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拉底被問及什么人更適合婚姻,娶妻不娶妻,他回答說:“不管娶妻還是不娶妻,總會后悔的?!?nbsp;
另外,指責(zé)異性永遠要比原諒異性要容易得多。 ——這話是蒙田說的。
婚姻是一種明智的交易,在婚姻里,情欲已不那么顛狂,而是較為深沉,也有所減弱。愛情不愿意男女雙方不靠它而靠別的東西維系在一起,當(dāng)它混在別的名義——比如婚姻——建立和維持的關(guān)系中,它就變得無精打采,因為在婚姻中,聯(lián)親、財產(chǎn)的分量與風(fēng)韻、容貌同樣重要,甚至更重。不管人們口頭上怎么講,實際上人們不是為自己結(jié)婚,而主要是為傳宗接代,為家族而結(jié)婚。婚姻的用處和好處關(guān)系到我們的世系,遠甚于關(guān)系到我們本人。故而,我認為這事由第三者來操辦比自己親手操辦更好,按別人的意思辦比按自己的意思辦更合適。這一切與愛情的常規(guī)真是大相徑庭!所以,正如我在別處說過,把愛情關(guān)系中的放肆、荒唐用到神圣可敬的婚姻關(guān)系中,乃是一種亂倫性質(zhì)的行為。
好的婚姻——如果世上存在好的婚姻的話——拒絕接受愛情的伴隨和愛情的性質(zhì),而是力圖體現(xiàn)友誼的性質(zhì)?;橐鍪且环N溫馨的共同生活,充滿忠貞、信賴,以及無數(shù)有益而實在的幫助和責(zé)任。
蘇格拉底被問及什么人更適合婚姻,娶妻不娶妻,他回答說:“不管娶妻還是不娶妻,總會后悔的?!?nbsp;
婚姻更適合頭腦簡單者與平民大眾,因為他們的心靈沒有被享樂、好奇和無所事事的生活攪得如此之亂。生性放蕩如我,又憎惡任何形式的羈絆和義務(wù),是不適于結(jié)婚的。
婚姻的好處在于它的功利性、合法性、體面性與穩(wěn)定性,它給予的歡樂是平淡的,但卻無所不包。愛情僅僅建筑在男歡女愛的基礎(chǔ)上,它給予的樂趣確實更銷魂、更強烈、更刻骨銘心,而且因難于得手而變得更熾熱。愛情需要刺激,需要烹調(diào)。沒有箭與火的愛情就不再是愛情了?;楹蟮呐私o予得太慷慨,以至于夫妻間的感情和欲望磨得遲鈍了。
有人說,美滿的婚姻要由傻女人與聾男人締成,我覺得此人對婚姻的了解可謂透徹。
歸根結(jié)底,愛情不過是對肉欲對象的一種渴望,是一種排空淤積時的悅愉,失度與失體就變得有害。蘇格拉底認為,愛情是美介入下的繁殖欲望。我多次思考過愛的愉悅引起的那種可笑的搔癢感覺,芝諾和克拉蒂普在這種歡樂刺激下做出的失魂落魄的動作,那種毫無顧忌的狂熱,在歡樂達到高潮時那張被瘋狂和殘忍燒紅的臉,以及在做如此荒唐的行為時顯出的一副高傲、嚴肅、莊重、陶醉的神態(tài);我也多次思考過,我們的歡愉和污穢是怎樣雜亂地混合在一起,極度的快感又多么像巨大的痛苦使人渾身僵麻,發(fā)出呻吟。于是我想,柏拉圖說得真對,人是神的玩物,神捉弄人何其殘酷!造物主賦予我們?nèi)祟愡@一共同而又曖昧的行為,使愚者和智者,人與動物同等,這真是極大的玩笑。
亞歷山大大帝曾說,正是性行為和睡眠這兩件事讓他意識到自己也是個凡人。睡眠時我們的精神活動受到抑制,甚至停止了。性行為中,我們的精神活動也被淹沒甚至消失了。確實,這不僅表明人原始的腐敗,也表明人的空虛和變形。
法國文藝復(fù)興后期、十六世紀人文主義思想家蒙田
愛情這東西是少量堅實物質(zhì)加上大量虛妄而熱烈的幻想構(gòu)成的。
造物主讓男人以隆起的方式顯示和宣告我們的欲望,而女人的欲望則是隱匿的,藏在體內(nèi)的,而且造物主給她們的器官也不適于炫示,只適于防守。
愛情若不暴烈便不符合愛情的本質(zhì),愛情若始終如一便不可能暴烈,這是千真萬確的真理。
我討厭看到那些年過五旬的男人因為還有那點少得可憐的、每周使他沖動三次的精力便迫不及待、蠢蠢欲動,好像腹中有股雄壯的、勢不可擋的力量似的:其實是一簇十足的廢麻火,持續(xù)不了多久。但我贊美他們在生命黯淡的寒冬還感到一種強烈的、不安的燒灼。欲望本該只屬于風(fēng)華正茂的年輕人。不信你試試看,若是你追隨身上那股不知疲倦、飽滿的、高尚的感情,它準會把你拋在半路上。若是你把自己的欲念引向某個柔能的、 不知世事的、在男人面前還會發(fā)抖和臉紅的少女。第二天,當(dāng)你迎著那雙目睹你的粗魯和無能的美麗的眼中的輕蔑表情,你能不羞死嗎? 我們的生活半是瘋狂,半是謹慎。誰若是恭恭敬敬、循規(guī)蹈矩地寫生活,他便只能寫出生活的一小半。
在愛情方面,哲理教導(dǎo)我們選擇這樣一個對象.它不僅僅滿足我們的肉體需要,卻也不會擾亂我們的心靈,因為愛情不是心靈的事,心靈之需要無條件地跟隨和幫助肉體。
愛情是受沒有生活經(jīng)驗者統(tǒng)轄的天地。‘它無規(guī)無矩’。誠然,充滿意外和混亂的愛情更令人神魂顛倒,連其中的過失和事與愿違的結(jié)果也是奇妙的,令人回味無窮的。只要愛得強烈,愛得如饑似渴,理智和謹慎都無關(guān)緊要了。你看愛情就像醉鬼般搖搖晃晃、跌跌絆絆、瘋瘋癲癲;誰若用明智和巧計引導(dǎo)它,便是給它戴上鐐銬;誰若要它聽信老年人的教誨,便是限制它神圣的自由。
然而我很明白,愛的能力是很難恢復(fù)的。由于身體弱而閱歷深,我們的口味變得嬌嫩了,精細了,我們的要求越來越多,而我們給予的越來越少。我們變得越來越挑剔,而我們也越來越不被人接受。正因為了解自己,我們變得膽怯、多疑,我們沒有絲毫把握能得到女人的愛,因為我們熟悉自己,也熟悉她們。我置身于生氣勃勃、熱情熾烈的年輕人中往往自慚形穢,何苦把我們的凄慘呈現(xiàn)于她們的面前呢?
愛情是沒有經(jīng)驗者的天地。它無規(guī)無距。誠然,充滿意外和混亂的愛情更令人神魂顛倒,連其中的過失和事與愿違的結(jié)果也是奇妙的,令人回味無窮的。
我常見男人為了女人的肉體的美麗而原諒她們精神上的脆弱,不過我還從未見女人因看重一個男人的睿智和成熟而愿意向他衰敗的身體伸出自己的手。
在結(jié)束這篇宏論時,我要說,男人和女人都是在一個模子里鑄造出來的,除了所受教育和社會閱歷差異,他們之間沒有多大區(qū)別。
指責(zé)異性永遠要比原諒異性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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