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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李商隱的詩歌有著經(jīng)久不衰的魅力，即使隔了千年，也是那般撩人心弦。他的愛情詩寫得極美極撲朔迷離，從這一點上說，他可以稱得上是朦朧詩的鼻祖。 比如說，他和誰“心有靈犀”，和誰“相見時難別亦難”？“此情可待成追憶”，追憶的女主角又是誰？越撲朔迷離，人們解讀的興趣似乎越濃，如果他能活到今天，人們一定強(qiáng)烈要求他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公布一下那些緋聞女主角的。 知遇之恩顧不上 1 李商隱能寫出這么好的情詩，除了天分與個性之外，離不開他坎坷的人生經(jīng)歷。 李商隱生于河南，父親在浙江做七品小官，他快十歲的時候，父親就死了。 作為長子，小小年紀(jì)的他居然要舉著引魂幡把父親的靈柩運(yùn)回河南?；氐胶幽虾螅€要擔(dān)當(dāng)起養(yǎng)家糊口的責(zé)任，他自己說是“傭書販舂”，也就是做童工，給人抄書，幫人舂米。 他在文章里說“四海無可歸之地，九族無可倚之親……人生窮困，聞見所無”。 家境艱難，李商隱就格外發(fā)憤，讀書很用功，這養(yǎng)成了他敏感、憂郁、清高的性格。 大約在十六歲的時候，李商隱寫了兩篇古文《才論》《圣論》，驚動了文壇上的前輩令狐楚。令狐楚不僅在政壇上舉足輕重，當(dāng)過刺史、節(jié)度使，而且寫作駢文是一絕，他的駢文與韓愈的古文、杜甫的詩歌，在當(dāng)時并稱“三絕”。 令狐楚相當(dāng)賞識李商隱的才華，從公元829年到公元837年，一直聘用李商隱當(dāng)幕僚，但令狐楚從來沒有把他當(dāng)幕僚使喚，而是把他當(dāng)兒子看，教他寫駢文，讓他與自己的兒子們交往，資助他進(jìn)京參加考試，等等。 李商隱一連四次考進(jìn)士都名落孫山。后來，主考官高鍇問令狐楚的兒子令狐绹：“誰和你關(guān)系最好？”令狐绹接連三次都說是李商隱，于是這一年，李商隱考中了。 一句話，令狐家對李商隱有恩，在外人看來，這恩還比海深。 也就是在李商隱考中進(jìn)士的這一年，令狐楚病死了。 誰都沒有想到，李商隱很快做了王茂元家的幕僚，更讓人沒有想到的，還做了王家的女婿，而王茂元是令狐家政治上的死對頭。 李商隱曾對令狐绹說，“一日相從，百年見肺肝”，什么百年，父親尸骨還未寒呢，就投靠了對頭的陣營，令狐绹被氣昏了。 后來，令狐绹平步青云，官至宰相，李商隱卻始終郁郁不得志，令狐绹不止一次暗中出手打壓李商隱。 舍卻恩義為紅顏 2 姑且不論令狐绹用恩情綁架李商隱對不對，單說李商隱跑到王茂元那里去，原本也沒錯。 因為在王茂元納他為女婿之前，他早就看上了王家的小女兒。 當(dāng)時，和李商隱一同中進(jìn)士的另一人叫韓瞻。這韓瞻中了進(jìn)士，也走了桃花運(yùn)，聲名顯赫的征西將軍王茂元，將女兒嫁給韓瞻，還在長安為他起了新屋。 李商隱艷羨的不是他的大宅子，而是艷羨他娶了大美人。李商隱寫了一首詩給韓瞻，酸溜溜地說考進(jìn)士，我的名次在你韓瞻的前面，而娶老婆，你反而跑到我前面去了。 也許就是在韓瞻娶親的時候，李商隱認(rèn)識了王茂元的小女兒。 她那驚鴻一瞥，讓他驚為天人，從那一眼開始，他就愛上了她，不能自拔，開始了深情的浪漫追隨。 在《寄惱韓同年二首》中他透露了自己思慕王家小女的苦悶，“我為傷春心自醉，不勞君勸石榴花”，我早就沉醉在傷春的苦悶中了，何勞你來勸我要及時行樂?。?/span> 李商隱找到了王茂元的另一個女婿，讓他牽線搭橋。這人排行第十，在御林軍任職，人稱“李十將軍”。 李商隱去找李十將軍，將軍帶著全家去游曲江了，李商隱寫了兩首詩，其中一首是： 家近紅蕖曲水濱，全家羅襪起秋塵。 莫將越客千絲網(wǎng)，網(wǎng)得西施別贈人。 李十將軍啊，你家的女子就洛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希望你不要把網(wǎng)到的西施美人魚贈給他人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這西施自然是王家的小女兒了。李十將軍極為欣賞李商隱的才華，當(dāng)然樂意撮合。 王茂元又得了一位進(jìn)士女婿，不過這回沒有為女婿在長安起新屋，李商隱與王氏結(jié)婚后，借住在李十將軍曲江池畔的南園舊宅里。 此情可待成追憶 3 后人評價李商隱做了王茂元的女婿，因此斷送了仕途，是做了此生最大一件蠢事。這樣的看法太勢利。 李商隱為了愛情，被卷入黨爭漩渦，他一生的仕途都受累于此，但他后悔過嗎？ 至少，在他的詩中找不到半點痕跡。 相反，對于妻子王氏，他深懷愧疚。 王氏離世，他三十九歲，八年后，他在家鄉(xiāng)病故。 李商隱寫詩說“先知風(fēng)起月含暈，尚自露寒花未開”，就是說王氏臨死之前，詩人已看出不祥的預(yù)兆，并透露出與王氏結(jié)婚后，詩人一直窮愁潦倒，生計艱辛，從未使她眉目舒展過一天。 可是為了生活，詩人不得不四處奔波，與王氏結(jié)婚十二年，聚少離多。但王氏一直任勞任怨，默默支持著他，支撐著這個家。 這年冬天他應(yīng)節(jié)度使柳仲郢之邀，從軍東川，遇到大雪，這才傷感地想到再也沒有人給自己寄寒衣了。王氏活著的時候，她的愛與溫柔，自己并沒有很好地珍惜，如今陰陽兩隔，才痛徹肺腑地明白：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柳仲郢看他形單影只，就想把一位叫張懿仙的歌伎送給他，當(dāng)時李商隱正值中年，喪妻已一年有余，續(xù)弦似在情理之中。 然而李商隱依然沉浸于對亡妻的哀慟中，他不好直接拒絕上司的好意，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給上司，這就是《上河?xùn)|公啟》，在信中，他寫道：“至于南國妖姬，叢臺妙妓，雖有涉于篇什，實不接于風(fēng)流。”表白自己雖有香艷之作，其實不喜風(fēng)流。 一直到死，李商隱都沒有續(xù)娶，王氏成了他余生永恒的眷戀。 4 回頭更望柳絲絲 李商隱說的都是大實話嗎？與歌伎真的只限于精神交流？無法考證，連大詩人白居易都愿意投胎轉(zhuǎn)世做他的兒子，可以肯定的是，愛慕李商隱的女粉絲也不會少。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余聽鼓應(yīng)官去，走馬蘭臺類轉(zhuǎn)蓬。 這是和誰心曲暗通，玩得忘記了時間？直到上班時間到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日下繁香不自持，月中流艷與誰期。迎憂急鼓疏鐘斷，分隔休燈滅燭時。張蓋欲判江滟滟，回頭更望柳絲絲。 面對長安的美女，李商隱坦言不能“自持”，分別時間到了，他是那般不舍。 從李商隱的詩中看出，除了妻子王氏，他至少還愛過兩個女子，其中一個是柳枝，洛陽一位富商的女兒。 據(jù)李商隱自己交待，柳枝十七歲，不擅女紅，更不會化妝，經(jīng)常連頭發(fā)都不梳，可謂“天然去雕飾”。柳枝喜歡唱歌，因為她父親經(jīng)商時遇難于海上，所以她唱的都是天濤海風(fēng)之曲，曲調(diào)悲怨。 李商隱的堂兄李讓山和柳枝是鄰居。有一天，李讓山朗誦了一首詩，柳枝驚問：“誰能有此，誰能為是？”李讓山說：“是我堂弟李義山寫的?。?/span>” 柳枝立刻手?jǐn)嘁聨?，請李讓山帶話給李商隱，向他求詩。 知音啊，何況是一位女粉絲！第二天，李商隱就和堂兄去找柳枝，柳枝梳著雙髻，雙臂交錯立于門下，指著李商隱說：“你就是詩的作者嗎？三天后有個除災(zāi)求福的節(jié)日，我焚一爐香等你啊！”唐朝人很開放，柳枝也很爽利，從素不相識到約會就是這么高效率。 李商隱愉快地答應(yīng)了柳枝的邀請，但他的一位朋友這時卻搞了一個惡作劇，把他的行李偷走了，他就追著這個朋友到了京城，失了柳枝的約。等到冬天以后，李讓山也到了京城，他問起柳枝，李讓山說，已被人娶走了。 戰(zhàn)斗還未打響，就草率收兵，與一個好女子失之交臂，李商隱感傷不已，作《柳枝五首》題于柳枝的舊居之上。 5 相見時難 別亦難 在《月夜重寄宋華陽姊妹》《贈華陽宋真人兼寄清都劉先生》等詩中，李商隱提到了宋華陽的名字。 宋華陽是穆宗的女兒義昌公主的侍婢，義昌公主入山修道，婢女別無選擇，自然成了道姑。因她在華陽觀出家，故而名之。 李商隱這時正在河南玉陽山一帶隱居學(xué)道。 李商隱與宋華陽不知是怎么相識的，反正李商隱對青春靚麗的道姑早就一見傾心了。 山路蜿蜒，一輛七香車慢慢馳來，帷簾掀開，一個年輕女子探出頭來，對他嫣然一笑，“春風(fēng)自共何人笑，枉破陽城十萬家”，這么美的女子，不要說自己了，陽城十萬人家都會被她俘虜吧！ 唐朝再怎么開放，女道士還是不能公然談情說愛的，所以李商隱說“相見時難別亦難”，雙雙墜入情網(wǎng)的青年男女，每一次約會是那么刺激甜蜜，又是那么絕望。“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好一個癡情而悲傷的堅定，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兩個相愛的人，最終不能在一起，老天總是這樣捉弄人，問世間情為何物，只不過男女互相耽誤！ 世俗的限制與隱秘的禁忌，終令李商隱與宋華陽成為陌路。 有人猜想是公主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書信，有人說是宋華陽懷了身孕，最后，宋華陽被遣送回宮，李商隱被逐下山。 李商隱這一生，仕途極為黯淡，愛情也很不順，婚姻也很短命，所寫的詩卻是那般綺麗華美綿邈深情，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令狐绹后來做到宰相，除了平庸的政績與不佳的聲名，又給后世留下些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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