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已破敗不堪,但碑亭基本保存完好,雄偉壯觀,令人震撼
1925年10月陳炯明在惠州一帶被國民革命軍擊敗后,蟄居香港。1933年9月22日,55歲的陳炯明因貧病交加在香港逝世。他死的時候就睡在家中的一張行軍床上,窮得連棺材也是挪用其老母所備用的棺木入殮,更不用說像樣的墓地了,他的靈柩一直寄存于香港東華義莊。其故舊和部下發(fā)起募捐,籌集葬費,直到1934年4月3日,才將其靈柩移葬惠州西湖畔的紫微山。墓園面西湖而居。曾經顯赫一時的地方行政長官,死后卻身無長物,凄涼如此,就連他的對手蔣介石也頗表同情,送上撫慰金三千元,汪精衛(wèi)也送上五百元,真令人唏噓不已!
陳墓為章炳麟(號太炎)先生題碑,當年章先生題碑名時不知為何不寫“炯明”而寫“競存”(陳炯明字)。但即便如此,陳墓在“文革”中仍在劫難逃。據說,紅衛(wèi)兵當時用12磅大錘連續(xù)猛砸墓碑,但那方厚達30多厘米的花崗巖大碑紋絲不動。紅衛(wèi)兵打算第二天用炸藥炸碑,不料第二天他們攜炸藥到來時,碑亭周圍早已被一大群貧下中農團團圍住,他們強力阻止炸碑。當時的村民并非有文物保護意識,更不是為了保護“叛徒”而膽敢與紅衛(wèi)兵作對,只是因為一旦爆破,會殃及附近的村屋民宅,故起而阻止紅衛(wèi)兵的“革命行動”。陳墓因與村民“親密接觸”、“比鄰而居”,從而得以保存至今。陳氏若泉下有知,當感謝那些純樸的父老鄉(xiāng)親。
陳炯明,作為一個曾經叱咤風云的歷史人物,他的功過得失自有公論。他晚年與孫中山互為政敵,但應是“公仇”多于“私怨”。孫中山剿陳尚未完結即先行離世,陳炯明曾為孫親擬挽聯(lián):“惟英雄能活人殺人,功罪是非,自有千秋青史在;與故交曾一戰(zhàn)再戰(zhàn),公仇私誼,全憑一寸赤心知?!彪m為挽“故交”之作,用以自況,不也很貼切嗎!
附文:陳炯明之子陳定炎先生逝世前一天寫給惠州市有關部門的一封信,此信可視為他的遺囑。
敬啟者:
家父陳公競存,字炯明之墓,多年前惠州政府在附近因建道路而使墓地受到嚴重破壞,家母及家兄之墓原葬在兩側,亦已蕩然無存,守墓者之屋,亦因文化大革命時期遭到破毀,已不翼而飛,令我們后輩見之不勝心酸。
如今道路與墓碑已無距離,無空位可作掃墓之用,極不合理。家父為中國現(xiàn)代歷史人物,他執(zhí)政廣東省時,的確建立了一個最廉潔及法治政府,而且以身作則,從他死后無長物便可證明所言非虛。前北大校長胡適有言:“孫陳之爭,乃政見之爭”才是客觀之評語。前著名國學大師章太炎對家父也極之推崇,所以,始為他寫墓志銘。
家父參加過辛亥革命和黃花崗起義。一九一七年幫助孫中山打響護法戰(zhàn)爭,在軍事上支持和幫助孫在廣東的發(fā)展,等于打平天下讓他來做皇帝。后因對“北伐”意見分歧而決裂。一九二五年家父避難來港,仍關心國事,時已生活拮據凄涼,常有三餐不繼。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二日逝世,得年五十九(注:應為五十五)。當時所收各方挽聯(lián)達三千多幅,陳立夫、鄒魯、章太炎、吳佩孚、段祺瑞、居正、尤列、張東蓀、張君勵、朱慶瀾、曹亞伯、徐傅霖、黃紹雄、陳銘樞、黃素居、徐景唐、黃三德、褚輔成、馬育航、黃季陸、謝炳文等人均有挽聯(lián)哀悼。其中以吳敬恒和劉白的挽聯(lián)最引人注意,如吳的挽聯(lián)為:“一身外竟至無長物,青史流傳,足見英雄有價;十年前所索悔過書,黃泉送達,定邀師弟如初。”劉白的挽聯(lián)為:“不愛錢,不愛命,不愛虛榮,遺績滿南天,赫赫勛名,環(huán)顧誰與京也;又能文,又能武,又能刻苦,英靈遽西去,區(qū)區(qū)涕淚,豈獨人之云亡?!?br> 家父去世后,有提議為他實行國葬,遭國(民)黨反對。也有公葬之議,但終因葬地未定,且身后蕭條,無資予塋,靈柩暫寄于香港東華義莊。第二年四月,家父故舊部下發(fā)起在惠州西湖舉行公葬,因葬費無著落,徐傅霖發(fā)起募捐,并撰寫和散發(fā)捐啟。得到社會各界的回應,汪精衛(wèi)捐五百元,陳濟棠捐一千五百元,海外僑胞也有捐款匯寄。
蔣介石以孫欽定的法統(tǒng)接班人自居,又曾登永豐艦護孫,成為他后來發(fā)家的重要政治資本。另一方面,蔣與陳有刀兵之“血拼交往”,所以蔣不可能對家父之喪,施舍一個字的挽誄。但家父之廉正潔身使蔣頗為感念,晚景又使蔣幾多同情,故而,蔣捐三千元賻儀金。由此可見家父操守感動政敵之一斑。上述史料可向中大、北大或社科院查核。
本人年邁,現(xiàn)已屆八十三歲高齡,三年前跌傷,現(xiàn)在四肢癱瘓,無法再親來惠州處理此大事,今后只好委托好友李龍鑣先生全權代為辦理。并懇切請惠州政府有關部門,從速修復家父墓園原狀,并加以保護為盼,作為歷史名人之旅游勝點,則不勝感激之至!
此致
惠州市政府辦公室
惠州市委辦公室
惠州市統(tǒng)戰(zhàn)部
惠州市僑聯(lián)
臺照
陳定炎 敬上
2006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