖曾氏,以及洪秀全的表親賜谷王氏等,蕭朝貴的目標,正是搶奪馮云山的位置。
他最早是對曾氏、王氏,以及其他早期拜上帝會骨干下手,辦法很簡單,就是讓“天兄”出面,責(zé)罵這些人“亂講”、“幫妖”、“有異心”,用棍棒和高壓逼后者屈服。要做到這一點似乎很難,但實際上卻易如反掌,因為他有個最好的幫手——洪秀全。為了得到“天兄”的神權(quán)背書,他不得不犧牲那些早期元老的利益,替“天兄”的權(quán)威背書,為此他不但不敢住在表兄家里,甚至主動“哀求”蕭朝貴扮演一回天兄,去封住“珠堂”(蕭朝貴給賜谷王家起的代號)的“歪嘴”,甚至“天兄”反過來“將軍”——珠堂是您最好的幫手啊,您要不要蕭朝貴這妹夫都行,洪秀全也得趕緊表明立場:他們哪兒成啊,我要沒了您,都不知該怎么辦了。其實蕭朝貴死了之后,洪秀全照樣好端端過了12年。
在這出殘酷的政治雙簧下,一些人試圖效仿楊秀清、蕭朝貴,也玩一下“下凡”的把戲,但很快就一敗涂地——沒有天王這個上帝親兒子、耶穌親弟弟的“認親”,他們裝神弄鬼,豈不是死得更慘?大沖曾家后來漸漸淡出上帝會,曾出面積極援救馮云山的曾玉珍根本就沒有參加金田起義,而是假裝“病故”,在家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了余生;賜谷王家因為是洪秀全至親,倒是全體跟到了天京,但因為這個“歷史問題”,只做了些芝麻綠豆大的后勤職務(wù),直到楊秀清、蕭朝貴都死后,才慢慢抬起頭來。
對于馮云山,他的辦法是逐步架空。
最初他仍把馮云山放在楊、蕭前面,說“馮云山、楊秀清、蕭朝貴都是軍師”,卻說后兩人是“雙鳳朝陽”;等楊、蕭完成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更迭,就毫不客氣地通過“天話”,把自己提拔到馮云山前面。
當(dāng)然光跳大神是不行的,他必須證明自己的確就是當(dāng)主角的料。
史料上記載,他在金田起義前夕十分忙碌,頻繁召見各路首領(lǐng),安排人事、軍務(wù),甚至只帶500人的“先鋒長”都要由他來任命,遠在廣東信宜的會眾如何應(yīng)付官府,也由他直接指導(dǎo)。這段時間楊秀清得了重病,“又聾又啞”,眼睛流膿,蕭朝貴成了金田起義實際上的頭號組織者,從目前看來,他是勝任的,也是辛苦的,以至于因連日奔波,兩條腿都長了瘡。
他原本是農(nóng)民,勢力只限于紫荊山區(qū),但在起義前夕,他卻成功地攏住了三山五岳的各路人馬。對于“明白人”韋昌輝、胡以晄,他送詩、送盔甲,極力勉勵;對曾天養(yǎng)、陳廷揚、余廷璋這樣的積極分子,他用“老忠臣”、“君子口對心”這樣的話去激勵;對于一些夢想攀龍附鳳、和洪秀全認親的會眾,則用“認親就要好好認”的雙關(guān)語提醒;對于一般會眾,則祭起“天兄下凡”的法寶,讓迷信的會眾深信,跟著天父天兄,就能過上夢寐以求的好日子。
他并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但在很多時候,卻表現(xiàn)得比洪秀全要識大體。
在準備起義階段,洪秀全到處躲藏,并經(jīng)常接受會眾的饋贈,蕭朝貴就假借天兄名義提醒洪秀全,不要拿得太多,如果會眾日子過不下去,就該讓他們把饋贈拿回去養(yǎng)家糊口;起義前夕,志得意滿的洪秀全居然偷偷穿起龍袍,蕭朝貴多次提醒,應(yīng)注意安全和保密;洪秀全的脾氣很大,經(jīng)常無故發(fā)火,也不愛聽逆耳的話,他就讓天兄說“秀全,牡丹雖好也要綠葉扶持”。
起義之初,有位廣東天地會的著名首領(lǐng)羅大綱,跟另外8個天地會首領(lǐng)張釗、田芳等前來歸附,但不久張釗、田芳等8人全部叛逃,只有羅大綱一人留下。對于這個“外人”,不少上帝會骨干表現(xiàn)出猜忌和歧視,羅大綱出兵時托陳來照顧其患病的妻子,陳來卻趁羅妻病故,在操辦喪事時貪污其首飾,蕭朝貴勃然大怒,以天兄的名義當(dāng)眾大罵陳來“看不起羅大綱,便是看不起何人”,給予嚴厲懲處,安撫了這一支驍勇善戰(zhàn)的生力軍,后來羅大綱父子、兄弟為太平天國奮戰(zhàn)至死,太平軍攻克的第一座城市——永安州(今廣西蒙山),就是羅大綱的功勞,從永安突破清軍重圍的突破口,也是羅大綱打開的。
太平天國的重要領(lǐng)袖石達開是貴縣人,和賜谷王家過從甚密,且個性十分突出,曾公開頂撞“天兄”的撤軍命令,這在早期幾乎絕無僅有,因此蕭朝貴和石達開的關(guān)系并不融洽,但即便如此,“天兄”在以高壓逼迫石達開撤軍后沒幾天,就以表彰石達開親族的辦法,委婉地表示了對后者的安撫。
盡管以今天的角度看,蕭朝貴的許多安排、部署并不見得高明,和后來楊秀清當(dāng)政時的“事事嚴整”更有極大差距,但不能不承認,能把一次草莽起事搞得如此有聲有色,蕭朝貴起到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至少我們無法想象,如果這次起義的組織者是洪秀全本人,會搞成怎樣的一副局面。
天兄的氣量
應(yīng)該承認,作為農(nóng)民領(lǐng)袖,蕭朝貴是有一定能力的,但他的氣量卻頗為狹小。
蕭朝貴是文盲,對讀書人很是看不起,他將洪秀全軍的時候,曾故意說蕭朝貴“無用”、“識不得多文墨”,逼洪秀全說“天下萬國都靠他們(楊蕭)二人”;在處罰一個叫做陳來的人時,他指桑罵槐,說“爾讀的詩書多,明白過朝貴”,迫使馮云山等“讀書人”不得不操起大棍對陳來“亂打”,以明心跡。在他主政期間,上帝會中有文化的骨干,日子過得都不算好過:馮云山退居二線,韋昌輝低調(diào)做人,金田起義時期獨當(dāng)一面、十分活躍的石達開,在《天兄圣旨》里只露了兩面,唯一一次開口說話,還是和“天兄”頂嘴。與他相比,同樣是文盲、同樣搞下凡附體的楊秀清,卻表現(xiàn)出對知識和知識分子的尊重,不僅收留許多有文化的人士,更假借天父下凡,要求洪秀全不得焚書,并尊重歷史典籍和古代英賢,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蕭朝貴本來不姓蕭,而是姓蔣,過繼給蕭玉勝為養(yǎng)子,飽受欺凌和白眼,因此產(chǎn)生了報復(fù)心理,他的第一次下凡除了辦“公事”,另一件事就是“假公濟私”痛打了養(yǎng)父的親兒子蕭朝隆一頓板子。許多當(dāng)時清方資料都記載,蕭朝貴的父親蕭玉勝夫婦在永安州期間私自同宿,違反了“夫婦不得同宿”的禁令,被蕭朝貴親自下令處死,這一記載曾被認定為“污蔑”,但此后發(fā)現(xiàn)的史料卻證明,蕭朝貴的生父是蔣萬興,一直在太平天國養(yǎng)尊處優(yōu),而他對蕭家反倒耿耿于懷,屢屢報復(fù)打壓,是否真有“處死父親”的事,還真不好說。
對于婦女出頭逞強,他是很不滿意的,他曾經(jīng)借天兄下凡,痛打了“妻管嚴”林大立500大板,對于自己的妻子洪宣嬌“出頭露面”也是十分不滿,最終讓盟友楊秀清代為管教,一頓板子打回廚房了事。
從目前留下的《天兄圣旨》看,蕭朝貴的活躍期是金田起義前后的1848-1851年,多的時候1天要“下凡”好幾次。但金田起義從山區(qū)進入城市后,他的“下凡”明顯減少,進入永安之后,僅有寥寥4條保留下來。在辛開元年(1851年)十月二十五日,洪秀全封楊秀清等5人為王,并規(guī)定西王蕭朝貴以下受東王楊秀清節(jié)制,從此太平天國進入長達5年半的楊秀清時代,歷史證明,主掌“大場面”,楊秀清的確是太平天國前期最合適的人選,蕭朝貴的才能和胸襟,也許只適合在廣西山區(qū)打場面,他的地位下降,是與其能力相稱的。
蕭朝貴是勇將么?
李秀成的八個字把蕭朝貴勾勒成一位勇將,一些史學(xué)家還發(fā)掘出蕭在永安“大戰(zhàn)妖魔”受傷的事實,為此誕生過不少有聲有色的文學(xué)性描寫。
然而導(dǎo)致蕭朝貴受傷的“大戰(zhàn)”并非發(fā)生在戰(zhàn)場上,而是發(fā)生在桌子上。
原來廣西山間傳統(tǒng)的“降儺”有“大戰(zhàn)妖魔”的成例,就是讓神靈附身者手執(zhí)寶劍,跳上桌子,手舞足蹈,與看不見摸不著的“妖魔”大戰(zhàn),并最終將之“擒拿正法”。蕭朝貴也不例外,他最早一次“大戰(zhàn)”發(fā)生在庚戌(1850)年八月初一日,對手是“妖”,幫手是楊秀清;此后又多次“大戰(zhàn)”,最激烈的一次發(fā)生在辛開元(1851)年五月十六日,連著“大戰(zhàn)”了三場,據(jù)他自報戰(zhàn)果,“姓尚的大妖頭”(可能是清軍主將向榮)“心膽俱皆取開”,當(dāng)時太平軍與向榮正在苦戰(zhàn),互有勝負,這種做法意在安撫士氣。他最后一次、也是導(dǎo)致“英勇負傷”的一次,是在永安州城中,當(dāng)時城池被清軍圍困,后勤發(fā)生困難,士氣不高,他“奮勇上陣”意在鼓勵,卻導(dǎo)致從椅子上摔下,跌傷了頸椎,休了幾個月病假。
盡管如此,李秀成說他“勇敢剛強”,也并非全是訛傳。
金田起義爆發(fā)之際,楊秀清忽然痊愈,“耳聰目明”,指揮、決策井井有條,被此時連小兵還不是的李秀成贊嘆為“天意不知如何化作此人”,而眼光、胸襟均等而下之的蕭朝貴相形見絀,逐漸從神壇淡下,卻在戰(zhàn)場上找到了發(fā)揮潛能的空間。辛開元年七月十九日,被清軍向榮、烏蘭泰部合圍,險要全部失守的太平軍冒雨突圍,蕭朝貴和石達開率領(lǐng)左一、左二、前一、前二四個軍為先鋒,趁著傾盆大雨,奔襲清軍主將向榮的平南官村大營,打得向榮“鍋帳全失”,潰不成軍,保障全軍順利突圍。向榮這位清朝名將哀嘆“生長兵間數(shù)十年,不曾見此賊;自辦此賊大小數(shù)十戰(zhàn),未嘗有此敗”。這一仗恰是李秀成入伍的第一戰(zhàn),給他的印象想必是十分深刻的。不但如此,這一仗對清方震撼也不小,《賊情匯纂》給蕭朝貴的評語是“面貌兇惡,性情猛悍,每率群丑,與我兵苦戰(zhàn)”。
此后作為前軍主將的他經(jīng)常擔(dān)負開路先鋒的角色,1852年攻打長沙之役,他只帶1000多人馬,避開衡陽大道,繞道安仁、攸縣、茶陵、醴陵,當(dāng)年陰歷七月二十三日從郴州出兵,八月初八日就到達長沙城外石馬鋪,并擊潰清方從陜西調(diào)來的幾千援兵,可謂神速之極,幾十年后的辛亥革命期間,就有革命黨把“蕭朝貴奇襲長沙城”編入小冊子,當(dāng)作軍事啟蒙的范例。
然而這次奇襲并未成功,反倒導(dǎo)致蕭朝貴的喪生。
蕭朝貴偷襲是因為得到情報,清方外城的修葺工作尚未完工,守軍只有不到2000,但當(dāng)他趕到城下時,清方從北方征調(diào)的援軍恰好到達,城中團練也剛剛成軍,《善化縣志》記載開戰(zhàn)當(dāng)天城中僅綠營兵力就有2400,加上團練號稱8000,實際也應(yīng)有5000-6000人,而蕭朝貴出兵時1000多人,在茶陵會合當(dāng)?shù)貢h后,也不過3000多人,根本無法包圍長沙城,只能聚在城南攻打。不僅如此,由于不熟悉地形,蕭朝貴誤把高聳的天心閣當(dāng)作城門,走了一段冤枉路,等回到南門外,守軍已回過神來關(guān)上了大門。
他的死,據(jù)部下寫給楊秀清的匯報稱,是被炮彈打穿胸部受傷,時間是1852年9月12日,即他抵達長沙城外的次日,清方記載稱,蕭朝貴身穿耀眼的黃袍,在妙高峰上揮旗督戰(zhàn),被炮彈擊中,至于他什么時候因傷死去,并無確切記載,只能說是在太平軍長達81天的長沙包圍戰(zhàn)中的某一天而已。
假如蕭朝貴不死
曾經(jīng)有一種論調(diào),認為假如蕭朝貴不死,就可幫助洪秀全,抑制楊秀清的野心,從而避免天京事變的悲劇。
從前面的介紹可以看出,這恐怕只是幻想。
首先,蕭朝貴并非洪秀全的盟友,而恰是楊秀清的,他的崛起與楊秀清的提攜有關(guān),而他的從神壇淡出,也和楊秀清地位的提高密切相連。自楊秀清病愈掌權(quán),他跳大神的機會越來越少,而打仗的機會越來越多,很顯然,即使他不死,也只能成為楊秀清的一名助手,一枚棋子,至少不會、也無力成為楊秀清的制約力量,畢竟從能力上,蕭遠不如楊;從輩分上,“天兄”終歸是“天父”的兒子。
其次,即使蕭真的取楊而代之,以他的胸襟、氣度、膽識、能力,均遠遜于楊,太平天國的局面恐怕會變得更糟,且相對于較為開明的楊秀清,蕭朝貴具有更多的農(nóng)民意識:蔑視文化、輕視婦女、不喜歡讀書人,如果他當(dāng)政,洪秀全的神權(quán)政治,恐怕會造成更嚴重的后果。
《善化縣志》里有一段記載稱,當(dāng)?shù)赜幸晃稽S秀才,打算去石馬鋪的清朝大營獻策投效,結(jié)果到達時大營已被蕭朝貴占領(lǐng),他渾然不覺,求見后侃侃而談,蕭朝貴居然和顏悅色,聽得頻頻點頭,別人覺得奇怪,問來人是誰,他說“此黃先生條陳者”,后來黃秀才自己發(fā)覺弄錯,趁亂溜之大吉。如果這段記載屬實,那么蕭朝貴在進入文化發(fā)達地區(qū)后,其對知識、對知識分子的認識,或許也有所變化——畢竟他的“勇敢剛強,沖鋒第一”,也并非天生的,而是在無法繼續(xù)跳大神后,在殘酷的戰(zhàn)場上一刀一槍磨練出來的。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