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丁建華課堂出丑 丁建國上山尋財
建國摩拳擦掌做好了奮斗的準(zhǔn)備。他覺得,為了弟弟和妹妹的前途,做出任何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只是自己的母親還需要他精心的安排。他想,白天由建平來看護(hù)母親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的,晚上建華和建軍都在家,更不會出事的。他主意已定,把自己應(yīng)帶的衣物準(zhǔn)備齊全,把飯盒刷洗干凈,又揀了幾本書,遇到雨天不能干活時就看看。
晚飯過后,建華的同學(xué)趙亦靈帶來建華班主任的口信,叫家長明天到學(xué)校去一趟。這個口信打亂了建國出去行的計劃。他沒有公布自己的計劃,也沒詢問建華在學(xué)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夜難眠。他知道建華的成績一向很好,每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那么妹妹會有什么事呢?他推測出有兩種可能:一是妹妹在談戀愛。雖然他自己沒有談過戀愛,但是他知道,對于一個像建華這樣高中女生來說,談戀愛無疑是自掘墳?zāi)?,結(jié)果只能是自釀苦酒,只能是葬送前途。他心中默默的祈禱上蒼,千萬不要是這樣,父親的出走已經(jīng)讓感受到愛情力量的可怕,它可以使人失去理智,使人發(fā)狂,使人忘卻責(zé)任。如果妹妹陷入愛情的苦海之中,他沒有力量把妹妹救起,如果妹妹真的沉睡在美夢中,他沒有辦法將妹妹喚醒的。那么這個家庭又要陷入魔掌之中;第二種可能是因?yàn)榻ㄈA不想給家里帶來更多的經(jīng)濟(jì)負(fù)擔(dān)而不想升學(xué)。如果是這樣,就好辦了。
建國早早地做好了飯。等建華和建軍吃過飯上學(xué)去了之后,建國囑咐建平照看母親,自己悄悄地來到中學(xué)。中學(xué)離家并不遠(yuǎn),建國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走到了。他敲開了高三辦公室的門,找到了建華的班主任高老師,和他談了十幾分鐘,建國就告辭了。
回家的路同樣是那么長,可是建國走了好長是時間。建國從班主任那里了解到:建華最近一段時間里,上課時神情恍惚,癡癡呆呆,與以前的建華判若兩人。還曾有過輟學(xué)的打算。在一天的語文課上,老師在黑板上寫好《夢游天姥吟留別》這篇課文的題目,再三強(qiáng)調(diào),“姥(mǔ)”是天姥山的“姥”,不是姥姥的“姥(laǒ)”。老師見建華傻楞楞地坐在那兒,沒有聽課,就提問她,她到底是讀錯了,鬧得哄堂大笑。老師找她了解情況,可是她就是一言不發(fā)?!@一路上,建國在盤算,怎樣才能了解到真實(shí)的情況呢?怎樣才能打開妹妹的心結(jié)呢?
建國回到家里,坐在母親的身邊。建平見哥哥回來了,風(fēng)一樣的跑出去玩了。此刻,建國多么希望母親的病一下子好起來,能和他一起處理妹妹的事情。他輕輕地?fù)崦赣H的頭發(fā),看見四十剛出頭的母親的頭發(fā)已經(jīng)白了一半了;他看看母親的臉,已是刻滿了深深的皺紋的臉了。建國的心陣陣的酸楚。
建國覺得今天的時間過得特別慢,太陽像落后了的運(yùn)動員,向終點(diǎn)一步一步地挪著。建國做好了午飯,等著弟弟妹妹。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做發(fā)面的大餅子了,只是每天都是苞米粥大餅子加咸菜,實(shí)在是不想多吃,他們已有大半年沒有吃上一頓肉了,他只能靠多做幾個咸菜來讓弟弟妹妹們多吃幾口飯了。
總算是到了中午,建平第一個跑回家,這個丫頭就像男孩一樣整天在外面瘋鬧,肚子不餓是不知道回家的。不久,建軍也回家了,建華是最晚回來的。
建軍建平吃得快,嘴里說著吃飽了,放下筷子就出門了。建華沒吃幾口飯,看見建軍建平走了,也放下了筷子。
“哥,我上學(xué)了?!?/p>
“建華,哥有事和你商量?!?/p>
“啥事啊,哥?!?/p>
“我今天到學(xué)校去了。”
建華吃驚地看了看哥哥,低下了頭,兩只手像似多余的,沒有地方放。建國讓妹妹坐下,兩人沉默了許久,建國才開口:
“建華,能告訴哥哥,為什么學(xué)習(xí)成績下降了,不能專心學(xué)習(xí)了?”
“建華抬頭看了哥哥一眼,沒說話,隨即又低下了頭。
“你知道哥哥心里有多難受嗎?”
“知道。”
“你從小就懂事,從來就不用哥哥操心。你幫著哥哥料理這個家,全村的人誰不夸你啊??墒?,再有兩個月就高考了,你,你怎么放松了。”
“哥,我不想念書了。”
“啥!”建國從未這樣對妹妹大喊大叫過,他站起來,走到地中央,氣得不知該怎么說好了,“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哥,看你說的。你妹妹就那么沒有出息嗎?”
“那就是因?yàn)樵奂遥 苯▏自诘厣?,“咱家怎么了,供不起你上學(xué)了?”
“哥,不是妹妹不爭氣。你看,咱家現(xiàn)在都這個樣子了。媽每個月的藥費(fèi)就得三十多,還有建軍建平,家里過得已經(jīng)過緊得了,哪還有錢供我上學(xué)啊。”
“胡說!這些是你想的事嗎?建華,你怎么不知道哥的心啊。哥這輩子就不能上大學(xué)了,可是你知道嗎,哥做夢都想上大學(xué)!哥的大學(xué)夢只能靠你們實(shí)現(xiàn)了。你知道不,哥就想看到你、建軍、建平個個都是大學(xué)生,光宗耀祖,哥就是死也愿意?!?/p>
建華再也止不住眼淚了,她抽噎地說:
“哥的心思我怎么能不明白呢。但是,家里的事都推給哥哥你一個人,我不忍心。你天不亮就起來做飯,你不肯讓我們干活,你處處都為我們著想,你要照顧媽媽,看管小妹,這對你太不公平了?!?/p>
“建華呀,”建國也流淚了,“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們是親兄妹,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不知道,你和建軍晚上看書到半夜,哥有多高興嗎?就是叫哥哥上學(xué),哥哥還能行了嗎?建華,我看咱媽的病怕是沒指望治好了。你們再不爭氣,這個家還有什么希望啊?!?/p>
建華嗚嗚地哭,建國也在流涕。
建華把蹲在地上的哥哥拉起來,用袖口給哥哥擦淚,然后用力地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眶,睜大眼睛,看看哥哥,眼里充滿了堅定和自信:
“哥,你放心,我什么都明白了,你就等我的大學(xué)通知書吧。”
“哥相信,哥相信。建華,你不知道,我和郭爺爺都商量好了,錢不是問題了,我們有好幾個計劃呢!”
“真的!”
“你就等著瞧吧?!?/p>
建華在外屋洗了洗臉,用毛巾擦干臉。兄妹看看對方的眼睛,都笑了。
“我上學(xué)了?!?/p>
“可能遲到了?!?/p>
“沒事兒。”
晚上放學(xué)回家,建華就拿出書本,在窗前學(xué)習(xí),吃飯的時候也在想著問題,早晨天蒙蒙亮,她就到院子里看書了。建國見妹妹真的拼命了,又是高興又是心疼。她買來五十個雞蛋,拿出一個放到鍋里。
早晨吃飯的時候,建國給家人開了個會。
“我今天就要到二參場干活了,一天就能掙十多塊呢??赡芎枚嗵觳荒芑丶摇=ㄆ侥愣妓臍q了,不能天天的像小蛋子似的了。從今天起,白天,就由你來照看咱媽,不準(zhǔn)媽媽離開大門。媽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我回來給你買好吃的。能不能辦到?”
“能。我天天不離開家,媽走到哪我就跟到哪?!?/p>
“這可是天大的事,媽要是出了事,我回來就扒了你的皮,知道嗎?”
“知道?!?/p>
“建軍,你姐姐學(xué)習(xí)忙,每天放學(xué)你要做飯,收拾家,這些事不能讓你姐干。你姐姐到了高考的關(guān)鍵時期,不能讓你姐姐分心?!?/p>
“我知道,我早晨早點(diǎn)起來做飯,保證讓媽、姐和小妹吃飽。”
“你不會做大餅子,就去找王奶奶或者是郭奶奶,一次多做點(diǎn),能吃好幾天。你要跟著學(xué),沒什么難的,看幾次就會了。還有,每天早晨,給你姐姐煮一個雞蛋,給你姐補(bǔ)補(bǔ)。你們誰也不許吃。特別是建平,就你嘴讒?!?/p>
“建華,你每天早晨不要起得太早,晚上要最點(diǎn)睡,功夫用大了也不行,時間還有兩個月呢,要是累壞了,反而不好。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p>
“我知道。”
“吃完飯我就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咱媽,建平,你可要看好啊?!?/p>
“哥,我敢保證?!?/p>
“好!”
二參場離家十五里,上山的路真是陡峭難行,羊腸小道曲折蜿蜒,雖然只有十幾里路,建國快到中午時候才到達(dá)。
這里的場長建國認(rèn)識,他叫王玉庫。王玉庫的老婆叫王小紅,是集街小學(xué)的民辦教師。母親沒瘋時,和王小紅的關(guān)系最好。王小紅家里相對的比較富裕,她也常常到建國家看望瘋了的馮春麗,常常給孩子們買吃的。雖然和王玉庫的交往不多,但聽說他是個挺不錯的人。
建國進(jìn)了那間臨時搭建的簡陋的茅屋,人們正在吃飯。王場長見丁建國,十分吃驚,亮開了大嗓門:
“唉呀呀,是建國啊,你怎么到這來了?!?/p>
“老支書叫我到這里找點(diǎn)活干?!苯▏p聲的說。
屋里有二十多人,人聲嘈雜。王場長對著大家喊:
“都他媽的啞巴點(diǎn),沒見人說話嗎!”
屋子頓時靜了下來。
“建國,你說什么?”
“老支書叫我到這里指點(diǎn)活干?!?/p>
“唉呀,這老郭頭就凈給我找麻煩。這里沒有你能干的活啊。看你長的挺壯的,可是你沒干過這樣重的活啊。”
“我什么活都能干。”
“這……也行,你先跟著大伙干,不行咱再想辦法。來來來,趕緊吧,吃了飯好干活?!?/p>
大家讓出坐位,建國坐在桌前。所謂的桌子不過是幾塊長木板搭的架子,上面鋪幾塊木板,高低不平。桌子上卻是好吃的東西:幾大盆豬肉燉粉條。建國已經(jīng)幾個月沒吃上肉了,可初來乍到,不好意思動筷。身邊的一個漢子對建國說:
“吃啊,隨便造,不吃飽了怎么干活啊。造造!”
“有啥磨不開的,吃吧?!绷硪粋€人說。
建國吃了幾口肉,真是好香。
吃過了飯,大家都到長鋪上睡覺了。這里的習(xí)慣是早早起來,干一氣兒活然后吃早飯,中午天熱,加上活太累,大家吃完午飯都要睡一會兒,晚上干到看不見東西了為止。建國在屋外樹蔭下坐著。下午兩點(diǎn)鐘,大家開始干活?,F(xiàn)在的活是刨參地。新開的參地在住處上面兩三里地的地方。大家陸續(xù)的往山上爬,小茅道又窄又陡。建國扛了參鎬跟著登山。參鎬不同于家中鎬頭:木把短而粗,鎬頭又厚又長,加起來足有十斤重。不用說用他去刨地,就是扛在肩上,一會兒就把建國的肩膀壓得生疼。
今天建國是知道什么叫苦了。刨參地哪里像想像的那么簡單啊,那是用沉重的鎬頭去刨除一個個大樹根啊!而且弄不好還可能把自己的腳刨傷。眼見得別人是有說有笑,干得輕輕松松的,可是自己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兩條腿哆哆嗦嗦,沒有一點(diǎn)力氣了。他恨自己的身體太不爭氣,他咬牙堅持著??偹闶前镜搅颂旌冢纯磩e人刨了有二十米,自己連三米也不到。這里的活是按勞取酬的。三米寬十米長算是一簾,每簾給工錢三元。一般時候天不下雨,不耽誤活,一人每天能刨五簾到六簾??鄢刻靸稍幕鹗迟M(fèi),可又掙到十五六元。建國今天下午,只能掙一塊多錢了,而且兩只手都是血泡,走路的力氣也沒有了。
下了山大家洗了手就開飯了。今天晚飯還有魚肉吃,大家恨不得長出兩只嘴來。可是建國看著飯菜,一口也只不下了。這里沒有電燈,蠟燭卻點(diǎn)了好幾根,整個茅屋也是通明。一群群的蚊蟲在空中飛舞,人們光著膀子吃飯喝酒,蚊蟲叮在身上,人們拍著自己身子“噼啪”直響,照樣的大吃二喝。
“怎么樣,是不是干不了?!蓖鯃鲩L走過來對建國說,“明天你就回去吧,今天給你一天工,十五元可以吧?!?/p>
“不,我不能回去?!?/p>
“喲喉,看不出咱建國還是個硬漢子?;厝グ?,這活你干不了啊?!?/p>
“不,我不回去?!?/p>
“咋啦,家里缺錢?”
“嗯。我妹妹今年考大學(xué),她保準(zhǔn)能考上。我得給她掙點(diǎn)學(xué)費(fèi)?!?/p>
“哦,是這樣?!?/p>
王場長不再說什么,他默默地喝酒。屋子里也靜了下來,只有“噼啪”的拍蚊子的聲音。王場長沉默了很久,壓了一口酒,他說:
“行,留下吧。唉呀,你是不能和他們一起干了,那活你真是吃不消的。你呢,就扛參簾子吧,也不計多少,你好好干就行。一天給你十三塊錢吧,不能多,這是集體的場子,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你看行不?”
建國聽了場長的話,眼淚在眼窩里打著轉(zhuǎn),他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
“咋啦,你嫌少了,不能多了?!?/p>
“不不,不是。王場長,以前扛參簾怎么算的?!?/p>
“送到山頂,一塊簾子兩毛錢。”
“行,我就按以前的價辦,扛多少就掙多少錢?!?/p>
“行,好樣的,有骨氣?!?/p>
建國想說一句表示謝意的話,可是話到嘴邊,他沒有說出口。他想,這是多大的照顧啊,怎能用一句感謝話表達(dá)他心中的感激之情呢。
“好了,吃飯,吃飯?!?/p>
王場長的一席話說得建國有了胃口,他坐在桌前,慢慢地吃著。
這里干活的人大部分都是同村的,建國應(yīng)該比較熟,可是他每天在家照看母親,不常出門,和別人的交往不多,知道是同村,就是叫不上名字。大家也不見怪,剛才聽了建國出來干活的原因,反為對建國另眼相看了。
大家又是吵鬧起來,有時滿口的污言穢語。這里的工作實(shí)在太累,人們就是用這樣方法打發(fā)寂寞的日子,減輕身上的疲勞。這時只聽一個人叫了起來:
“我他媽的上學(xué)時學(xué)習(xí)就不好,天天讓老師苛(批評或打罵)。有一天老師叫我們上了公路要右側(cè)通行,我就問老師,都在右面走,左面留給誰???”
人們大笑起來。
“你那是三天爬不到河沿——笨鱉一個。”
“李老三是想把左面專門給老師走的吧。”
“李老三天生就是笨。去年冬天,天嘎嘎的冷。老三推了半宿排九,回家一看,他大哥跑到他媳婦炕上了,他就問,大哥,你怎么上我媳婦的炕了呢?他大哥說,天太冷了,我想暖和暖和腳。他說,可不是嘛,天冷了,我也上炕暖和暖和。”
“去你媽的。”
又是哄堂大笑。
第二天早晨,大家還沒起床,建國悄悄爬起來。他來到參簾子垛邊,扛起一捆簾子,覺得很輕,也就十多斤重。他進(jìn)屋里找了個繩子,把五捆簾子綁在一起,扛了起來,也沒有覺得怎么沉。他邁開大步,向山上走去。心想:這一塊錢就要到手了。他樂滋滋向上爬行??墒菦]走多遠(yuǎn),兩條腿就不聽他使喚了。他站在原地喘了口氣,繼續(xù)向上爬。他覺得嗓子在冒煙,心就要跳出來了。
“這一塊錢也不好掙?。 彼?。
他爬一半的路程的時候,覺得實(shí)在是走不動了,他想把簾子放下來,歇一會兒,他又怕放下了就再也沒有力氣扛起來了。他停了一會兒,又咬著牙艱難得爬著。汗水順著鼻子兩邊往下流,汗水鉆進(jìn)了眼睛,殺得他眼睛不敢睜。他覺得自己的背上就是一座山。他默默的念叨著:“建華啊,哥不易啊,好好學(xué)呀?!?/p>
當(dāng)他終于扛到了參床邊的時候,他放下了這座“山”,他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他聽到自己的胸膛在“咚咚”地打鼓。他又高興,這一塊錢算是到手了。
他開始下山了。兩腿在打顫,他每邁一步就像要栽倒似的,他干脆坐在地上往下滑。這是好辦法,他沒用多大的功夫就下了山。他爬來一摸屁股,糟糕,磨出了兩個大窟窿。
建國走進(jìn)茅屋,大家已經(jīng)在吃飯。
吃過早飯,在一上午的時間里,建國又扛了五趟,總計是六趟三十捆,可又得到六元錢了。中午人們睡覺的時候,建國又送了一趟,下午扛了五趟。全天掙了十二元。當(dāng)他最后一次下山時,天氣還早,他本想再送一次,哪怕只扛兩捆也好,可是他實(shí)在是站不起來了。
晚上他勉強(qiáng)地吃了一點(diǎn)飯,任憑別人怎樣劃拳喝酒,大嚷大叫,他躺到床就睡著了。同屋的人有的嘆服建國的毅力,也有人指睡熟的建國說:
“小毛驢拉車,就那么一趕兒勁兒,明白就要堆褂了(灘倒)”
“可別說,這家伙有點(diǎn)犟勁兒?!?/p>
天已放亮,大家開始吃飯了。建國被人們的吵鬧聲驚醒。他掙扎著下了地,拿起飯碗拼命一樣吃,他知道再不多吃一點(diǎn)今天就會垮掉。他努力地咽一下口口飯,大家離開茅屋時,他才放下碗。
“今天就是你最難的一天,今天過去了,慢慢兒地就習(xí)慣了,就不覺得那么累了?!痹诮▏R出去的時候場長鼓勵他說。
建國回頭笑了笑,算是回答和感謝。他仍然是每趟扛五捆。當(dāng)他把簾子扛上肩時,肩膀上像針扎一樣。
“活動開了就會好一點(diǎn)的。”他在安慰自己。
第一趟上山,他用了好長的時間,兩條腿顫栗著,每登一步,他都要用一只手拽著路上的青草或者路邊的樹枝。但他終于走到了終點(diǎn)。第二趟時候卻比第一趟輕松了一些。
建國剛開始的五天里,每天最多掙十二元,最少的時候只有八元錢收入。到了第六時,他已經(jīng)能十五六元了。
十幾后,他已經(jīng)可以像其他人一樣,有說有笑得干活了。雖然有時還是感到體力的不支,但是已沒有剛來那幾天痛苦了。他時常想:人可能是有享不了的福,卻沒有遭不了的罪。生活也許就是如此,眼前是陰云密布,可是明天可能就是晴空萬里。他想起了從母親的書中曾被一個叫桑底亞哥的老人感動過。那個老人說:人不是生來就是給人打敗的,人只能被消滅,不能被打倒。
對,不能被打倒!建國看看山上揮著鎬頭的人們,扛起參簾哼著小曲,向山上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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