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
為樂當及時, 何能待來茲 ?①
愚者愛惜費,但為后世嗤。
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②
①來茲:日后,將來。
②王子喬:古代傳說中的仙人?!读邢蓚鳌防镎f他是周靈王的太子,被道士接引上山修煉,三十年后與家人山頂告別,乘白鶴飛去,得道成仙。
難可與等期:不可以作同樣的期待。
這首詩出自《古詩十九首》,《古詩十九首》是東漢末年的五言詩,既沒有題目,作者也失傳,南朝蕭統(tǒng)編纂《邵明文選》時,從傳世的古人詩中選錄出十九首,才沒有湮沒于世。
這些詩大抵是當時的底層文人所做。東漢末年,宦官、外戚把持朝政,政治黑暗,社會動蕩,所謂"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小人物生于亂世,顛沛流離,于是感傷時事,觸景傷情,抒于筆端。這些詩直抒胸臆,用詞淺顯直白,樸素自然,抒發(fā)的是常人都有的情感,感染力極強。
人生短暫,為遙遠的未來操心是很無謂的事。人們常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但未來有無數(shù)的可能性,誰又能看清未來呢?不過是杞人憂天,瞎操心罷了。
守財奴為后世子孫操心,終朝聚財,是可笑的愚者?!都t樓夢》里唱道"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至于妄圖求仙得道,長生不死的,更是癡人說夢。
因此不如及時行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里評論"生年不滿百"四句,說"寫情如此,方為不隔。"
此詩以狂放的口吻,犀利的筆調,宣揚把握今日,縱情享樂的人生態(tài)度,對兩類癡人愚者進行了犀利的諷刺。人常說"及時行樂"悲觀消極,但何嘗又不是曠達豪放的一種體現(xiàn)呢?
早春已至,且去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