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的政治風云,撥動著無數(shù)歷史愛好者的心弦。明朝的滅亡,是對于漢民族來說無比痛苦的時刻,每當后來人回憶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總是充滿著憤懣和不甘。
天子守國門的大明朝,如何就在關(guān)寧防線尚可抵擋住滿清進攻的時刻,被一個農(nóng)民起義軍推翻了?
近三百年的千里江山為何沒能守?。渴且粋€從民國時期就提出過無數(shù)次的問題。而近百年來,人們給出的答案也是五花八門。
有人說是因為崇禎皇帝殺了袁崇煥,導致帝國唯一的精銳——關(guān)寧鐵騎分崩離析;
有的說是軍費超過了財政收入的數(shù)倍拖垮了明朝;
還有人說是因為崇禎為了節(jié)省裁撤了驛站、逼反了失業(yè)的李自成,而面對大順軍圍困京師,崇禎卻還因為面子問題的不和大順軍談判……
七嘴八舌爭論不休,似乎也沒個定論。
如果這個問題問到歷史君,可能是另一個答案。
因為一個王朝的覆滅,其原因紛繁復雜,涵蓋政治、經(jīng)濟、軍事、社會民生方方面面,甚至還有一些運氣和命運的成分充斥其中。
在歷史君看來,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這個王朝在政治治理上出現(xiàn)了大問題,而明代政治是典型的文官政治,觀察其文官政治派別的興衰起落,對于進一步解釋明王朝的衰落,是一個好的方法。
歷史君想說,明亡于黨爭,亡于持續(xù)不斷的內(nèi)斗消耗了國家的實力。
從萬歷開始,明代朝堂不再是某個政治人物單打獨斗的拳擊賽,而是眾人集結(jié)、集團互懟的群毆。如果說個人和個人的爭斗還有所謂規(guī)則和尊重的話,形同群毆的黨爭,就顯得更加的無恥和不擇手段。
萬歷年間,楚黨、齊黨、浙黨、東林黨相繼走上政治舞臺,展開了一場空前的爭斗。到天啟初年,斗敗了所有派系一統(tǒng)江湖的東林黨發(fā)現(xiàn),他們的對立面出現(xiàn)了一個新面孔——閹黨。
閹黨的領(lǐng)袖魏忠賢生理有缺陷,心里同樣有缺陷,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但卻是他們最難對付的敵人。
黨爭,是明末政壇的一場持續(xù)了近四十年的大戲。
而這場大戲的高潮,就是東林黨和閹黨的沖突,這場斗爭,成為了明王朝覆滅的罪惡之花,這兩派都用彼此的鮮血去滋潤著這朵罪惡之花,等到兩方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時候,罪惡之花耶隨之盛開,明王朝就此終結(jié)了。
東林黨人,是一群江南士大夫,他們無一例外的通過考科舉做官,都曾在今天江蘇無錫的東林書院講學或者學習,一起討論學術(shù)問題,諷議朝政,立志為江山社稷永存而奮斗。
他們擁有遠大理想,似乎是那個日漸腐化的政壇中出淤泥而不染的另類。一時間江南各地的學者、在朝或在野的官員、地方實力派紛紛的集中在他們周圍,成為他們的粉絲。
萬里年間,東林黨人高調(diào)的宣布進入政治圈,講求改革,廣開言路,實現(xiàn)“政治革新”。而與此同時,在遠隔千里的京城皇宮,有一群人對這個全國文明的“偶像團體”并不感冒,他們覺得東林黨是天生的對手,這群人就是閹黨。
兩方聚齊,開始正面交鋒。在與東林黨交鋒之前,閹黨已經(jīng)收編了被東林黨擊敗的楚黨、浙黨等為之所用。而交鋒開始時,東林黨已經(jīng)就丟掉了優(yōu)勢,而閹黨反而緊緊抓住了這個優(yōu)勢——皇帝。而我們熟知的魏忠賢公公,也該在這個時候出場了。
作為閹黨的實際領(lǐng)袖,魏忠賢具有明代歷史上絕無僅有的權(quán)力,自古閹權(quán)是皇權(quán)的副產(chǎn)品,所以和皇權(quán)的緊密聯(lián)系是太監(jiān)掌權(quán)的一個巨大優(yōu)勢。魏忠賢通過結(jié)識天啟皇帝的奶媽客氏,成為了天啟小時候的玩伴和長大后的侍從太監(jiān),成為了他最最信任和倚重的人。
天啟皇帝繼位后,他順利成為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隨后開始以收編在和東林黨爭斗中被打趴下的各黨派,形成了一個閹黨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閹黨的得勢,讓東林黨猝不及防,因為這幫科舉出身的讀書人,并不認為一個靠關(guān)系上臺的太監(jiān)帶領(lǐng)的一幫曾經(jīng)的手下敗將能威脅到自己什么。
但是后來我們知道,東林黨恰恰是犯了自以為是的錯誤,才最終覆滅。因為魏太監(jiān)不是一般的太監(jiān),他不只是皇帝身邊的奴才,而是王朝的決策者,更可怕的是,他一個有仇必報的人,這個仇來自東林黨的元老,左副都御史楊漣。
將我們把時間撥回到天啟皇帝繼位的時候,明朝發(fā)生了著名的“移宮案”。泰昌帝朱常洛繼位一個月就駕崩,太子朱由校年幼懦弱,皇宮的權(quán)力掌握在皇帝的侍女李選侍手上。
李選侍本沒有任何嬪妃地位,但是作為太子的養(yǎng)母,她企圖自封皇太后,并依然住在乾清宮內(nèi)控制朝局,這當然引起了東林黨人的極度不滿。
泰昌帝駕崩的當天,東林黨人楊漣和左光斗等人就入宮哭靈,并要求面見朱由校商討繼位之事,李選侍不能阻止,只能任由楊漣等帶領(lǐng)朱由校離開。
就在大臣們保護著朱由校移駕文華殿的路上,一位太監(jiān)李進忠突然一臉兇惡地擋在眾人面前阻止他們帶走朱由校,大臣們一時不知道怎么辦。
正當李進忠正在竊喜的時候,楊漣沖上前去大聲呵斥:“你是什么東西!敢阻擋太子登基?”,這一聲呵斥明顯嚇住了這個太監(jiān),他渾身顫抖著退到一邊,任由這群大臣離開。
當時的楊漣可能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小插曲,種下了自己和東林黨悲慘命運的禍根。沒錯,這個太監(jiān)李進忠,就是朱由校身邊的那個太監(jiān),后來他改名魏忠賢。
雖然朱由校在大臣的力保下登基,但是他們忽視了一個重要的事實——皇帝還是住在宮里,大臣們沒有辦法左右皇帝和什么樣的人交流。魏忠賢依然還是朱由校身邊的仆人,而這位喜好木工、對朝政沒有興趣的皇帝,將東廠提督之職和掌印太監(jiān)的大權(quán)交給了他。他的復仇開始,東林黨人的末日也到了。
天啟三年春,東林黨遭遇了閹黨的強力打擊,朝廷中近一半的東林黨人被下獄逮捕,東林書院被錦衣衛(wèi)查封,查封當日無錫人民反抗激烈,甚至群情激奮打死了幾位前來抓人的錦衣衛(wèi)。
還在職的幾位東林黨人痛恨魏忠賢黨同伐異,卻依然通過上述彈劾的方式痛斥魏忠賢,希望皇帝能看到這個奸佞的嘴臉??墒撬麄儾恢赖氖?,天啟皇帝根本看不到這些奏章,而他們寫的每一個字,都被魏忠賢記住了。
天啟五年,閹黨對東林黨人的迫害進入了一個高潮,閹黨成員阮大鉞模仿《水滸傳》寫了一本《點將錄》,將東林黨108位盡數(shù)列出,按書抓人。
不出三月,楊漣在詔獄中被長釘釘入腦中慘死、左光斗受盡酷刑,背上的皮被扒下,腿腳被打斷,最后疼死在獄中。高層的東林黨人被一掃而空,百姓痛恨閹黨,天啟皇帝卻對此一概不知。
東林黨人作為明帝國最后的一群士大夫,為挽救明朝的危亡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們是那個黑暗時代的一顆明星。
在政治上東林黨人希望廣開言路,追求實務(wù)治國的思想,消除明王朝臃腫浮夸的社會風氣,更反對宦官干政,更是反對皇帝以各種名義通過宦官在何地橫征暴斂。
但是這份初心并沒有被進入朝堂的東林黨人堅持下來,他們最終拋棄了為國為民的抱負,成為了地主階級的傳話筒,成為了大商人參與政治角力的工具,在黨爭的漩渦中,東林黨人舉步維艱,他們在理想和現(xiàn)實之間掙扎,最終毀滅。
而反觀閹黨,他們并不都由太監(jiān)構(gòu)成,他們從根本上還是文官集團的一部分。他們同樣出身科舉,同樣是這個末路王朝最優(yōu)秀的一批讀書人和官員,但是因為有東林黨這個共同的敵人,他們集合到了一起,接受魏忠賢的領(lǐng)導,投入到無底洞一般的政治傾軋之中去。
在皇權(quán)至高無上的年代,他們的勝利最終不是靠他們的治國之道,而是靠一個為了報私仇而極度瘋狂的太監(jiān)實現(xiàn)的,歷史終將判處他們恥辱的結(jié)局。
除掉了東林黨人,閹黨確實也沒有得勢太久。天啟七年,朱由校皇帝駕崩。末代皇帝崇禎繼位,魏忠賢因謀逆罪失勢,后來自縊于逃亡途中,閹黨被整體拔除。
明末轟轟烈烈的黨爭就這樣結(jié)束了,但是它的影響卻非常的深遠。
明末黨爭不是兩派官員為了如何治理國家而產(chǎn)生的意見分歧,而是為了攫取自身集團的利益和權(quán)力進行的傾軋,帶來的最直接后果就是雙方血流成河。
天啟年間閹黨得勢,東林黨人數(shù)百人死難,牽連的宗族上萬,江南士大夫家族十室九空,他們都是通過寒窗苦讀進入朝堂的優(yōu)秀人才,可是幾乎一夜之間,明帝國有限的人才損失殆盡。
崇禎皇帝即位后,僅存的東林黨人開始反擊閹黨,又一場政治風暴,無數(shù)人頭落地,很多中間派的將領(lǐng)和大臣都被東林黨人誣為閹黨牽連丟掉了官位,崇禎皇帝剛上臺就自斷一臂,失去了維持帝國統(tǒng)治的幾乎所有資源,以至于他雖然自己兢兢業(yè)業(yè),卻依然不能扶大廈于將傾。
回到前文中提到的那個問題,大明為什么會在抵御外敵形式不錯的時候滅亡?
其實根本不是農(nóng)民軍有多厲害,而是因為黨爭損失掉了幾乎所有優(yōu)秀的政治人才,導致帝國沒有為之運轉(zhuǎn)的齒輪,大明王朝這臺跑了近三百年的老爺車,也就只能停車拋錨,被歷史所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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