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陳強和他的兒子陳佩斯的名字,可以說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陳佩斯不僅和陳強長得像,在藝術上也和父親一脈相承,風格相近,不過陳佩斯在表演上更加自如,身上的喜劇細胞更加活躍,連鼻子尖上都是戲,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span>
但很少有人知道,陳強一開始其實并不想讓陳佩斯學表演。
1918年,陳強出生于河北省寧晉縣,他在中學畢業(yè)后就參加了八路軍,因為頗有表演天賦,他被安排到抗日救亡戲劇團,在劇團的培養(yǎng)下,陳強很快成長為一名出色的“演員”。
陳強
1945年,延安魯迅藝術學院創(chuàng)作出了歌劇《白毛女》,因為陳強生得一副鷹鉤鼻,部隊首長便決定讓他出演劇里的頭號反面人物“黃世仁”。陳強盡管心里不樂意,但還是服從命令,把自己從小看到的農(nóng)村各種壞蛋結合起來,入木三分地演活了這個令人切齒的惡霸地主形象。
正因為陳強把黃世仁演得太好,他曾險些丟了性命。1951年,陳強在張家口為部隊演出《白毛女》時,戰(zhàn)士們看了他的表演后,都恨得咬牙切齒,一個戰(zhàn)士舉起槍就對舞臺上的陳強扣了扳機,幸虧班長眼疾手快,把槍口朝天一抬,陳強才僥幸躲過子彈。據(jù)說從那以后,部隊在看《白毛女》時,一律不準帶武器,以免發(fā)生意外。
陳強(左)出演的黃世仁
1954年,陳佩斯出生了,因在他家里排行老二,乳名就叫“二子”。至于為什么取“佩斯”這個名字,是因為當年陳強隨中國電影代表團出訪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時,在北京的妻子給他生了個兒子,即陳佩斯的哥哥,陳強便給兒子取名為“布達”。兩年以后,老二出生了,于是他便叫“佩斯”了。
小時候的陳佩斯和父親長得非常像,經(jīng)常有人逗他:“過來,小黃世仁,吃糖果?!标惻逅箍倳鷼獾卣f:“不吃,我不是小黃世仁,我是小黃繼光!”
不過被別人逗的次數(shù)多了以后,陳佩斯也會回家向父親發(fā)脾氣:“都是你害的,那么多好人不演,偏要演大壞蛋!你就是咱家的階級敵人!”陳強耐心地把兒子哄上半天,才讓他慢慢消氣。
盡管對父親不滿,但陳佩斯從小就繼承了陳強的表演天賦,他經(jīng)常學著父親在電影中的表演動作,幻想長大以后成為一名電影演員。陳強也曾這么評價過兒子:“二子從小哭有哭相,笑有笑相,將來是個好苗子?!?/span>
但在60年代末,陳強因為曾出演過黃世仁、南霸天等反面人物而被“打倒”了。1969年,15歲的陳佩斯也不得不去內(nèi)蒙的軍墾農(nóng)場接受再教育,陳強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兒子,他下定決心,以后一定不能讓兒子再去學表演了。
陳強
1973年初,八一電影制片廠招收演員,18歲的陳佩斯專門從內(nèi)蒙趕回北京報了名。盡管陳強再三阻止,但在兒子的堅持下,他也只好嘆了口氣,讓兒子去了。
為了順利通過考試,陳佩斯認認真真地準備了幾個自己拿手的小節(jié)目。考試的主考官是出演過“白毛女”的表演藝術家田華,田華讓陳佩斯朗誦兩首詩、表演一個即興小品,陳佩斯完成得非常好,田華和另外幾位考官經(jīng)過交流后,一致表示他考試通過了。
陳佩斯卻仍不滿足,他舉手大喊道:“田華阿姨,我還有節(jié)目呢!”
田華笑著問:“你有什么?”
陳佩斯胸有成竹地回答:“要什么,有什么!”
“好吧,你再表演一個吧!”
于是陳佩斯又表演了幾個節(jié)目,徹底征服了在場的考官。
陳佩斯
但幾天以后,陳佩斯卻接到了“重新考試”的通知,原來有人認為田華和陳強是老戰(zhàn)友,正因為這一層關系,她才“開后門”將陳佩斯招了進來,田華聽后氣憤不已,當即批駁了這些人的謬論,但為了證明陳佩斯確實有才,她只好再組織一次表演考試。
考試開始后,一位考官對陳佩斯說:“你不是在內(nèi)蒙草原勞動過嗎?你就做'翻地勞動’看看?!?/span>
陳佩斯在內(nèi)蒙勞動期間,確實曾風里來雨里去,鍬不離手,所以他的表演更加惟妙惟肖,幾個持反對意見的人看了也佩服不已,最后他總算無可爭議地被錄取了。
1977年,陳佩斯得到了自己的第一個電影角色——在電影《萬水千山》里扮演一個搶包袱的匪兵,這雖然是個跑龍?zhí)椎慕巧?,但陳佩斯發(fā)揮了自己全部的創(chuàng)作才能,把這個角色演得惟妙惟肖,活靈活現(xiàn)。
陳佩斯出演匪兵
在前期排練時,陳佩斯還精心設計了3個細節(jié):
第一個是在打仗時,陳佩斯背后響了一槍,他把腦袋一甩,帽子掉了,然后回頭大罵另一個匪兵:“瞎了眼了,你他媽的往哪打?”
第二個是陳佩斯在扶另一個匪兵逃跑時,這個匪兵煙癮發(fā)作,拿出白面兒就吸了起來,陳佩斯在旁邊“饞涎欲滴”,也忍不住用手撩著煙吸了起來。
第三個是一個被紅軍俘虜?shù)姆塑娷姽贋榱搜谏w自己的身份,搶了陳佩斯的帽子戴上,把自己的軍官帽硬塞給他。陳佩斯拿著軍官帽,戴也不是,扔也不是,最后靈機一動,解開衣服,藏在了里面。
導演見陳佩斯確實有兩下子,于是“提升”他演匪兵班長,陳佩斯的戲多了,有了更多發(fā)揮的機會,便演得更好了,導演又“提升”他演匪排長,等到電影正式開拍時,陳佩斯已經(jīng)“官升三級”,出演匪連長了。
電影拍完后,陳佩斯回家向父親報喜:“爸,我又升官了!”
陳強問:“升什么官了?”
陳強和陳佩斯
“當連長了!”
“什么連長?”
“匪連長!”
陳強忍不住笑罵:“你小子就不能演點好人?天天演這種角色,能有什么出息?”
陳佩斯也笑著反駁:“這都怪您不好,你和媽媽要是當初賜給我一副楊子榮的尊容,我怎么能去演反角?”
陳強哈哈大笑:“你這個混小子,還滿有理呢!”
1979年,陳強和陳佩斯合作拍了喜劇片《瞧這一家子》。陳強在拍戲時手把手地教陳佩斯演戲,每場戲他自己先演一遍,再讓陳佩斯模仿一遍,在父親的指點下,陳佩斯的演技進步非常快。后來爺倆還在銀幕上進行了多次合作。
《瞧這一家子》劇照
在1984年的春晚上,陳佩斯和朱時茂主演了小品《吃面條》,正式開辟了自己獨特的喜劇之路,盡管他出演的大多是丑角,但他卻毫不介意,對于喜劇的理解,他曾說了這么一段經(jīng)典的話:
這不是拿一個自然人、拿自己出丑尋開心,是角色在出丑、露怯,喜劇是讓角色發(fā)生了困難、進入了窘境以及無法解脫等等,來讓觀眾產(chǎn)生優(yōu)越感。當你抖了一個包袱,觀眾笑了。你滿足了。這事太享受,太享受了。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方式,能夠比得上演喜劇帶給演員的快樂。
對于兒子的成長,陳強也非常欣慰,他曾風趣地說:“從前人家一介紹,都指著佩斯說:'這是陳強的兒子?!F(xiàn)在人家一介紹,都指著我說:'這是陳佩斯的爸爸?!@就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2000年12月,陳強突發(fā)腦中風,雖然搶救及時脫離了生命危險,卻落下了記憶消失的后遺癥。那段日子里,陳佩斯經(jīng)常一個人在醫(yī)院里守護父親,為了讓父親恢復記憶,他常說一些父子倆以前在一起拍電影的趣事,但陳強卻不為所動,好像沒有聽到兒子的聲音一樣。
在醫(yī)生的建議下,陳佩斯又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鄉(xiāng)下地方,把父親接過去療養(yǎng),每天晚上他都堅持給父親泡腳、按摩,刺激他的穴位,為其活動關節(jié),學著醫(yī)生給父親做康復治療,直到晚上11點左右才可以休息。
在陳佩斯的精心照顧下,陳強的記憶竟然漸漸恢復了,雙腳也能慢慢地站地了,最后甚至能行走了。醫(yī)生們無不感慨說:“是佩斯用孝心創(chuàng)造了一個醫(yī)學奇跡??!”
2001年,陳佩斯在排練舞臺喜劇《托兒》時,一天深夜,母親突然給他打來電話:“二子,你回來一趟吧,你爸找你!”
陳強連忙往家里趕,等他到家已是凌晨,只見陳強坐在客廳,毫無倦意,母親卻已經(jīng)困得不行了,她對陳佩斯說:“二子,你可回來了,你爸不見到你,不肯睡覺??!”
晚年的陳強
陳佩斯便問父親有什么事,誰知陳強卻打起了哈欠:“我要睡覺了!”
陳佩斯哭笑不得:“您這不是折騰您兒子嘛!”
此后的幾天里,陳強都是這樣,不見到陳佩斯就不肯睡覺。陳佩斯感到很難過,他覺得父親現(xiàn)在年紀大了,越來越離不開自己了,于是他便又和父母住在了一起,還把自己的臥室安排在父親的臥室旁邊,夜里一有動靜,就趕緊爬起來查看。
在陳佩斯的精心照顧下,陳強一直活到了94歲,在2012年因病去世。
盡管陳強老人已經(jīng)不在了,但他留下的一部部經(jīng)典影片,還有和兒子陳佩斯留下的動人故事,將永遠溫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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