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目】
【作品介紹】
【注釋】
【譯文】
【作者介紹】
【賞析一~~賞析六】
【古風(fēng)泊客一席談】
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
【盛唐·李白·七言古詩】
昨夜吳中雪，子猷佳興發(fā)。
萬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
孤月滄浪河漢清，北斗錯落長庚明。
懷余對酒夜霜白，玉床金井冰崢嶸。
人生飄忽百年內(nèi)，且須酣暢萬古情。
君不能貍膏金距學(xué)斗雞，坐令鼻息吹虹霓。
君不能學(xué)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吟詩作賦北窗里，萬言不直一杯水。
世人聞此皆掉頭，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
魚目亦笑我，謂與明月同。
驊騮拳跼不能食，蹇驢得志鳴春風(fēng)。
《折楊》《黃華》合流俗，晉君聽琴枉《清角》。
《巴人》誰肯和《陽春》，楚地猶來賤奇璞。
黃金散盡交不成，白首為儒身被輕。
一談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聲。
曾參豈是殺人者？讒言三及慈母驚。
與君論心握君手，榮辱于余亦何有？
孔圣猶聞傷鳳麟，董龍更是何雞狗！
一生傲岸苦不諧，恩疏媒勞志多乖。
嚴陵高揖漢天子，何必長劍拄頤事玉階。
達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
韓信羞將絳灌比，禰衡恥逐屠沽兒。
君不見李北海，英風(fēng)豪氣今何在！
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居！
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
拼音版：
zuó yè wú zhōng xuě ，zǐ yóu jiā xìng fā 。
昨夜吳中雪，子猷佳興發(fā)。
wàn lǐ fú yún juàn bì shān ，qīng tiān zhōng dào liú gū yuè 。
萬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
gū yuè cāng làng hé hàn qīng ，běi dòu cuò luò cháng gēng míng 。
孤月滄浪河漢清，北斗錯落長庚明。
huái yú duì jiǔ yè shuāng bái ，yù chuáng jīn jǐng bīng zhēng róng 。
懷余對酒夜霜白，玉床金井冰崢嶸。
rén shēng piāo hū bǎi nián nèi ，qiě xū hān chàng wàn gǔ qíng 。
人生飄忽百年內(nèi)，且須酣暢萬古情。
jun1 bú néng lí gāo jīn jù xué dòu jī ，zuò lìng bí xī chuī hóng ní 。
君不能貍膏金距學(xué)斗雞，坐令鼻息吹虹霓。
jun1 bú néng xué gē shū ，héng háng qīng hǎi yè dài dāo ，xī tú shí bǎo qǔ zǐ páo 。
君不能學(xué)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yín shī zuò fù běi chuāng lǐ ，wàn yán bú zhí yī bēi shuǐ 。
吟詩作賦北窗里，萬言不直一杯水。
shì rén wén cǐ jiē diào tóu ，yǒu rú dōng fēng shè mǎ ěr 。
世人聞此皆掉頭，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
yú mù yì xiào wǒ ，wèi yǔ míng yuè tóng 。
魚目亦笑我，謂與明月同。
huá liú quán qú bú néng shí ，jiǎn lǘ dé zhì míng chūn fēng 。
驊騮拳跼不能食，蹇驢得志鳴春風(fēng)。
《shé yáng 》《huáng huá 》hé liú sú ，jìn jun1 tīng qín wǎng 《qīng jiǎo 》。
《折楊》《黃華》合流俗，晉君聽琴枉《清角》。
《bā rén 》shuí kěn hé 《yáng chūn 》，chǔ dì yóu lái jiàn qí pú 。
《巴人》誰肯和《陽春》，楚地猶來賤奇璞。
huáng jīn sàn jìn jiāo bú chéng ，bái shǒu wéi rú shēn bèi qīng 。
黃金散盡交不成，白首為儒身被輕。
yī tán yī xiào shī yán sè ，cāng yíng bèi jǐn xuān bàng shēng 。
一談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聲。
céng cān qǐ shì shā rén zhě ？chán yán sān jí cí mǔ jīng 。
曾參豈是殺人者？讒言三及慈母驚。
yǔ jun1 lùn xīn wò jun1 shǒu ，róng rǔ yú yú yì hé yǒu ？
與君論心握君手，榮辱于余亦何有？
kǒng shèng yóu wén shāng fèng lín ，dǒng lóng gèng shì hé jī gǒu ！
孔圣猶聞傷鳳麟，董龍更是何雞狗！
yī shēng ào àn kǔ bú xié ，ēn shū méi láo zhì duō guāi 。
一生傲岸苦不諧，恩疏媒勞志多乖。
yán líng gāo yī hàn tiān zǐ ，hé bì cháng jiàn zhǔ yí shì yù jiē 。
嚴陵高揖漢天子，何必長劍拄頤事玉階。
dá yì bú zú guì ，qióng yì bú zú bēi 。
達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
hán xìn xiū jiāng jiàng guàn bǐ ，mí héng chǐ zhú tú gū ér 。
韓信羞將絳灌比，禰衡恥逐屠沽兒。
jun1 bú jiàn lǐ běi hǎi ，yīng fēng háo qì jīn hé zài ！
君不見李北海，英風(fēng)豪氣今何在！
jun1 bú jiàn péi shàng shū ，tǔ fén sān chǐ hāo jí jū ！
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居！
shǎo nián zǎo yù wǔ hú qù ，jiàn cǐ mí jiāng zhōng dǐng shū 。
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
[作品介紹]
《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是唐代偉大詩人李白的作品。這是一首傾訴自己懷抱的抒情詩，揭露了當時朝廷小人得志，有才能的人不被重用，反遭讒毀的現(xiàn)象，表示要超脫榮辱窮達之念，像嚴光、范蠡那樣飄然隱居。此詩開頭十句為第一段，描寫王十二雪夜獨酌、懷念遠人（李白）的情景；十一至十九句為第二段，揭露當時權(quán)貴當?shù)溃瑢M跋扈，正直的讀書人卻被排斥，明為王十二實亦為己鳴不平；二十至三十三句為第三段，通過一連串的比喻，揭露當時是非不明、邪正不分的社會現(xiàn)實，抒寫自己曲高和寡，遭人讒毀的悲憤；最后十八句為第四段，慨言榮辱窮達之不足論。全詩長達五十一句，主題集中，層次井然，語言犀利，比喻生動，其抒情具有針對現(xiàn)實的議論性，顯示出李詩的鮮明個性。
[注釋]
1、王十二：生平不詳。王曾贈李白《寒夜獨酌有懷》詩一首，李白以此作答。
2、子猷：即王子猷。《世說新語·任誕》：“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jīng)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此以子猷擬王十二。
3、中道：中間。流孤月：月亮在空中運行。
4、蒼浪：即滄浪。王琦注：“滄浪，猶滄涼，寒冷之意。”這里有清涼的意思。河漢：銀河。
5、長庚：星名，即太白金星?！对娊?jīng)·小雅·大東》：“東有啟明，西有長庚”。古時把黃昏時分出現(xiàn)于西方的金星稱為長庚星。
6、玉床：此指井上的裝飾華麗的欄桿。
7、貍膏：用狐貍?cè)鉄挸傻挠椭?，斗雞時涂在雞頭上，對方的雞聞到氣味就畏懼后退。金距：套在雞爪上的金屬品，使雞爪更鋒利。
8、“坐令”句：王琦注：“玄宗好斗雞，時以斗雞供奉者，若王準、賈昌之流，皆赫奕可畏”。李白《古風(fēng)·大車揚飛塵》：“路逢斗雞者，冠蓋何輝赫，鼻息干虹霓”。
9、哥舒：即哥舒翰，唐朝大將，突厥族哥舒部人。曾任隴右、河西節(jié)度使?！短綇V記》卷四九五《雜錄》：“天寶中，哥舒翰為安西節(jié)度使，控地數(shù)千里，甚著威令，故西鄙人歌之曰：‘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吐蕃總殺盡，更筑兩重濠?！蔽魍朗ぃ褐柑鞂毎溯d哥舒翰率大軍強攻吐蕃的石堡城?！杜f唐書·哥舒翰傳》：“吐蕃保石堡城，路遠而險，久不拔。八載，以朔方、河?xùn)|群牧十萬眾委翰總統(tǒng)攻石堡城。翰使麾下將高秀巖、張守瑜進攻，不旬日而拔之。上錄其功，拜特進，鴻臚員外卿，與一子五品官，賜物千匹，莊宅各一所，加攝御史大夫?！?/span>
10、紫袍：唐朝三品以上大官所穿的服裝。
11、不直：不值得。“直”通“值”。宋黃昇《酹江月》詞：“作賦吟詩空自好，不直一杯秋露?！?/span>
12、明月：一種名貴的珍珠?！段倪x》卷二九張協(xié)《雜詩十首》之五：“魚目笑明月”。張銑注：“魚目，魚之目精白者也。明月，寶珠也?！贝艘贼~目混為明月珠而喻朝廷小人當?shù)馈?/span>
13、驊騮（huá liú）：駿馬，此喻賢才。
14、蹇（jiǎn）驢：跛足之驢，此喻奸佞。
15、折揚、黃華：古代俗曲。黃華又作皇華、黃花?！肚f子·天地》：“大聲不入于里耳，《折楊》、《皇華》則嗑然而笑?！背尚⑹瑁骸啊墩蹢睢?、《皇華》，蓋古之俗中小曲也，玩狎鄙野，故嗑然動容”。
16、清角：曲調(diào)名。傳說這個曲調(diào)有德之君才能聽，否則會引起災(zāi)禍。據(jù)《韓非子·十過》載：春秋時晉平公強迫師曠替他演奏《清角》，結(jié)果晉國大旱三年，平公也得了病。
17、巴人：即《下里巴人》，古代一種比較通俗的曲調(diào)。陽春：即《陽春白雪》，古代一種比較高雅的曲調(diào)。
18、奇璞（pú）：珍奇的美玉?！拌薄笔莾?nèi)藏美玉的石頭?！俄n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跻院蜑檎N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淚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qū)氂穸}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跄耸褂袢死砥滂?，而得寶焉。遂名曰和氏之璧”。
19、蒼蠅：比喻進讒言的人。《詩·小雅·青蠅》：“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貝錦：有花紋的貝殼，這里比喻讒言。《詩經(jīng)·小雅·巷伯》：“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太甚?！眱删湟鉃椋赫勑χg稍有不慎，就會被進讒的人作為罪過進行誹謗。
20、曾參：春秋時魯國人，孔子的門徒?！稇?zhàn)國策·秦策二》：“曾子處費，費人有與曾子同名姓者而殺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參殺人?！又冈唬骸嶙硬粴⑷恕！椬匀?。有頃焉，一人又曰：‘曾參殺人?！淠干锌椬匀粢病ｍ曋?，一人又告之曰：‘曾參殺人?！淠笐郑惰?，逾墻而走。”
21、傷鳳鱗：《論語·子罕》：“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史記·孔子世家》：“魯哀公十四年春，叔孫氏車子鉏商獲獸，以為不祥。仲尼視之曰：‘麟也?！瘒@之曰：‘河不出圖，雒不出書，吾已矣夫！’顏淵死，孔子曰：‘天喪予！’及西狩見麟，曰：‘吾道窮矣?！?/span>
22、董龍：《資治通鑒》卷一OO晉紀穆帝永和十二年：“秦司空王墮性剛毅。右仆射董榮，侍中強國皆以佞幸進，墮疾之如仇。每朝見，榮未嘗與之言。或謂墮曰：‘董君貴幸如此，公宜小降意接之?！瘔櫾唬骸埵呛坞u狗？而今國士與之言乎！’”胡三省注：“龍，董榮小字?！?/span>
23、不諧：不能隨俗。
24、恩疏：這里指君恩疏遠。媒勞：指引薦的人徒費苦心。乖：事與愿違。
25、嚴陵：即東漢隱士嚴光，字子陵，曾與光武帝劉秀同學(xué)。劉秀做皇帝后，嚴光隱居。帝親訪之，嚴終不受命（見《后漢書》卷八三《逸民傳》）。
26、長劍拄頤：長劍頂?shù)矫骖a。形容劍長。《戰(zhàn)國策·齊策六》：“大冠若箕，修劍拄頤?！笔掠耠A：在皇宮的玉階下侍候皇帝。
27、韓信：漢初大將，淮陰人。楚漢戰(zhàn)爭期間，曾被封為齊王。漢王朝建立后，改封楚王，后降為淮陰侯?！妒酚洝せ搓幒盍袀鳌份d：韓信降為淮陰侯后，常稱病不朝，羞與絳侯周勃、潁陰侯灌嬰等并列。
28、禰衡：漢末辭賦家。《后漢書》卷一一〇《禰衡傳》：“禰衡……少有才辯，而氣尚剛毅，矯時慢物……是時許都新建，賢士大夫四方來集?；騿柡庠唬骸翉年愰L文、司馬伯達乎？’對曰：‘吾焉能從屠沽兒耶！’”
29、李北海：即李邕。
30、裴尚書：即裴敦復(fù)，唐玄宗時任刑部尚書。李、裴皆當時才俊之士，同時被李林甫殺害。
31、五湖：太湖及其周圍的四個湖。五湖去，是借春秋時越國大夫范蠡功成身退，隱居五湖的故事（見《史記·貨殖列傳》），說明自己自少年時代就有隱居之志。
32、彌：更加。鐘鼎，鳴鐘列鼎而食，形容貴族人家的排場。這里代指富貴。
[譯文]
昨天夜里吳中下了一場大雪，你像王子猷一樣興致勃發(fā)。
浮云萬里環(huán)繞著青山，天空的正中游動著一輪孤月。
孤月滄涼清冷，銀河清朗澄澈。
太白星晶瑩明亮，北斗星錯落縱橫。
白霜灑地的夜晚你對酒思念起我，金雕玉塑的井臺上冰凍崢嶸。
人生百年不過是飄忽瞬間，要痛飲美酒來渲泄萬古的愁情。
君不能貍膏金距效法斗雞之徒，因諂謗獲寵，鼻孔出氣吹到天上的霓虹。
君不能學(xué)習(xí)那隴右武夫哥舒翰，跨馬持刀，橫行青海，血洗石堡，換了個紫袍英雄。
你只能在北窗下面吟詩作賦，縱有萬言不如杯水頂用。
今世人聽到詩賦皆掉頭而去，就好像馬耳邊吹過一陣東風(fēng)。
魚目混珠之輩居然也來嘲笑我，夸說他們的才能與明月寶珠相同。
千里馬屈身弓背不能飲食，卻在春風(fēng)里得意長鳴。
《折楊》和《黃華》這樣的曲子才合流俗的口味，像《清角》這樣的琴曲，晉平公怎配去聽？
唱慣《巴人》曲的人怎肯應(yīng)和《陽春》雅曲？楚國人從來就輕視珍奇的玉石。
黃金散盡卻沒交到知音，白發(fā)飄飄的讀書人還是被人看輕。
一談一笑之間想不到就變了臉色，接著就有蒼蠅一樣的小人羅織罪名。
曾參怎么會是殺人犯？可是三進逸言還是使他的母親震驚。
握住你的手告訴你心里話，對我來說，榮與辱早已是身外之物。
聽說孔圣人還感傷過鳳凰和麒麟，董龍這小子又是什么雞和狗！
一生傲岸難與權(quán)貴相處，皇帝疏遠，舉薦徒勞，壯志難酬。
嚴子陵長揖不拜漢家天子，我又何必長劍拄著下巴去把皇帝侍候！
顯達也不足貴，窮困也不足愁。
當年韓信羞與周勃、灌嬰為伍，禰衡恥于交往屠沽小兒。
君不見李北海，英風(fēng)豪氣今在何處？
君不見裴尚書，三尺土墳上長滿了蒿草荊棘！
年輕時我就想學(xué)習(xí)范蠡漫游五湖，看到這些更想遠離富貴功名。
[作者介紹]
壹／
王十二，是李白的朋友，他有一首《寒夜獨酌有懷》的詩贈李白。李白這首詩是答詩，大約寫于唐玄宗天寶八載（749年），這已是李白二入長安以后的事。王琦《李太白年譜》天寶八載附考云：“是年六月，隴右節(jié)度使哥舒翰攻吐蕃石堡城，拔之。白有《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詩?！?/span>
《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這首詩突出反映了李白反權(quán)貴精神。詩長、典故多，不太好懂，但要讀懂。全詩可分四段：第一段：“昨夜吳中雪一一且須酣暢萬古情”，主要寫想象中王十二寒夜獨自飲酒懷念自己的情景。
“昨夜吳中雪，子猷佳興發(fā)”開頭兩句用王子猷雪夜訪戴逵的典故。據(jù)《世說新語》記載，東晉王子猷住在吳地山陰，雪夜乘舟去訪問好友戴逵，到了門前卻不入而返，說是乘興而去。到了那里潛發(fā)了懷念之情，興盡而返，何必非要去見戴逵呢？王十二與王子猷同姓，前者寒夜懷友，后者雪夜訪友，情境相同。這是用王子猷來比喻王十二，比喻這是一個有著美好興趣的朋友。他忽然美好興趣大發(fā)，一是看到了美景，一是懷念這位老朋友。這句意是，你像王子猷雪夜訪好友戴逵那樣想念著我，贈給我熱情的詩篇。接下去六句是寫王十二寒夜獨自喝酒的夜景，環(huán)境寫得很美?！叭f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是說淡淡的云彩從青綠的山峰中飄過，一輪孤單的明月在碧藍的中天運轉(zhuǎn)。“孤月滄浪河漢清，北斗錯落長庚明?！闭f孤月是那樣凄冷，銀河是那樣清朗，北斗星交錯閃爍，金星顯得分外明亮。這四句是形容寒夜情況：天上萬里無云，不僅有月亮、有天河，而且還有北斗星錯落有致、長庚星很亮，這是指天上的愚斗?！皯延鄬埔顾?，玉床金井冰崢蠑?！贝仓妇軝跅U。“玉、金”修飾性說法。這兩句說，王十二懷念自己在寒夜里獨自喝酒，屋外滿地白霜，借著月色可以看到美麗光潔的井架欄桿周圍已結(jié)下了厚厚的冰層。這段最后兩句寫作者的感慨。“人生飄忽百年內(nèi)，且須酣暢萬古情?！薄帮h忽”，非常快、迅速。是說人活在世間，很快就會度過自己有限的—生，姑且以暢飲來寄托萬古不滅的情懷吧！這兩句是承上啟下的過渡句。
這段屬敘事，指出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同時表明李白的態(tài)度。之后便是詩人自己抒情了。
“君不能貍膏金距學(xué)斗雞一一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為第二段，寫王十二的操行和在社會上所受的冷遇。抨擊寵臣、權(quán)貴們斗雞邀寵，殺戮邀功。“君不見貍膏金距學(xué)斗雞，坐令鼻息吹虹霓?！薄岸冯u”是盛唐時所特有的一種社會現(xiàn)象。唐玄宗時宮廷內(nèi)盛行斗雞，比勝負。由于宮中盛行這種東西，所以在王宮、貴族、達官貴人家里也相當盛行。由于斗雞能升官發(fā)財，有些人就以斗雞為業(yè)，甚至因善馴養(yǎng)斗雞而能進皇宮取得榮華富貴。唐傳奇中有篇《東城老夫傳》，寫的就是唐玄宗時斗雞童賈昌的事（后世又出現(xiàn)斗“促織”的情景）?！柏偢唷?，狐貍油，雞怕狐貍，斗雞時用狐貍油涂在雞的頭上，對方雞一嗅到氣味就逃之夭夭?！敖鹁唷保秆b在雞爪上的芒刺，用來刺傷對方的雞。這兩句說，你不會學(xué)習(xí)那些專門鉆營斗雞耍弄小計的人，他們因斗雞而得寵，氣焰囂張，飛揚跋扈。這是“一不學(xué)”?！熬荒軐W(xué)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薄案缡妗敝父缡婧?，他挎刀橫行青海一帶，因血洗石堡而晉升高位。哥舒翰唐玄宗時著名將領(lǐng)。天寶八年與土伯族作戰(zhàn)，攻打石堡城時付出相當大的代價，死的人很多，哥舒翰因此而升官。“紫袍”，唐三品官以上的穿紫色袍。民歌有“哥舒夜帶刀”。這句說，你不要靠著戰(zhàn)爭去廝殺而奪取個人的富貴。這是二不能學(xué)哥舒翰。以上四句一方面稱贊了王十二的操守，一方面諷刺抨擊了斗雞與哥舒翰之輩，并且指責(zé)了寵信他們的唐玄宗。李白這樣公開指責(zé)哥舒翰，認為他犧牲幾萬人的性命，奪取石堡城；與斗雞邀寵一樣，都是奉承統(tǒng)治者，以換取歡心的卑鄙勾當。這在當時是沒有人敢做的。這兩個“不能學(xué)”，都是用不正當途徑來求取個人功名：一個純粹是供皇上享樂；一個是窮兵黷武，戍邊不止。這在李白看來都是不走正道，都是通過邪惡的途徑來求取功名，所以不能走這樣的路?！耙髟娮髻x北窗里，萬言不直一杯水。世人聞此皆掉頭，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耙髟娮髻x”，作文。寫了千言萬語在這世上不值一杯淡淡的清水。世人聽說你吟詩作賦，把頭就轉(zhuǎn)過去了。前四句寫王十二不能取寵皇上，這四句說他連應(yīng)有的社會地位也沒有，成天關(guān)在屋里吟詩作賦，其實寫的再多，也不值分文，因為世人根本不理踩他，就像是東風(fēng)吹馬耳，怎么吹也無動于衷。李白借寫王十二，寫了自己以及其它有志之士大致相同的性格、遭遇。
“魚目亦笑我——讒言三及慈母驚”為第三段，揭露黑白不分，賢愚不辨的社會，暗示朝廷的不明，并抒發(fā)自己在遭受排擠、迫害的憤悶。
“魚目亦笑我，謂與明月同。”“明月”，指月明珠。這兩句用“魚目混珠”這一成語，說那些魚目般的世俗小人來譏笑我，還夸他們的賢能像夜明珠似的在世上是稀有的?！膀戲t拳踞不能食，蹇驢得志鳴春風(fēng)”。“驊騮”赤色的駿馬，比喻賢能。“拳踞”不得伸展的樣子。“蹇驢”瘸腿驢，比喻世俗小人。這兩句是，在當今世上，良馬般的賢能被壓抑得不到溫飽，而跛驢般的小人卻一個個世運亨通?！啊墩蹢睢贰饵S華》合流俗，晉君聽琴枉清角”?！墩蹢睢贰饵S華》是古代流行的兩首通俗歌曲?！皶x君”，春秋時代的晉文公?！扒褰恰毕鄠骰实鬯鞲枨?，只能演奏給有才能的人聽，《韓非子·十過》篇說，晉平公德薄，卻強迫師曠為他演奏《清角》，招致了風(fēng)雨大作，晉國大旱三年。這兩句說，像《折楊》、《黃華》一類低級普通的歌曲，合乎世俗之人的胃口；晉平公竟然想欣賞高級、高尚的《清角》其不枉然。像晉君那樣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高尚、高級的樂曲。這里借晉君暗喻玄宗的無德，不任用賢德之士。這話說的比較激烈了?！鞍腿苏l肯和《陽春》，楚地由來賤奇璞?！薄鞍腿恕?，指喜歡唱通俗歌曲的士人，《陽春》，陽春白雪，是高雅歌曲的名字。“奇璞”，珍奇的玉璞。這是用和氏獻璞之事，諷刺玄宗不識人才。這兩句說，世俗之人誰肯去唱和曲調(diào)高雅的《陽春白雪》，聽說楚地從來就不識美玉。到這里李白寫了兩種情況：一個高尚的人、高尚的品格、高尚的才能，在這世上不被承認、不被肯定、不被理解，而那些低下的、卑賤的、不成其才的小人，反而被承認、被肯定、被容納。他說這些話時那義憤不平之氣相當強烈。所以有的地方等于冷嘲熱罵。如“驊騮”兩句，好馬吃不飽不能有所作為，而那瘸腿驢卻春風(fēng)得意。以上八句側(cè)重寫賢愚不分的情事，抒發(fā)自己懷才不遇的感慨。以下六句側(cè)重寫黑白不分的情事，朋友交道淪喪，毀謗橫行，讒毀之風(fēng)盛行而抒發(fā)自己遭讒諫謗的感慨?！包S金散盡交不成，白首為儒身被輕”。散盡了黃金也不得與世人相交，身為儒生—輩子都被世俗社會所輕視?！耙徽f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聲。”“蒼蠅”比喻讒人，“貝錦”比喻花言巧語。這都是用《詩經(jīng)》典故，指小人毀謗之聲非常喧鬧。這兩句說，到處都是世俗小人的讒謗聲，談笑間聞之令人失色。“曾參豈是殺人者，讒言三及慈母驚”這一典故出自劉向的《新序·雜事》篇，曾參是孔子的門生，也是有名的孝子。他在鄭國時有個同姓的人殺了人，消息傳到他母親的耳朵里，她前兩次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去殺人，于是流言越來越多，最后她竟然信以為真，被嚇的連忙扔下手中的織布梭，翻墻逃跑了。這里指讒言可畏。這兩句說古代賢人曾參怎么會是殺人犯呢?接連三次的謠言，竟然讓最信任他的母親也受到驚嚇。以上集中對世風(fēng)進行批判，揭露世間賢愚不分，賢者遭誹謗，小人得志猖狂。
“與君論心握君手”至結(jié)尾，為第四段，表明謝決官場和仕途。
“與君論心握君手，榮辱于余亦何有”，“君”指王十二。這兩句說，握著你的手，說句心里話吧，光榮和恥辱對于我來說又算了什么？“孔圣猶聞傷鳳麟，董龍更是何雞狗”?！傍P麟”指鳳凰，麒麟，古時認為是祥瑞之物，孔子曾為鳳鳥不至，麒麟被獲而傷感，以為自己是生逢亂世，理想落空；董龍是前秦右仆射董榮（小半龍）以諂媚皇上而得寵，這里指玄宗的寵臣李林甫、楊國忠之流。這兩句說孔圣人尚且因生不逢時理想難成而憂傷，何況自己呢?最可恨董龍之輩靠媚上而得寵，真是令人不恥的雞狗。這句談的是社會權(quán)要人物，下邊又把自己的念頭轉(zhuǎn)到皇帝那里?！耙簧涟犊嗖恢C，恩疏媒勞志多乖?！薄爸C”諧調(diào)，“恩疏媒勞”借《楚辭·九歌·湘君》“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媒勞”，引薦我的人是徒勞。把我向朝廷、皇帝引薦的人白費了力氣。說自己雖被薦舉入都，卻漸疏于玄宗。“乖”不順利?！爸径喙浴?，自己志愿不能實現(xiàn)。這兩句說，自己生性高傲苦于和世俗不諧調(diào)，身被舉薦又不被皇上賞識，使胸懷大志無法實現(xiàn)。“嚴陵高揖漢天子，何必長劍拄頤事玉階”?！皣懒辍眹雷恿甑暮喎Q。嚴子陵青年時與后漢光武帝劉秀是同學(xué)，光武帝繼位后，他不愿稱臣，仍以朋友之禮相見，長揖而不肯下拜。這兩句說，當年嚴子陵既然可以和漢天子平禮相處，我們何必—定要插配佩劍站在玉階前侍奉皇帝呢？對皇帝雖說的不那么暴怒、十分尖刻，可這話里卻委婉表示出對皇帝的不滿。那骨子里的傲氣，表現(xiàn)得很充分。作者以嚴子陵自喻，表明無心于朝政，“達也不足貴，窮亦不足悲”，照映了“榮辱于余亦何有”一句，說，自然做官不見得高貴，做不得官也就不值得憂傷了，為什么？“韓信羞將絳灌比，彌衡恥逐屠沽兒”，“韓信”，漢初諸侯王?！敖{灌”，漢初淮陰侯周勃和穎陰侯灌嬰。劉邦先封韓信為齊王，后又封楚王，有人告韓信謀反，被降為淮陰侯，與周勃、灌嬰同爵，韓信不服，羞于灌、絳同列?！岸[衡”東漢末人，有人問他與陳長文等人的交往情況，他輕蔑地說，我哪里肯輕意尾隨屠沽兒呢？屠沽兒指殺豬、賣酒的人，封建士大夫以為下賤的人。這兩句說，韓信因與絳灌同列而感到羞慚，禰衡以追隨下賤的人為恥辱。這里李白自比韓信、禰衡，表示不愿與世俗之人同流合污?！熬灰娎畋焙＃⑿酆罋饨袢栽?？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居”。“李北?！敝感跁r北海太守李邕。裴尚書，指曾任刑部尚書的裴敦復(fù)。他們都被忌賢妒能的李林甫所殺，作者十分感慨地說：你不見在李林甫的屠刀下，李北海當年杰出的作風(fēng)和豪爽的氣度已蕩然無存；裴尚書的土墳上已長滿了高高的青蒿和荊棘。作者對李林甫之流迫害賢能進行了憤怒的控訴。同時緊承上兩句，欲感到自己不肯同流合污的后果，引出了最后兩句對生活道路的選擇，“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拔搴敝柑?、兆湖、鄱陽湖、青草湖、洞庭湖。春秋時越國大夫范蠡，幫助越王打敗吳國，退隱五湖。李白用這典故，說明自己無心仕途?！扮姸Α敝复吖俸竦摗＿@最后兩句表明自己決心說：我早年早有浪跡江湖之意，見到李北海、裴尚書的悲慘遭遇，更加堅定了辭絕宦途的決心。
在這一段里李白從多方面揭示了辭絕宦途的原因，如對榮辱窮達的看法，傲岸不屈的性格，生不逢時，免遭迫害等等，其中核心是對腐敗政治的不滿，不甘作權(quán)貴的奴仆，與他們同流合污。李白的傲岸正是表現(xiàn)對當時權(quán)貴的蔑視，他揭露了權(quán)貴們骯臟的靈魂和血腥罪行，怒罵他們是雞狗。詩人這種襟懷磊落，放蕩無羈的精神，給這首詩披上一層奪目的光彩。
名家點評
北宋樂史《李翰林集序》曰：“白有歌云：‘吟詩作賦北窗里，萬言不直一杯水。’蓋嘆乎有其時而無其位。嗚呼！以翰林之才名，遇玄宗之知見，而乃飄零如是。”
元代蕭士赟注《分類補注李太白詩》：“按此篇造語敘事，錯亂顛倒，絕尤倫次，董龍一事尤為可笑。決非太白之作，乃先儒所謂五季間學(xué)太白者所為耳?！?/span>
清代方東樹《昭昧詹言》：“魚目”句入己?！俺亍本湟陨蠈W(xué)?！白嬔浴本湟陨鲜狼?。“與君”句合。
現(xiàn)代詹锳《李白詩文系年》：“樂史、呂縉叔皆宋初人，而及見之，似非五代間人所可偽造。”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詩醇》云：此詩蕭士赟以為偽作，嚴滄浪斷為太白作，余從嚴說。嚴云：“青天中道流孤月”，是寫其心胸。嚴滄浪曰：感憤放達，不妨縱言之。世以為五季間學(xué)太白者，非知太白者也。
佚名
貳／
一、抒情長詩具有明顯針對現(xiàn)實的議論性。
這是李白寫的感情非常激烈的一首抒情長詩。在李白的作品中，這首詩以對現(xiàn)實的猛烈批判而著稱。詩中對于沿著邪徑而晉身，庸才得志，壞人擅威作福，讒謗得逞，賢才遭嫉害等黑暗的政治現(xiàn)實所作的抨擊，是極為尖銳的。它雖有強烈的批判性但仍然是一首抒情詩。它抒發(fā)的是對個人遭受壓抑的無比憤懣。詩中以個人的真實價值無從實現(xiàn)作為批判種種腐敗現(xiàn)象的基本出發(fā)點，在指斥現(xiàn)實中表現(xiàn)了蔑視一切的自負和驕傲，或嘲諷，或怒罵，恣意揮斥，感情狂放。
該詩的抒情具有明顯針對現(xiàn)實的議論性。雖屬議論，卻不做抽象的說理，而是用大量的典故作比喻去表現(xiàn)詩人對現(xiàn)實的印象、感受、情緒、態(tài)度。所以讀該詩時必對典故要熟悉、理解，然后才能體會到此典在該詩中的作用。
這首詩以議論式的獨白為主，重在揭示內(nèi)心世界，刻畫詩人的自我形象，具有鮮明的個性特點。感情的表達方式，是一種爆發(fā)的、奔放的，即使抒發(fā)受讒言遭誹謗、壯志難伸的憤悶之情，也是激情如火，浩氣如虹。從“君不能貍膏金距學(xué)斗雞”突然爆發(fā)開始，隨即一個個比喻滾滾而下，滔滔不絕，如江河奔瀉。到結(jié)尾處，又以“少年早欲五湖去”的飄然遠去而使激動的感情歸于平靜，好像江河入海，奔涌之勢雖已消歇，卻進入一個更為開放廣闊的境界，那就是求得個人自由的一種境界。該詩突出表現(xiàn)了李白糞土王侯，浮云富貴，不與統(tǒng)治者同流合污的反權(quán)貴的精神。詩中也反映出“安史之亂”前的社會現(xiàn)實，具有深刻的社會意義。
二、李白反權(quán)貴，輕王侯，傲岸不屈的反抗精神，在該詩中得到集中的表現(xiàn)。
這首詩寫到了自己的失意，但并未把眼光放在個人得失上，而是注視著整個政治局勢和社會現(xiàn)實，并對那些喧赫一時的人物予以抨擊。他贊揚王十二，同時也以極大的悲憤揭露了政治的黑暗。斗雞媚上和開邊邀功者都兼尚榮寵，而正直的才能之士卻閑置不用，一點社會地位都沒有。詩人不僅對那些寵臣表示蔑視，對于寵信他們的唐玄宗也給予了指責(zé)。李白在詩中控訴政治的黑暗，李邕、裴敦復(fù)那樣正直的人，慘死在奸相李林甫手中。王十二和自己遭到社會的冷淡誹謗，找不到正直出路，而那些斗雞媚上的幸臣權(quán)貴是“雞狗”，恥于他們?yōu)槲?。李白激憤地說：“—生傲岸苦不諧，恩疏媒勞志多乖?！北硎尽吧倌暝缬搴?，見此彌將鐘鼎疏?！彼硎疽肋h離開這丑惡的政治現(xiàn)實，同這惡濁的世道永遠決裂。
李白這種狂放不羈，追求個人自由的精神，在山水描寫中表現(xiàn)的也很突出?！包S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將進酒》)“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廬山謠》)。他所寫的江河奔騰千里不可阻擋的形象，他所描寫的那種“連峰去天不盈尺”的奇險挺拔、高出天外的峰巒，也都曲折地表現(xiàn)了李白沖決束縛、追求自由的熱情。在李白的隱逸求仙和飲酒的詩中也表現(xiàn)了這種狂放不羈、追求個人自由的精神，他認為人間是污濁的，政治是黑暗的，不自由的，只有到山林、仙境和醉鄉(xiāng)中才能得到解放和自由。如《將進酒》一詩，他借酒來發(fā)泄自己懷才不遇的悲憤心情具有積極反抗束縛的情緒。詩開頭先用“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寫一瀉千里的江河來表現(xiàn)自己沖破束縛，奔放不羈的熱情。他慨嘆“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泵鎸硐肱c現(xiàn)實無法解脫的矛盾，李白堅信“天生我才必有用，”卻只能放任飲酒作樂，追求個人解脫，用酒來澆鑄那心頭的萬古愁?！缎葜x朓樓餞別校書叔云》詩中更是明白道出：“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fā)弄扁舟。”說自己憂愁像流水那樣悠長而不可斷絕，人生艱難只有駕著一葉扁舟遨游江湖這一條出路了，是強烈的憤悶不平逼迫他與不稱意的社會決裂，去浪跡江湖，嘯傲山林?？梢哉f，就是那些求仙隱逸的作品，也是對黑暗社會的消極反抗和對自由生活的向往。
李白浪漫主義也有局限，主要表現(xiàn)在：—是李白具有反抗的—面又有妥協(xié)的一面，既是清高的，又是庸俗的，他以個人的傲骨去對付權(quán)貴的氣焰，力量難免軟弱。第二，李白所要求的自由，僅僅是他個人的自由，因此只能向山林、仙境、醉鄉(xiāng)中去尋求，去找那些暫時的麻醉，他在作品中不免流露出人生如夢，及時行樂，悲觀厭世和逃避現(xiàn)實的消極思想。
佚名
叁／
李白的朋友王十二寫了一首題為《寒夜獨酌有懷》的詩贈給李白，李白便寫了這首答詩，酣暢淋漓地抒發(fā)情懷。
詩的前八句敘事，設(shè)想王十二懷念自己的情景。詩人沒有正面點明，而是巧妙地借用了東晉王子猷訪戴的典故來暗示。王十二與王子猷同姓，前者是寒夜懷友，后者是雪夜懷友，情境相似。戴安道與王子猷都是當時的名０士，用這個典故，也有表明詩人自己與王十二品格高潔的意思。
為了襯托王十二對朋友的美好感情，詩人把王十二懷友時的環(huán)境也描繪得很美。本來萬里天空布滿了浮云，等到王十二懷友的“佳興”一發(fā)，那碧山似的浮云就突然收卷起來，孤月懸空，銀河清澄，北斗參差，清明的夜色給人以夜涼如水之感。在皎皎月光下，滿地夜霜，一片晶瑩明凈，井邊的欄桿成了“玉床”，井成了“金井”，連四周的冰也嶙峋奇突，氣象不凡。
這是詩人憑借豐富的想象創(chuàng)造出來的美好境界，佳境佳興，景真情真，好像王十二就出現(xiàn)在面前，詩人怎能不傾心吐膽，暢敘情懷呢？
“人生飄忽百年內(nèi)，且須酣暢萬古情”是過渡句，它既承上文的“懷余對酒”，又啟下文的抒懷。下面，詩分三個層次，洋洋灑灑地抒寫詩人的萬古情懷。
第一層，“君不能貍膏金距學(xué)斗雞”至“楚地猶來賤奇璞”，感慨賢愚顛倒、是非混淆的現(xiàn)實。
一開始，詩人寫佞幸小人得勢，連用兩個“君不能……”，感情噴薄而出，鄙夷之情難以遏止。寫斗雞徒，用“貍膏金距”四字，寫出他們?yōu)榱送痘实鬯茫诳招乃?，出奇爭勝的丑惡行徑?！白畋窍⒋岛缒蕖?，用漫畫式的筆法，描繪得寵雞童驕橫愚蠢的丑態(tài)。李白也反對那種以武力屠殺來邀功的人，“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僅僅兩句，一個兇悍的武人形象就躍然紙上。
接著寫志士才人受壓的情景。以學(xué)識濟天下，這是詩人所向往的。可是他們的才能往往不能為世所用，“世人聞此皆掉頭，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形象地描繪出才志之士不被理解、不被重視的處境。
詩人對這種社會現(xiàn)實十分憤慨。他用了兩個通俗的典故作比喻。一個是魚目混珠。用“笑”字把“魚目”擬人化了，“魚目”把才高志雄的詩人比作明月珠，然后又進行嘲笑，小人得志的蠢態(tài)，被刻畫得淋漓盡致。二是以驊騮和蹇驢比喻賢人與庸才。這也是很常見的。賈誼《吊屈原賦》云：“騰駕罷牛，驂蹇驢兮；驥垂兩耳，服鹽車兮。”李白在這里卻進一步用“拳跼”二字寫出了良馬壓抑難伸的情狀，用“鳴春風(fēng)”寫出了跛腳驢子的得意神態(tài)，兩相對照，效果分外鮮明。尋常俗典，一經(jīng)詩人手筆，便能煥發(fā)出奇馨異彩。
最后寫造成這種現(xiàn)實生活中賢愚顛倒的原因，是統(tǒng)治集團無德無識。
寫他們目不明，用了和氏璧的典故。寫他們耳不聰，用了聽樂的典故?！蛾柎喊籽分?、《清角》之調(diào)，他們不僅聽不懂，而且像德薄的晉平公一樣，不配聽。
第二層，“黃金散盡交不成”至“讒言三及慈母驚”，寫自己受讒遭謗的境遇。
李白很想通過廣泛交游，來施展自己的才能和抱負?？墒恰包S金散盡交不成”，嘗盡了世態(tài)的炎涼，還時時受到蒼蠅一類小人花言巧語的誹謗。讒言之可畏，就像曾母三次聽到“曾參殺人”的謠言，也信以為真那樣。
第三層，“與君論心握君手”以下，寫詩人所持的態(tài)度和今后的打算。
“與君論心握君手”，詩人以對老朋友談心的方式披露了自己的胸懷。
面對現(xiàn)實，他決定置榮辱于度外，而羞與小人為伍。這時詩人的感情也由前面的揶揄嘲諷，轉(zhuǎn)為憤激不平，詩意起伏跳宕，奇突轉(zhuǎn)折。“孔圣猶聞傷鳳麟”，像孔子這樣的圣人，尚不能遭逢盛世實現(xiàn)他的理想，何況我呢？“董龍更是何雞狗”，如董龍之輩的李林甫、楊國忠這些寵臣又算什么東西！詩人的心情抑郁難平，因而發(fā)出了“一生傲岸苦不諧，恩疏媒勞志多乖”的聲聲慨嘆。接著，詩人又以嚴陵、韓信、禰衡這些才志之士作比，表現(xiàn)出傲岸不屈、不為茍合的高潔人格和豁達大度的胸懷。詩人任憑感情自由奔瀉，如長江大河，有一種浪濤奔涌的自然美。可以說，詩人是嬉笑怒罵皆成文章，英風(fēng)豪氣溢于筆端。
最后寫今后的打算：浪跡江湖，遠離污穢的朝廷。連用兩個“君不見……”的句式，與前面的“君不能……”、“與君論心……”相呼應(yīng)，使暢敘衷腸的氣氛更濃。這里提到的與李白同時代的李邕和裴敦復(fù)，被當朝宰相殺害了，李白把他們的遭遇作為賢愚顛倒、是非混淆的例證提出來，憤慨地表示：“見此彌將鐘鼎疏”。詩人這種襟懷磊落、放言無忌的精神，給詩歌披上了一層奪目的光彩。
不錯，李白早就有泛舟五湖的打算，但他的歸隱有一個前提，就是須待“事君之道成，榮親之義畢”（《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F(xiàn)在，既然還沒能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yè)來“事君榮親”，當然也就不會真的去歸隱。所謂“泛五湖”、“疏鐘鼎”，只不過是他發(fā)泄牢騷和不滿的憤激之詞。
宋人陳郁說：“蓋寫形不難，寫心唯難也?！保ā恫匾辉掚椤罚┻@首詩，卻正是把詩人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作為表現(xiàn)對象。詩以議論式的獨白為主，這種議論，不是抽象化、概念化的說教，而是“帶情韻以行”（清沈德潛《說詩晬語》六十），重在揭示內(nèi)心世界，刻畫詩人的自我形象，具有鮮明的個性特點。即使是抒發(fā)受讒遭謗、大志難伸的憤懣之情，也是激情如火，豪氣如虹，表現(xiàn)了詩人糞土王侯、浮云富貴，不與統(tǒng)治者同流合污的精神。同時，又由于詩人對生活觀察的深刻和特有的敏感，使這首詩反映了安史之亂大動蕩前夕，李唐王朝政治上賢愚顛倒、遠賢親佞的黑暗現(xiàn)實。全詩具有強烈的感情色彩，激情噴涌，一氣呵成，具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讀之使人心潮難平。
佚名
肆／
這首酬答詩寫于天寶四載(747)作者遭讒被逐后。李白的朋友王十二寫了題為《寒夜獨酌有懷》的詩送給李白，李白寫了這首詩作答。
開篇借助原詩和想象寫王十二寒夜獨酌懷友的情景，以及詩人和王十二的品格與友誼。“昨夜吳中雪，子猷佳興發(fā)”，用東晉名士王子猷雪夜訪戴逵的典故。王十二獨酌懷友，情同子猷，品德亦子猷之流亞。然而，子猷訪戴，冒雪乘船，王十二懷友，僅僅是寒夜。詩人李白用“萬里浮云卷碧山”七字，于是變雪天為晴天。化用典故，扣緊原唱，揮灑賡和，淋漓盡致地描繪了一幅精妙絕倫的青天孤月懷友圖?？赡苁恰白娱嗉雅d發(fā)”而感動了上天罷，把那萬里碧山似的浮云收卷，在中道露出青天，流動著孤月?！肮略聹胬撕訚h清”以下四句承接“卷碧山”而細細描繪，工筆淡彩，造境佳美。有境若此，詩人忍不住要向好友傾訴情懷：“人生飄忽百年內(nèi)，且須酣暢萬古情?！奔瘸星拔牡摹皯延鄬啤?，以收束第一部分寒夜獨酌懷友，又領(lǐng)起第二部分酣暢抒發(fā)萬古情，使前后緊相聯(lián)系。
李白的萬古情懷的內(nèi)涵是豐富的，意蘊是深邃的，既有懷才不遇之悲，又有憂讒畏譏之憤;既有壯志難酬的自我意識，又有憂國憂民的群體意識。其憂愁幽思，擇其大者，可有三端：
一曰朝政腐敗，夙愿難酬。詩人在“酣暢萬古情”伊始，突兀地插進賈昌、哥舒翰之事，看似與詩之本旨無關(guān)，其實至關(guān)重要。這正是詩人憂憤之最大者，是所以憂愁的背景和前提。詩人連用兩個“君不能”以鄙睨賈昌、哥舒翰的卑劣行徑，以揭櫫玄宗的朝政腐敗?！柏偢嘟鹁鄬W(xué)斗雞，坐令鼻息吹虹霓”，不是用典，而是述當朝實事。陳鴻《東城老父傳》載：玄宗嗜斗雞之戲，開元間童子賈昌善養(yǎng)斗雞，深得玄宗寵愛，號“神雞童”?！敖鸩n，日至其家?！崩畎自凇豆棚L(fēng)》(其二十四)中曾憤憤然抨擊之： “路逢斗雞者，冠蓋何輝赫。鼻息干虹蜺，行人皆怵惕。”“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兩句則是抨擊哥舒翰西屠吐蕃石堡城以邀名爵。當時的歌謠說：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吐蕃總殺盡，更筑兩重壕?！眱春啡绺缡嬲呒庸贂x爵，蔭及子孫，這是多么丑惡的血淋淋的現(xiàn)實!詩人對此，只用“君不能學(xué)哥舒”六字，可謂一筆掃盡，橫絕千古。在這種污濁的社會之中，在如此腐敗的政治之下，“吟詩作賦”，杯水不值，詩人那濟蒼生、安社稷的抱負哪得施展。細加尋味“萬言不值一杯水”之“萬言”，也不應(yīng)僅僅理解為吟詩作賦，還應(yīng)看作包括詩人的“上書”在內(nèi)。可這些詩、賦、書又有誰人理解呢? “世人聞之皆掉頭，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边@“馬耳東風(fēng)”之比，直如“對牛彈琴”，深刻、通俗、生動，詩人之憂憤，令人惋惜，令人同情。
二曰黑白顛倒，懷才不遇。李白胸懷奇才，征召后供奉翰林，身居散職，他深深地感到失望。自“魚目亦笑我”至“楚地猶來賤奇璞”八句，以對比的手法，將“魚目”與“明珠”; “驊騮”與“蹇驢”;大聲不入耳者聽《折楊》、《黃華》嗑然而笑;德薄之君聽《清角》慄然而恐;下里巴人與陽春白雪，兩兩相對，錯落比附，把世人黑白顛倒，是非混淆的社會現(xiàn)實刻畫得入木三分。最后沉痛地說： “楚地猶來賤奇璞”，詩人懷奇才而不遇明主，明珠投暗，驊騮拳跼，不亦悲夫!
其三，遭讒被謗，世態(tài)炎涼。詩人說： “黃金散盡交不成，白首為儒身被輕。一談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聲?！边@看似泛指，其實是特指。據(jù)今人考證，稍后于李白的魏顥曾為李白集作序，序中有“以張垍讒逐”語。張垍是玄宗愛婿，為翰林學(xué)士。他見李白以文才為玄宗所賞遇，因而產(chǎn)生嫉妒之心，是很可能的。魏序作于肅宗時，張垍已因投降安史亂軍而獲罪，故魏顥敢于直斥其名。又《松窗錄》載，高力士挾脫靴之怨，摘《清平調(diào)》中“可憐飛燕倚新妝”之句以激楊玉環(huán)之事，也是一種流傳頗廣的說法。郁賢皓《李白與張垍交游新證》，也指出李白與張垍有交往，張垍進讒，正是詩中所謂“千金散盡交不成”也。另外，詩人說：“一談一笑失顏色?！笨梢娺M讒者是把李白平時的言笑失態(tài)，也當成了罪狀加以讒毀，足證進讒者與李白過從較密。而“貝錦”，一典出自《詩·小雅·巷伯》：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大甚。”也露出高力士進讒之端緒。詩人無辜被謠諑，世態(tài)炎涼，一至于此，其悲、其憤，曷可言哉!而王十二是李白的好友，對李白的境遇似有同感，李白之所以如此傾心吐膽地暢敘，有由然矣。
在向好友暢敘情懷之后，詩人表達了他對人生榮辱的態(tài)度和自己的打算。“與君論心握君手，榮辱于余亦何有?”老友握手談心，披露胸懷，說自己置榮辱于度外而恥為伍于小人。詩人說：象孔子那樣的古圣先賢，還傷感不能遭逢盛世實現(xiàn)理想呢(“孔圣猶聞傷鳳麟”)，何況我們呢?盡管如此，詩人的感情還是難以平抑，“董龍更是何雞狗”，用北朝秦司空王墮罵董龍事，責(zé)罵見利忘義的小人雞狗不如。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詩人仍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一生傲岸苦不諧，恩疏媒勞志多乖”的慨嘆!接著以嚴陵、韓信、禰衡自況。此三人，或高隱、或奇才、或豪士，詩人以之自比，正表現(xiàn)其傲岸不屈而又豁達大度的寬廣胸懷。這一段議論窮通，感情自由奔放，浩然正氣，激蕩于天地之間。至此詩人達到了自我的復(fù)歸，消除了失落感。這不是簡單的周而復(fù)始，而是認識了現(xiàn)實黑暗后的升華。
最后，詩人以前不久被奸相李林甫所殺害的北海太守李邕和刑部尚書裴敦復(fù)為例，證明當朝賢愚不分，是非混淆，黑白顛倒已到了令人發(fā)指的程度。詩人告訴好友王十二： “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他要遠離金闕，浪跡江湖了。這結(jié)尾幾句，詩人連用兩個“君不見”，與前面的“君不能”、“與君論心”遞相承接，使暢敘者之間的感情更加親切，暢敘的氣氛更加熱烈。這放言無忌、磊落光明的襟懷，使全詩大放異彩。
這首詩自述生平，敘事抒情，渾然一體，前因后果，聯(lián)系緊密。元代蕭士赟說： “此篇造語敘事，錯亂顛倒，絕無倫次”，并斷言“決非太白之作”，是毫無道理的。
青蓮自翰林被放還山，因不能無怨望，然其詩尚不甚露懟憾之意，……《答王十二寒夜獨酌》云： “一談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聲?！薄顿浰紊俑吩疲骸霸鐟呀?jīng)濟策，特受龍顏顧。白玉棲青繩，君臣忽行路?！苯圆贿^謂無罪被謗而出 耳。(趙翼《甌北詩話》卷一) “魚目”句入己?！俺亍本湟陨蠈W(xué)?！白嬔浴本湟陨鲜狼??！芭c君”句合。
佚名
伍／
這是李白詩歌中的長篇名作之一，是李詩成熟高峰時期的作品，作于天寶八載(749)之后，客居金陵時期，從詩題可知，這是一首酬答友人之詩。王十二，弟兄間排行十二，名字和生平不詳，從詩中內(nèi)容來看，王十二也是一個磊落英才，與李白有著深厚的情誼。
一場紛飛的江南大雪，觸發(fā)了王十二的豪情逸興，他多么想與好友李白雪夜圍爐暢飲啊，可是覓而不得，于是對雪作了一首《寒夜獨酌有懷》詩寄贈。李白就作此詩作為酬答。詩中將多年來郁積在心底的憤懣和牢騷一齊排遣出來，指陳時事，抨擊黑暗，笑傲王侯，浮云富貴，揮斥幽憤，痛快淋漓，充溢著一股懷才不遇的勃郁不平之氣。
全詩長達五十一句，細繹詩意，明顯可將全詩分成四個段落。
①第一段，從“昨夜吳中雪”至“且須酣暢萬古情”，共十句。
設(shè)想王十二寒夜懷念自己的情景，領(lǐng)起全詩，為下面傾心暢抒情懷奠定感情基調(diào)?！白蛞箙侵醒?，子猷佳興發(fā)”，開頭兩句，用東晉王子猷雪夜訪戴逵的故事，將時間、地點、環(huán)境的交代巧妙地融化在典故中，簡潔蘊藉，出神入化。以王子猷比王十二，以戴逵自比，又顯得別有一番風(fēng)流情趣。接著四句，“萬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孤月滄浪河漢清，北斗錯落長庚明”，描寫寒夜的景色。浮云碧山，青天孤月，滄浪河漢，北斗錯落，從黃昏一直到天明，景中烘托和寄寓著豪達之士卓犖不羈的生活態(tài)度和孤高霜潔的品格節(jié)操。王國維《人間詞話》說：“有我之境，以物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李詩名篇多能創(chuàng)造不平凡的氛圍，以表現(xiàn)“奇之又奇”的境界?！皯延鄬埔顾?，玉床金井冰崢嶸”，傳神地想象出王十二寒夜獨酌的環(huán)境，感情真摯，氣象奇?zhèn)??！叭松h忽百年內(nèi)，且須酣暢萬古情”，詩人筆鋒一轉(zhuǎn)，直抒胸臆。對上承接“懷余對酒”，對下開啟洶涌而至的萬古情懷的閘門。自然地過渡到第二段。
②從“君不能貍膏金距學(xué)斗雞”至“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九句為第二段。
詩人以憤怒的筆觸，直刺時事，揭露權(quán)貴專橫跋扈、志士寒窗孤寂的黑暗現(xiàn)實，點明共同的遭遇是兩人引以為知己的基礎(chǔ)?！熬荒茇偢嘟鹁鄬W(xué)斗雞，坐令鼻息吹虹霓;君不能學(xué)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痹娙诉B用兩個“君不能”，形成排比的氣勢，聲聲贊美王十二正直高潔的人品。
前人都認為此四句，是告誡王十二之辭，其實不然。這里的“君不能”猶言“君不會”，王十二乃一介書生，是個正直之士，對斗雞徒與黷武者也是深惡痛絕的，故李白謂其不善于取悅統(tǒng)治者。斗雞小兒們挖空心思，不擇手段邀勝請寵。
“貍膏”指用狐貍的油脂熬成的膏，《爾雅翼》：“斗雞，私取貍膏涂其頭，輒斗無敵。此非有厭勝，特是貍能捕雞，異雞聞貍之氣則畏而走?！苯鹁?，帶鋸齒的鐵片，在斗雞時縛在雞足上，可以增大殺傷力?！秴问洗呵铩吩疲航鹁?，施金芒于距也?！白畋窍⒋岛缒蕖?，他們鼻子里的呼吸簡直可以沖到天上干擾彩虹，極言斗雞徒的得勢氣焰，勾勒出一幅小人得志猖狂嘴臉。李白另有《古風(fēng)》“路逢斗雞者，冠蓋何輝赫。鼻息干虹霓，行人皆怵惕”，可參證。當時玄宗驕寵斗雞小兒賈昌之流，所以民間諺語說：“生兒不用識文字，斗雞走馬勝讀書?！?/span>
第二個“君不能”，是針對玄宗的不義戰(zhàn)爭而言?！杜f唐書·哥舒翰傳》記載，天寶八載(749)，哥舒翰以數(shù)萬唐軍的生命為代價，強克在青海地區(qū)的石堡城，擒吐蕃四百余人，屠殺全城百姓。又載，歌舒翰因克石堡有功，拜特進鴻臚員外卿加攝御史大夫。紫袍，指三品以上官服。哥舒翰以殘忍兇悍換取紫袍，西鄙人歌曰：“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吐蕃總殺盡，更筑兩重濠?！彼羞@些行徑，都是為仁人志士所鄙棄的，王十二也不善于干這樣的事。
王十二既不會斗雞取悅統(tǒng)治者，又不會屠殺邊疆人民取得高官厚祿，那王十二會什么呢？李白詩中接著說：“吟詩作賦北窗里，萬言不值一杯水，世人聞此皆掉頭，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王十二只會在北窗下吟詩作賦，可是縱有詩賦萬言，它的價值連一杯水都不如，世人聽了只把頭一扭，就象東風(fēng)吹進馬耳一般，無動于衷，毫不關(guān)心。詩人悲慨王十二白首下帷，不被世人理解的境遇，寄寓著無限同情。而王十二的這種境遇，豈不正是詩人自己的遭遇嗎？于是由別人推及自己，懷才不遇的不平，在胸中翻騰起伏，蓄積起更大的感情氣勢，化作狂波巨瀾，沖決而下，詩就轉(zhuǎn)入第三段。
③第三段，從“魚目亦笑我”至“讒言三及慈母驚”十四句。
抒發(fā)憤慨不已的情感，抨擊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小人得志，賢才受辱的黑暗現(xiàn)實，為自己遭到讒毀和誣陷的不幸大鳴不平。
“魚目亦笑我，謂與明月同”，明月，珍珠名，即明月珠。那班庸碌無能之輩居然也恥笑我，自稱他們與有才德的人一樣。真是魚目混珠，賢佞不分!
“驊騮拳跼不能食，蹇驢得志鳴春風(fēng)”，千里馬屈伏在馬廄里受饑挨餒，而跛足的驢子卻在春風(fēng)中得意長鳴，這里比喻賢人被貶斥受屈辱，奸佞小人竊取高位，氣焰囂張?！啊墩蹢睢贰痘嗜A》合流俗，晉君聽琴枉清角”，《折楊》、《黃華》都是古代流行的俗曲，《莊子·天地篇》：“大聲不入里耳，《折楊》、《黃華》則嗑然而笑。”“清角”典出《韓非子·十過篇》：春秋時晉平公很昏庸，卻強迫師曠為他演奏清角，結(jié)果，晉國大旱三年，晉平公也得了病。二句意思是說：只有《折楊》、《黃華》等曲調(diào)符合流俗，而昏君聽清角，結(jié)果反而帶來災(zāi)難?！?/span>
《巴人》誰肯和《陽春》，楚地猶來賤奇璞”，這里用兩個典故。前句用宋玉《對楚王問》：“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shù)千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shù)十人?！焙缶溆谩俄n非子·和氏》記載：春秋時，楚人卞和先后三次向三位楚王獻璞玉，前二次都認為是石頭，以欺君之罪砍去雙足。第三次使人剖璞，果得寶玉。詩人悲嘆世俗只愛唱《下里》、《巴人》那樣的俚語俗曲，誰肯去附和《陽春》、《白雪》那樣高雅的曲調(diào)？統(tǒng)治者歷來把奇璞當石頭，不識寶玉，這里顯然是比喻統(tǒng)治者只會起用庸碌之徒，而不識杰出人才。
“黃金散盡交不成，白首為儒身被輕”兩句，詩人感嘆世風(fēng)的澆薄勢利。想當初詩人曾慷慨解囊，高歌“千金散盡還復(fù)來”，以為“人生貴相知，何必金與錢!”可是，他想不到如今黃金揮盡，朋友難交。自己一輩子讀書作賦，卻被人輕視。世道實在太骯臟啊!接著，詩人又悲慨自己遭讒受逐的不幸：“一談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聲，曾參豈是殺人者？讒言三及慈母驚?！?/span>
前二句意思是說，對待權(quán)貴稍有不敬，不以笑臉相迎，奸佞小人就制造謠言。羅織罪狀。蒼蠅，典出《詩經(jīng)·小雅》：“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李白詩中經(jīng)常說：“青繩易相點，白雪難同調(diào)”(《翰林讀書言懷》);“楚國蒼蠅何太多，連城白璧遭讒毀”(《鞠歌行》)，等等。貝錦，典出《詩經(jīng)·小雅》：“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太甚”。都是說小人進讒。
“曾參豈是殺人者，讒言三及慈母驚”，典出劉向《新序·雜事》：春秋時，曾參在鄭國，一個和他同姓名的人殺了人，有人去告訴他母親，先后二次母親都不相信，但到第三次她就相信了。當時曾母正在織布，她扔下機梭，越墻逃走。這里意思是說曾參并沒有殺人，可是最信任兒子的慈母聽了三次報告，還是相信謠言而逃走了，可見讒言的可怕。詩人親身遭受讒逐，所以對小人進讒深惡痛絕。李白在不少詩中曾指斥當時統(tǒng)治者不分賢愚，顛倒是非：“珠玉買歌笑，糟慷養(yǎng)賢才”(《古風(fēng)》十五);“梧桐巢燕雀，枳棘棲鴛鴦”(《古風(fēng)》三十九);“雞聚族以爭食，鳳孤飛而無鄰。蝘蜓嘲龍，魚目混珍，嫫母衣錦，西施負薪”(《鳴皋歌送岑征君》)。在此詩中，詩人通過一系列譬喻和用典，把被顛倒了的是非現(xiàn)象排列在一起，形成強烈的對比，鋪張揚厲，歷數(shù)小人得志猖狂，志士賢才受害的黑暗，襯現(xiàn)出詩人磊落??傺、純潔高尚的人格力量。
④“與君論心握君手”至“見此彌將鐘鼎疏”十八句，是全詩的第四段。
寫詩人睥睨富貴，笑傲王侯的氣概，表達詩人輕視功名，尋求自由，看破世俗的情緒，最后決心全身遠禍，歸隱江湖，表示對黑暗現(xiàn)實的抗爭。
“與君論心握君手，”論心握手，這是詩人與王十二的深情厚誼，只有他們知己之間才能披心瀝膽，坦誠相見。面對丑惡現(xiàn)實，詩人敢說敢為，置榮辱于身外，傲然卓立，“榮辱于余亦何有？”詩意奇突，情感激憤?！翱资オq聞傷鳳麟，董龍更是何雞狗!”孔圣指孔子，《論語·子罕》：“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庇帧妒酚洝た鬃邮兰摇份d，孔子因魯人獵獲麒麟而嘆息曰：“吾道窮矣!”這句意思是說，被人們視為圣人的孔子尚且不得志，更何況自己呢!
也就是李白詩中說的：“大圣猶不遇，小儒安足悲!”(《書懷贈南陵常贊府》)“董龍”句，典出《晉書·苻生傳》：十六國前秦宰相王墮性格剛直，不愿理睬小人董龍，有人勸王墮敷衍一下，王墮罵道：“董龍是何雞狗，而令國士與之言乎？”詩人在這里矛頭直指當朝權(quán)奸，表現(xiàn)出剛腸疾惡如仇，決不與小人合流的堅定意志?！耙簧涟犊嗖恢C，恩疏媒勞志多乖”這是詩人對自己一生行為的總結(jié)語。
李白一生傲岸頡頏，不屈己，不干人，“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闭窃娙烁甙恋膫€性，皇帝疏遠他，薦舉的人白白煩勞了一陣，自己的志向卻被人看作乖戾不合時?？墒?，詩人還是堅持自己高士的人格：“嚴陵高揖漢天子，何必長劍拄頤事玉階”，他要象當年嚴子陵對待漢光武那樣，長揖不拜，何必一定要站在君門玉階之下，長劍柱頤侍奉皇帝呢？因為詩人覺得“達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做高官也不值得尊貴，處困境也不必悲傷，詩人超塵拔俗，一切都無所謂了。
接下二句“韓信羞將絳灌比，禰衡恥逐屠沽兒”，當年韓信羞于與周勃、灌嬰同列諸侯，禰衡更把當時名人陳群、司馬朗看作宰豬賣酒之人，不愿與他們交往。詩人在這里自比韓信、禰衡，傲視權(quán)貴，蔑視禮教，不僅因為他要追求人格自由，更因為他自己的抱負根本不是當朝權(quán)貴們所可比擬的。接著，詩人筆鋒又一轉(zhuǎn)，犀利之筆直指黑暗時事：“君不見李北海，英風(fēng)豪氣今何在!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居!”天寶六載，奸相李林甫杖殺北海太守李邕，逼死刑部尚書裴敦復(fù)。這兩個人物在當時是眾臣仰望的正直之士，與李白曾有深厚友誼。他們的被殺不僅使李白極為憤怒，而且朝廷上下都大為震恐。但權(quán)奸李林甫當?shù)?，人們敢怒不敢言。詩人在此悲憤地呼喊李北海的英風(fēng)豪氣不見，裴尚書的土墳長滿蒿棘，這是對權(quán)奸的強烈控訴。
詩人深感正直的人不得善終，世道實在太黑暗了，終于又產(chǎn)生了退隱思想：“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五湖去”，典出《吳越春秋》：越國大夫范蠡協(xié)助越王勾踐打敗吳國后，功成退隱，泛舟五湖?！扮姸Α?，古代貴族家中飲食時鳴鐘列鼎，這里借指富貴榮華。詩人少年時代就立志要象范蠡那樣功成身退，如今看到世道如此艱險，朝廷政治如此腐敗，更加把富貴榮華看得疏淡了，退隱思想彌加堅定。這既是詩人的自述志向，也可看作對王十二的規(guī)勸。詩寫到此，話都講完了，詩也就此結(jié)束，但憤慨的余音卻仍在篇外回蕩。全詩感情跌宕多變，骨氣端翔，直抒胸中不平之氣，痛快淋漓。尤見李白詩歌縱橫捭闔、奇突不平的特色?？墒?，元、明二代的李詩注家蕭士赟、朱諫、胡震亨等人都把此詩斷為偽作。蕭注云：“按此篇造語敘事錯亂顛倒，絕無倫次，董龍一事尤為可笑，決非太白之作?！逼鋵?，如果抓住詩人抒情的特點，沿著詩人感情脈搏探索，不難理出此詩頭緒，根本不存在“錯亂顛倒，絕無倫次”的地方。
此詩抒情的最大特點是感情如火山噴發(fā)，強烈如注，跌宕起伏。意象跳躍不定，乍讀似乎若斷若續(xù)不相連;但仔細品味，就可看出意脈一貫，一氣呵成，渾然一體。在句法上，以七言為主，又有五言交錯，排句散句，交雜使用，也體現(xiàn)出多變的情韻，與詩人激烈變化的感情相吻合。清代方東樹評李白詩說：“太白當希其發(fā)想超曠，落筆天縱，章法承接，變化無端，不可以尋常胸臆摸測?！?《昭昧詹言》)說得很對，此詩的脈絡(luò)確實是“不可以尋常胸臆摸測”的。
佚名
陸／
古詩提要：
《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是唐代偉大詩人李白的作品。這是一首傾訴自己懷抱的抒情詩，揭露了當時朝廷小人得志，有才能的人不被重用，反遭讒毀的現(xiàn)象，表示要超脫榮辱窮達之念，像嚴光、范蠡那樣飄然隱居。此詩開頭十句為第一段，描寫王十二雪夜獨酌、懷念遠人（李白）的情景；十一至十九句為第二段，揭露當時權(quán)貴當?shù)?，專橫跋扈，正直的讀書人卻被排斥，明為王十二實亦為己鳴不平；二十至三十三句為第三段，通過一連串的比喻，揭露當時是非不明、邪正不分的社會現(xiàn)實，抒寫自己曲高和寡，遭人讒毀的悲憤；最后十八句為第四段，慨言榮辱窮達之不足論。全詩長達五十一句，主題集中，層次井然，語言犀利，比喻生動，其抒情具有針對現(xiàn)實的議論性，顯示出李詩的鮮明個性。
此詩約作于天寶八載(749)。王十二，名不詳。時李白好友北海太守李邕已于兩年前被宰相李林甫陷害杖殺;隴右節(jié)度使哥舒翰是年攻取吐蕃石堡城，士卒傷亡慘重，朝廷政治日益腐敗，李白為國事憂慮，苦于自己被讒見逐，不能施展才能，恰遇友人王十二以《寒夜獨酌有懷》詩見贈，乃答以此詩，抒寫憤懣心情。
首段點題，想象王十二思念自己情景。次段謂王十二不會學(xué)斗雞取悅皇上，不會屠石堡以邀功，雖能吟詩作賦，然無人賞識。第三段用種種比喻，揭露賢士被讒見斥，庸才春風(fēng)得意，是非美丑顛倒。末段敘自己不計較榮辱窮達，一生傲岸，不事權(quán)貴，并對李邕、裴敦復(fù)之慘死表示沉痛哀悼。詩中夾敘夾議，以抒情貫串全詩，感情激憤?！耙髟娮髻x北窗里，萬言不值一杯水”兩句，深刻揭露才士被埋沒之社會情況，歷代傳誦。
詩中人物地名：
哥舒即哥舒翰，唐代著名將領(lǐng)，兩《唐書》有傳。歷任右武衛(wèi)員外將軍充隴右節(jié)度副使，鴻臚卿兼西平郡太守隴右節(jié)度使。天寶八載(749)，以十萬眾攻下吐蕃占領(lǐng)的石堡城，傷亡慘重;玄宗錄其功，加攝御史大夫。十一載，加開府儀同三司，十二載(753)，進封涼國公，加河西節(jié)度使，不久封西平郡王。十三載，拜太子太保，又兼御史大夫。十四載冬，安祿山叛亂，洛陽陷落，拜哥舒翰為皇太子先鋒兵馬元帥，拒賊于潼關(guān)。十五載(756)六月，兵敗被俘，后被殺。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詩云：“君不能學(xué)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奔粗柑鞂毎溯d攻取石堡城事。又有《述德兼陳情上哥舒大夫》,哥舒大夫,即指哥舒翰。又《經(jīng)亂離后??贈江夏韋太守良宰》詩云:“函關(guān)壯帝居,國命懸哥舒。”即指天寶十四至十五載守潼關(guān)拒安祿山事。
裴尚書指裴敦復(fù)，曾為刑部尚書，故稱。開元二十二年(734)正月在中書舍人任，天寶三載(744)以刑部尚書討海賊，后貶淄川(即淄州)太守，天寶六載(747)與北海(即青州)太守李邕一起被李林甫陷害杖殺。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詩云：“君不見，李北海，英風(fēng)豪氣今何在？ 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居?！奔粗咐铉吲c裴敦復(fù)被杖殺事。
石堡又名鐵仞城，簡稱石城。在今青海西寧市西南。
五湖 ①先秦史籍記載吳越地區(qū)有五湖,后人說法不一:一說即太湖及其東岸游湖、莫湖、胥湖、貢湖;一說即胥湖、太湖、蠡湖、洮湖、滆湖;一說即長蕩湖、太湖、射湖、貴湖、滆湖;一說即太湖東岸貢湖、游湖、胥湖、梅梁湖、菱湖。從《國語·越語》和《史記·河渠書》看來,五湖最初當指太湖,以后又泛指太湖流域一帶所有湖泊。李白《悲歌行》有“范子何曾愛五湖?功成名遂身自退”。《永王東巡歌》(其七)有“王出三江按五湖,樓船跨海次揚都”?！顿涰f秘書子春》有“終與安社稷,功成去五湖”。《書情贈蔡舍人雄》有“我縱五湖棹,煙濤恣崩奔”?！读魟e王司馬嵩》有“陶朱雖相越,本有五湖心”?！端屯跷萆饺宋喝f還王屋》有“煙綿橫九疑,漭蕩見五湖”。《魯郡堯祠送竇明府薄華還西京》有“堯祠笑殺五湖水,至今憔悴空荷花”。《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有“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钝T秋懷》有“終當游五湖,濯足滄浪泉”?！对街星飸选酚小安蝗晃搴?亦可乘扁舟”。《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云:“浮五湖”?！缎菂卿浭庐嬞潯吩?“澹澹兮申五湖之澄明”?！洞簌i賦》云:“杯觀五湖”。②泛指湖泊。李白《經(jīng)亂離后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有“門開九江轉(zhuǎn),枕下五湖連”。
吳中，泛指今江蘇以蘇州為中心的太湖平原一帶。李白《行路難三首》(其三)有“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fēng)忽憶江東行?！薄洞鹜跏躬氉糜袘选酚小白蛞箙侵醒?子猷佳興發(fā)。”
青海，湖名,在今青海東北部,隋唐時漢與吐蕃常在此攻戰(zhàn)。李白《關(guān)山月》有“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薄洞鹜跏躬氉糜袘选酚小熬荒軐W(xué)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佚名
《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 [盛唐·李白·七古]
昨夜吳中雪，子猷(yóu)佳興發(fā)。
昨天夜里吳中下了一場大雪，你像王子猷一樣興致勃發(fā)。
子猷：即王子猷。此以子猷擬王十二。
萬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
浮云萬里環(huán)繞著青山，天空的正中游動著一輪孤月。
中道：中間。流孤月：月亮在空中運行。
孤月滄浪河漢清，北斗錯落長庚(gēng)明。
孤月滄涼清冷，銀河清朗澄澈。太白星晶瑩明亮，北斗星錯落縱橫。
滄浪：這里有清涼的意思。河漢：銀河。長庚：星名，即太白金星。古時把黃昏時分出現(xiàn)于西方的金星稱為長庚星。
懷余對酒夜霜白，玉床金井冰崢(zhēng)嶸(róng)。
白霜灑地的夜晚你對酒思念起我，金雕玉塑的井臺上冰凍崢嶸。
玉床：此指井上的裝飾華麗的欄桿。
人生飄忽百年內(nèi)，且須酣(hān)暢萬古情。
人生百年不過是飄忽瞬間，要痛飲美酒來渲泄萬古的愁情。
君不能貍(lí)膏金距學(xué)斗雞，坐令鼻息吹虹霓(ní)。
君不能貍膏金距效法斗雞之徒，因諂謗獲寵，鼻孔出氣吹到天上的霓虹。
貍膏：用狐貍?cè)鉄挸傻挠椭?，斗雞時涂在雞頭上，對方的雞聞到氣味就畏懼后退。金距：套在雞爪上的金屬品，使雞爪更鋒利。
君不能學(xué)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tú)石堡取紫袍。
君不能學(xué)習(xí)那隴右武夫哥舒翰，跨馬持刀，橫行青海，血洗石堡，換了個紫袍英雄。
哥舒：即哥舒翰，唐朝大將，突厥族哥舒部人。曾任隴右、河西節(jié)度使。西屠石堡：指天寶八載哥舒翰率大軍強攻吐蕃的石堡城。紫袍：唐朝三品以上大官所穿的服裝。
吟詩作賦北窗里，萬言不直一杯水。
你只能在北窗下面吟詩作賦，縱有萬言不如杯水頂用。
不直：不值得?！爸薄蓖ā爸怠?。
世人聞此皆掉頭，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
今世人聽到詩賦皆掉頭而去，就好像馬耳邊吹過一陣東風(fēng)。
魚目亦笑我，謂與明月同。
魚目混珠之輩居然也來嘲笑我，夸說他們的才能與明月寶珠相同。
明月：一種名貴的珍珠。此以魚目混為明月珠而喻朝廷小人當?shù)馈?/span>
驊(huá)騮(liú)拳跼(jú)不能食，蹇(jiǎn)驢得志鳴春風(fēng)。
千里馬屈身弓背不能飲食，跛足的驢子卻在春風(fēng)里得意長鳴。
驊騮：駿馬，此喻賢才。蹇驢：跛足之驢，此喻奸佞。
《折楊》《黃華》合流俗，晉君聽琴枉《清角》。
《折楊》和《黃華》這樣的曲子才合流俗的口味，像《清角》這樣的琴曲，晉平公怎配去聽？
折揚、黃華：古代俗曲。黃華又作皇華、黃花。清角：曲調(diào)名。傳說這個曲調(diào)有德之君才能聽，否則會引起災(zāi)禍。
《巴人》誰肯和《陽春》，楚地猶來賤奇璞(pú)。
唱慣《巴人》曲的人怎肯應(yīng)和《陽春》雅曲？楚國人從來就輕視珍奇的玉石。
巴人：即《下里巴人》，古代一種比較通俗的曲調(diào)。陽春：即《陽春白雪》，古代一種比較高雅的曲調(diào)。奇璞：珍奇的美玉。“璞”是內(nèi)藏美玉的石頭。
黃金散盡交不成，白首為儒身被輕。
黃金散盡卻沒交到知音，白發(fā)飄飄的讀書人還是被人看輕。
一談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bàng)聲。
一談一笑之間想不到就變了臉色，接著就有蒼蠅一樣的小人羅織罪名。
蒼蠅：比喻進讒言的人。貝錦：有花紋的貝殼，這里比喻讒言。
曾參豈是殺人者？讒(chán)言三及慈母驚。
曾參怎么會是殺人犯？可是三進逸言還是使他的母親震驚。
曾參：春秋時魯國人，孔子的門徒。
與君論心握君手，榮辱于余亦何有？
握住你的手告訴你心里話，對我來說，榮與辱早已是身外之物。
孔圣猶聞傷鳳麟(lín)，董龍更是何雞狗！
聽說孔圣人還感傷過鳳凰和麒麟，董龍這小子又是什么雞和狗！
傷鳳鱗：《論語·子罕》：“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一生傲岸苦不諧，恩疏媒勞志多乖。
一生傲岸難與權(quán)貴相處，皇帝疏遠，舉薦徒勞，壯志難酬。
不諧：不能隨俗。恩疏：這里指君恩疏遠。媒勞：指引薦的人徒費苦心。乖：事與愿違。
嚴陵高揖(yī)漢天子，何必長劍拄(zhǔ)頤(yí)事玉階。
嚴子陵長揖不拜漢家天子，我又何必長劍拄著下巴去把皇帝侍候！
嚴陵：即東漢隱士嚴光，字子陵，曾與光武帝劉秀同學(xué)。劉秀做皇帝后，嚴光隱居。帝親訪之，嚴終不受命。長劍拄頤：長劍頂?shù)矫骖a。形容劍長。事玉階：在皇宮的玉階下侍候皇帝。
達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
顯達也不足貴，窮困也不足愁。
韓信羞將絳(jiàng)灌比，禰(mí)衡恥逐屠沽(gū)兒。
當年韓信羞與周勃、灌嬰為伍，禰衡恥于交往屠沽小兒。
韓信：漢初大將，淮陰人。楚漢戰(zhàn)爭期間，曾被封為齊王。漢王朝建立后，改封楚王，后降為淮陰侯。禰衡：漢末辭賦家。
君不見李北海，英風(fēng)豪氣今何在！
君不見李北海，英風(fēng)豪氣今在何處？
李北海：即李邕。
君不見裴(péi)尚書，土墳三尺蒿(hāo)棘(jí)居！
君不見裴尚書，三尺土墳上長滿了蒿草荊棘！
裴尚書：即裴敦復(fù)，唐玄宗時任刑部尚書。李、裴皆當時才俊之士，同時被李林甫殺害。
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dǐng)疏。
年輕時我就想學(xué)習(xí)范蠡漫游五湖，看到這些更想遠離富貴功名。
五湖：太湖及其周圍的四個湖。五湖去，是借春秋時越國大夫范蠡功成身退，隱居五湖的故事（見《史記·貨殖列傳》），說明自己自少年時代就有隱居之志。彌：更加。鐘鼎，鳴鐘列鼎而食，形容貴族人家的排場。這里代指富貴。
《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王十二，是李白的朋友，他寫了一首《寒夜獨酌有懷》的詩贈李白。李白這首詩是答詩，大約寫于唐玄宗天寶八載（749年），是大詩人遭讒被逐后。這是一首情緒激烈的抒情長詩。
按詩文內(nèi)容，可以分為四段。
第一段：思友。從詩首“昨夜吳中雪”至“且須酣暢萬古情”。
“昨夜吳中雪，子猷佳興發(fā)。”昨天夜里吳中下了一場大雪，你像王子猷一樣興致勃發(fā)。
這里引用了王子猷“訪“戴不見戴的故事。
子猷：即王子猷。名，徽之，字子猷。晉代大書法家王羲之的兒子?！锻踝娱嘌┮乖L戴》是南朝文學(xué)家劉義慶的作品，選自《世說新語·任誕》。這是一篇記述日常生活小事的小品文，通過寫王子猷雪夜訪戴逵興盡而返的故事，體現(xiàn)了王子猷瀟灑率真的個性，也反映了東晉土族知識分子任性放達的精神風(fēng)貌。文章語言簡練雋永，人物刻畫形神畢現(xiàn)，氣韻生動?！巴踝娱嗑由疥?，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經(jīng)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此首聯(lián)以王子猷比王十二，以戴逵自比。表達了彼此愜意自在且深情的交誼。
“萬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孤月滄浪河漢清，北斗錯落長庚明。”浮云萬里環(huán)繞著青山，天空的正中游動著一輪孤月。孤月滄涼清冷，銀河清朗澄澈。太白星晶瑩明亮，北斗星錯落縱橫。
中道：中間。流孤月：月亮在空中運行。滄浪：這里有清涼的意思。河漢：銀河。長庚：星名，即太白金星。古時把黃昏時分出現(xiàn)于西方的金星稱為長庚星。
月亮在古詩當中常有懷人之意。更表達了大詩人自己孤高霜潔的品格節(jié)操。
“懷余對酒夜霜白，玉床金井冰崢嶸。”白霜灑地的夜晚你對酒思念起我，金雕玉塑的井臺上冰凍崢嶸。
玉床：此指井上的裝飾華麗的欄桿。首句題外話。大詩人的名篇《靜夜思》“床前明月光”的“床”即指井臺，而非睡床。
此聯(lián)是大詩人想象友人王十二喝酒思念自己的場景。
“人生飄忽百年內(nèi)，且須酣暢萬古情。”人生百年不過是飄忽瞬間，要痛飲美酒來渲泄萬古的愁情。
承上啟下之句。
第二段：悲己。從“君不能貍膏金距學(xué)斗雞”至“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
“君不能貍膏金距學(xué)斗雞，坐令鼻息吹虹霓。君不能學(xué)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君不能貍膏金距效法斗雞之徒，因諂謗獲寵，鼻孔出氣吹到天上的霓虹。君不能學(xué)習(xí)那隴右武夫哥舒翰，跨馬持刀，橫行青海，血洗石堡，換了個紫袍英雄。
貍膏：用狐貍?cè)鉄挸傻挠椭?，斗雞時涂在雞頭上，對方的雞聞到氣味就畏懼后退。金距：套在雞爪上的金屬品，使雞爪更鋒利。哥舒：即哥舒翰，唐朝大將，突厥族哥舒部人。曾任隴右、河西節(jié)度使。西屠石堡：指天寶八載哥舒翰率大軍強攻吐蕃的石堡城。紫袍：唐朝三品以上大官所穿的服裝。
此兩聯(lián)看似提醒告誡友人，實則贊譽了友人跟自己的志同道合，憤懣當今朝政充斥的是溜須小人和窮兵黷武之人。實際也是暗自諷刺了被小人們包圍且喜之的唐玄宗。
“吟詩作賦北窗里，萬言不直一杯水。世人聞此皆掉頭，有如東風(fēng)射馬耳。”你只能在北窗下面吟詩作賦，縱有萬言不如杯水頂用。今世人聽到詩賦皆掉頭而去，就好像馬耳邊吹過一陣東風(fēng)。
不直：不值得?！爸薄蓖ā爸怠?。
此兩聯(lián)看似諷刺，實則悲己，更是為友人與自己不值！
憤懣之意在此積淀而欲噴薄而出。
第三段：抨擊。從“魚目亦笑我”至“讒言三及慈母驚”。
“魚目亦笑我，謂與明月同。”魚目混珠之輩居然也來嘲笑我，夸說他們的才能與明月寶珠相同。
明月：一種名貴的珍珠。此以魚目混為明月珠而喻朝廷小人當?shù)馈?/span>
那班庸碌無能之輩居然也恥笑“我”（“我們”），自稱他們與有才德的人一樣。真是魚目混珠，賢佞不分!
“驊騮拳跼不能食，蹇驢得志鳴春風(fēng)。”千里馬屈身弓背不能飲食，跛足的驢子卻在春風(fēng)里得意長鳴。
驊騮：駿馬，此喻賢才。蹇驢：跛足之驢，此喻奸佞。
此聯(lián)比喻賢人（大詩人與王十二等）被貶斥受屈辱，奸佞小人卻竊取高位，氣焰囂張，不可一世。
悲憤，莫過于此；黑暗，莫過于此。
“《折楊》《黃華》合流俗，晉君聽琴枉《清角》。《巴人》誰肯和《陽春》，楚地猶來賤奇璞。”《折楊》和《黃華》這樣的曲子才合流俗的口味，像《清角》這樣的琴曲，晉平公怎配去聽？唱慣《巴人》曲的人怎肯應(yīng)和《陽春》雅曲？楚國人從來就輕視珍奇的玉石。
折揚、黃華：古代俗曲。黃華又作皇華、黃花。清角：曲調(diào)名。傳說這個曲調(diào)有德之君才能聽，否則會引起災(zāi)禍。巴人：即《下里巴人》，古代一種比較通俗的曲調(diào)。陽春：即《陽春白雪》，古代一種比較高雅的曲調(diào)。奇璞：珍奇的美玉。“璞”是內(nèi)藏美玉的石頭。
“《清角》”典出《韓非子·十過篇》：春秋時晉平公很昏庸，卻強迫師曠為他演奏清角，結(jié)果，晉國大旱三年，晉平公也得了病。
“《巴人》”、“《陽春》”典出宋玉《對楚王問》（《古風(fēng)泊客》第一輯《文言文經(jīng)典第七十三篇》）“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shù)千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shù)十人。”
“奇璞”典出《韓非子·和氏》記載：春秋時，楚人卞和先后三次向三位楚王獻璞玉，前二次都認為是石頭，以欺君之罪砍去雙足。第三次使人剖璞，果得寶玉。
此兩聯(lián)既諷世道之庸俗黑暗，更諷皇家暨當政者只會起用庸碌之徒進讒之輩，而不識賢人、杰出人才（大詩人及王十二等）。
“黃金散盡交不成，白首為儒身被輕。一談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聲。曾參豈是殺人者？讒言三及慈母驚。 ”黃金散盡卻沒交到知音，白發(fā)飄飄的讀書人還是被人看輕。一談一笑之間想不到就變了臉色，接著就有蒼蠅一樣的小人羅織罪名。曾參怎么會是殺人犯？可是三進逸言還是使他的母親震驚。
蒼蠅：比喻進讒言的人。貝錦：有花紋的貝殼，這里比喻讒言。曾參：春秋時魯國人，孔子的門徒。
此三聯(lián)都是悲己一生之不幸：“黃金散盡交不成，白首為儒身被輕”即黃金揮盡，朋友難交；“一談一笑失顏色，蒼蠅貝錦喧謗聲。”即一旦被當政者所輕視甚至被逐，奸佞小人們馬上翻臉不認人，甚至制造謠言。羅織罪狀。；“曾參豈是殺人者？讒言三及慈母驚。 ”典出劉向《新序·雜事》：春秋時，曾參在鄭國，一個和他同姓名的人殺了人，有人去告訴他母親，先后二次母親都不相信，但到第三次她就相信了。當時曾母正在織布，她扔下機梭，越墻逃走。這里意思是說曾參并沒有殺人，可是最信任兒子的慈母聽了三次報告，還是相信謠言而逃走了，可見讒言的可怕。詩人親身遭受讒逐，所以對小人進讒深惡痛絕。
第四段：傲視?！?strong>與君論心握君手”至“見此彌將鐘鼎疏”。
“與君論心握君手，榮辱于余亦何有？”握住你的手告訴你心里話，對我來說，榮與辱早已是身外之物。
此聯(lián)表達了大詩人與友人的志同道合，以及抒發(fā)了自己的心聲，也有無奈之情。
“孔圣猶聞傷鳳麟，董龍更是何雞狗！”聽說孔圣人還感傷過鳳凰和麒麟，董龍這小子又是什么雞和狗！
傷鳳鱗：《論語·子罕》：“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資治通鑒》 卷一OO晉紀穆帝永和十二年:'秦司空王墮性剛毅。右仆射董榮，侍中強國皆以佞幸進，墮疾之如仇。每朝見，榮未嘗與之言?；蛑^墮曰:'董君貴幸如此，公宜小降意接之。'墮曰:'董龍是何雞狗也?其言之準也，耳之遠矣!而今國士與之言乎!''胡三省注:'龍，董榮小字。'公元357年六月，被苻堅所殺。
“孔圣猶聞傷鳳麟”。被人們視為圣人的孔子尚且不得志，更何況自己呢？
“董龍更是何雞狗！”何況，現(xiàn)在當?shù)赖亩际仟q如晉代董榮般的小人??！
“一生傲岸苦不諧，恩疏媒勞志多乖。”一生傲岸難與權(quán)貴相處，皇帝疏遠，舉薦徒勞，壯志難酬。
不諧：不能隨俗。恩疏：這里指君恩疏遠。媒勞：指引薦的人徒費苦心。乖：事與愿違。
這是大詩人對于自己一生的寫照！
“嚴陵高揖漢天子，何必長劍拄頤事玉階。”嚴子陵長揖不拜漢家天子，我又何必長劍拄著下巴去把皇帝侍候！
嚴陵：即東漢隱士嚴光，字子陵，曾與光武帝劉秀同學(xué)。劉秀做皇帝后，嚴光隱居。帝親訪之，嚴終不受命。長劍拄頤：長劍頂?shù)矫骖a。形容劍長。事玉階：在皇宮的玉階下侍候皇帝。
現(xiàn)在自己的志向就是像嚴陵一樣，安能事權(quán)貴？
表現(xiàn)了大詩人的錚錚鐵骨，堅定堅持自己的志向和道德。
“達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顯達也不足貴，窮困也不足愁。
此即大詩人之道。
“韓信羞將絳灌比，禰衡恥逐屠沽兒。”當年韓信羞與周勃、灌嬰為伍，禰衡恥于交往屠沽小兒。
韓信：漢初大將，淮陰人。楚漢戰(zhàn)爭期間，曾被封為齊王。漢王朝建立后，改封楚王，后降為淮陰侯。禰衡：漢末辭賦家。
大詩人在此自比韓信、禰衡，傲視權(quán)貴！恥與小人周旋。
“君不見李北海，英風(fēng)豪氣今何在！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jí)居！”君不見李北海，英風(fēng)豪氣今在何處？君不見裴尚書，三尺土墳上長滿了蒿草荊棘！
李北海：即李邕。裴尚書：即裴敦復(fù)，唐玄宗時任刑部尚書。李、裴皆當時賢人，與大詩人友善，卻同時被李林甫殺害。
這是對李邕和裴敦復(fù)的哀悼，更是對當政者強烈的控訴和抨擊！
“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 ”年輕時我就想學(xué)習(xí)范蠡漫游五湖，看到這些更想遠離富貴功名。
五湖：太湖及其周圍的四個湖。泛指江南之湖泊。五湖去，是借春秋時越國大夫范蠡功成身退，隱居五湖的故事（見《史記·貨殖列傳》），說明自己自少年時代就有隱居之志。彌：更加。鐘鼎，鳴鐘列鼎而食，形容貴族人家的排場。這里代指富貴。
大詩人早就有歸隱之意，現(xiàn)在世道如此黑暗，只能早早遠離富貴功名。
《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是唐代大詩人李白所作的一首七言古詩。
這是一首抒懷詩，揭露了當時朝廷小人得志，有才能的人不被重用，反遭讒毀的現(xiàn)象，抨擊了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小人得志，賢才受辱的黑暗現(xiàn)實，為自己遭到讒毀和誣陷的不幸大鳴不平，表現(xiàn)了自己反權(quán)貴，輕王侯，傲岸不屈的反抗精神。表達詩人輕視功名，尋求自由，看破世俗的情緒，最后決心全身遠禍，歸隱江湖，表示對黑暗現(xiàn)實的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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