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與江湖
女詩人系列
第二回：風(fēng)流女香消玉損（上）
今天本來打算寫寫上官婉兒，怎奈上官姑娘的人生太過復(fù)雜，涉及到唐朝很多重要的歷史事件，加上晚上灑家又急著出去喝酒，所以今天先寫個簡單的啊。開講之前啊，先說幾句題外話，這兩天有些朋友經(jīng)常問我，你說的這些個詩人啊、歷史事件啊啥的，都對嗎？你翻譯的準(zhǔn)確嗎？等等。還經(jīng)常有欲言又止的、有“呵呵”的……其實(shí)呢，有話直說就行哦。我在這里統(tǒng)一回答一下：我說的，不對，不準(zhǔn)確，因?yàn)閼蛘f嘛，就圖一樂兒。如果哪位想與我在學(xué)術(shù)層面進(jìn)行嚴(yán)肅的探討，那可是嚇?biāo)罏⒓伊恕美?，閑話不說、言歸正傳！
至近至遠(yuǎn)東西，
至深至淺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
至親至疏夫妻。
李季蘭何時出生已不可考，但是她死于公元784年是確定的。她和魚玄機(jī)一樣，也是個女道士，是唐朝詩壇上著名的女冠詩人之一。李冶以五言詩擅長，多酬贈譴懷之作。宋人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著錄《李季蘭集》一卷，今已失傳。流傳至今的詩作，只有十九首。但這不妨礙李季蘭成為大唐最自由、最風(fēng)流、最豪放、最悲慘的“四最”女詩人。那她到底有什么樣的故事呢？別急，咱們慢慢說。
李季蘭在江湖上出道，是從他爸爸的擔(dān)心開始的。五代王仁裕有寫過一本《玉堂閑話》，里面有這么一段：
李季蘭以女子有才名。初五六歲時，其父抱于庭，作詩詠薔薇，其末句云：“經(jīng)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备疙Ｔ唬骸按伺訉砀挥形恼?，然必為失行婦人矣。”竟如其言。
李季蘭是著名的才女。剛剛五六歲的時候，他爸抱著她在庭院里以薔薇為題作詩，李季蘭詩的最后兩句是“經(jīng)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李爸爸氣氛地說：這丫頭將來肯定文采飛揚(yáng)、文章優(yōu)秀，但必然會有失婦人之德啊。李爸爸為啥這么說呢？“架”與“嫁”諧音，小小黃毛丫頭還不知道嫁人為何事，便心緒縱橫不寧，這還了得？因此李爸爸預(yù)言女兒“必為失行婦人”，之后果然應(yīng)驗(yàn)。李冶一生未嫁，成了一個風(fēng)流的女道姑。但毫無疑問，李冶的道姑生活是自由的，其原因參見第一回“女詩人棒殺婢女”中說女老道魚玄機(jī)中的那段。這種自由的生活，也造就了李季蘭灑脫、豪放的性格。《唐才子傳》卷二中有這么一段記載：
李季蘭名冶，以字行，峽中人，女道士也。美姿容，神情蕭散。專心翰墨，善彈琴，尤工格律。當(dāng)時才子，頗誇纖麗，殊少荒艷之態(tài)。……夫士有百行，女唯四德，季蘭則不然，形氣既雄，詩意亦蕩，自鮑照以下，罕有其倫。時往來剡中，與山人陸羽、上人皎然意甚相得。
辛文房所說意思，大概就是李季蘭是陜中人，是個非常有名的女道士，長得漂亮，平時又不矜持，性格很好。一心研究文學(xué)，善于彈琴。但是的才子們都夸李季蘭纖細(xì)秀美又不俗氣?！腥税「墒裁炊夹?，但女人就的遵守四德，得立身正本、言語得當(dāng)、相貌端莊、還得有治家之道。可是幾樣，李季蘭一樣也不行?。∷坏愿裣駛€爺們，詩寫更是意氣風(fēng)發(fā)、情緒激蕩。自從鮑照之后，就沒再有見過這樣式兒的。當(dāng)時和李季蘭來往密切的人有陸羽和皎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很投脾氣。
這段話里呢，除了評價了李季蘭，還傳達(dá)了一個信息，就是她曾經(jīng)和陸羽和皎然關(guān)系不錯。這倆人啊，是李季蘭生命中五個關(guān)鍵男人中的兩個。這個話頭我們先按下不表，先說她那男人一般的性格。在唐代高仲武所編選的《中興間氣集》中，有這么一個笑話：
季蘭嘗與諸賢會烏程縣開元寺。知河間劉長卿有陰疾，謂之曰：“山氣日夕佳?！遍L卿對曰：“眾鳥欣有托?！迸e坐大笑，論者兩美之。
辛文房在《唐才子傳》中，也寫了這個事兒：
又嘗會諸賢於烏程開元寺，知河間劉長卿有陰重之疾，誚曰：‘山氣日夕佳’， 劉應(yīng)聲曰：‘眾鳥欣有托。”
劉長卿，是唐朝的詩人，善于寫五言詩，自視頗高，經(jīng)常自稱為“五言長城”。這可有點(diǎn)吹牛，以后我們可以開專題說說。不過呢，劉長卿有個難言之隱，就是他有“陰重之病”，擱現(xiàn)在就叫“腹股溝疝氣”，這種病的癥狀就是下體肥大?，F(xiàn)在這個年代，這病不算個事兒，割掉就行了，但是在唐朝卻是個麻煩事兒，平時啊得用個布帶系好、托著點(diǎn)。李季蘭就是拿這個事兒，和劉長卿開了個玩笑：李季蘭曾經(jīng)和很多賢人在烏程縣開元寺里開大爬梯，她知道河間劉長卿有陰重的毛病，便對他說：山氣日夕佳。劉長卿說道：眾鳥欣有托。倆人化用王維的“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開了個大玩笑。在座的人聽了之后，那是哈哈大笑啊，覺得倆人都挺牛的。你看，一個美女道姑拿著名詩人的下體之病開玩笑，而且還開得大大方方、理直氣壯，眾人還都覺得好，這可不簡單啊。
其實(shí)這種男人婆的性格也可以從詩作中體現(xiàn)出來，有一首《相思怨》：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
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人們都說大海很深，卻不及我這相思的一半。海水尚有邊際，我這相思卻是無邊無沿。在這虛度的時光中，我攜琴走上高樓，彈一首相思的曲子，怎奈彈著彈著，這琴弦盡然和我寸斷的肝腸一樣，砰的一聲崩斷。你看，寫相思寫成這樣，你能看出是女人寫的來嗎？我們來看看魚玄機(jī)是怎么寫相思的，《寄子安》：
醉別千卮不浣愁，
離腸百結(jié)解無由。
蕙蘭銷歇?dú)w春圃，
楊柳東西絆客舟。
聚散已悲云不定，
恩情須學(xué)水長流。
有花時節(jié)知難遇，
未肯厭厭醉玉樓。
同樣是說相思，李冶要說大海深、不如無邊無沿的相思深，意象要用大海、高樓、月亮、斷弦。而魚玄機(jī)呢，卻是具體而微的，是女人對自身感情的具體認(rèn)識，是借酒消愁、是離腸百結(jié)，是春天的花圃里的蕙蘭，是河畔的楊柳和小船。
古岸新花開一枝，
岸傍花下有分離。
莫將羅袖拂花落，
便是行人腸斷時。
很明顯，這是一首戀人分別的詩，而且題目直指李季蘭。花下分別，行人斷腸。再看李季蘭《寄朱放》：相思無曉夕，相望經(jīng)年月。別后無限情，相逢一時說。離人無語月無聲，
明月有光人有情。
別后相思人似月，
云間水上到層城。
有點(diǎn)偷偷約會然后分別的意思吧。不過今天吶，咱們先說到這兒，晚上要去喝點(diǎn)小酒，各位見諒啊！明天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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