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溫庭筠的讀者一定讀過他的名句,“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倍潭?0個字,就逼真地描寫了一個夢境,凄清迷離又有聲有色的畫面,卻生動地描寫了一位閨婦的幽怨。溫庭筠不愧為花間派的杰出代表,他的作品總能有一種咀嚼不盡的感覺。比如,“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一語雙關(guān),纏綿不絕,教人如何不銷魂!
但是溫庭筠的作品也是風(fēng)格多樣,再比如“嶺頭便是分頭處,惜別潺湲一夜聲”, 潺湲流淌,千古如斯,詩人卻賦予它一種動人之美。詩人把自己美好的感情,移注到了客觀事物身上,從而使人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這首律詩也是如此,自然界的事物本無情感,但詩人聲情并茂,讓筆下的物體都有了活生生的靈動感。
商山早行
唐代:溫庭筠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xiāng)。
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墻。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
商山在今陜西省商縣東南,這首詩是作者離開長安、路經(jīng)商山時所作。羈旅生涯,經(jīng)常起早摸黑,首聯(lián)概述啟程的時間和當(dāng)時的情緒,“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xiāng)?!辫I(duó),鈴鐺的意思,詩人可能還沒有習(xí)慣早起,而旅舍外早已傳來叮當(dāng)?shù)能囻R鈴聲。旅客們有的在忙著套馬,有的正駕車外出,一片忙碌景象。
本來是很熱鬧的場景,詩人卻感到一絲悲涼,因為走得越快,就離故鄉(xiāng)越遠(yuǎn),自己還沒上路,就感受到一種緊張忙碌的氣氛。頷聯(lián)承接前面的早起,著重說明出行之早和“悲故鄉(xiāng)”的原因,“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边@一聯(lián)是千古名句,短短10個字,卻組合了很多景物,可謂字字珠璣,內(nèi)容豐富,卻絲毫不顯累贅,讀之反而令人感到身臨其境,將早行的氛圍渲染得活靈活現(xiàn)。
詩人為了趕路,不得已起了個大早,走在路上依然哈切連天。但是詩人還是很注意觀察周圍的景物,“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墻?!遍?,落葉喬木名,槲葉經(jīng)冬不調(diào),次年春天嫩芽抽生時才脫落;枳,落葉灌木名,春季開白色的小花。春寒料峭,天色微明,驛墻旁邊的白色枳花卻比較顯眼。作者看似在描景,卻依然不忘突出一個“早”字,從中也看出詩人遣詞造句的深厚功底。
詩人一邊趕路,一邊醞釀詩稿,朦朧間又在腦海里回顧起殘存的夢境印象,“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杜陵,在長安城南,秦置杜縣,漢宣帝筑陵于東原上,這里代指長安;鳧,俗稱野鴨;回塘,曲折的池塘。尾聯(lián)呼應(yīng)首聯(lián)的“悲故鄉(xiāng)”,充分彰顯了羈旅行役的艱難。
溫庭筠最經(jīng)典的一首律詩,頷聯(lián)是千古名句,卻被很多人誤解?!鞍鍢蛩比菀鬃屓苏`解為是在秋天,其實(shí)槲葉在初春落葉,枳花也在早春開放。全詩結(jié)構(gòu)嚴(yán)密,每聯(lián)所寫內(nèi)容雖然不同,但又都切合著“早行”這一主題。頷聯(lián)不假雕飾,只平列幾個名詞,就像一些淡墨線條一般,勾勒出一幅山村清晨的鮮明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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