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艷在臨終前,極力懇求晉武帝,使得堂妹楊芷,成為了自己的繼任者。
咸寧二年(公元276年),楊芷被立為第二任皇后。進宮之后,她時刻謹記著堂姐生前的囑托,一定要盡力保全太子夫妻二人。
盡管這時的武帝,早已沉湎于女色,無法自拔,但看到剛滿十八歲的楊芷,竟是如此的清純美麗,也不免對她動了真情。
在武帝的青睞下,不久之后,楊芷就生下了一個皇子,渤海殤王司馬恢。
可惜,好景不長,公元283年,兩歲的司馬恢夭折了,此后,楊芷再無生育。
孩子沒有了,父親又能省心多少呢?
楊芷的父親楊駿,原本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無才又無德,曾做過縣令之類的小官,和驍騎將軍的從僚,后來仰仗著女兒的關系,才被封為臨晉侯,做了車騎將軍,最終官至太傅。
朝中官員們,都知道楊駿幾斤幾兩,對他甚為輕視。一向善于識人的尚書郭奕,還上書勸武帝,說楊駿器量狹小,承擔不了社稷重任。
雖然武帝心里也清楚,老丈人難當大任,但他卻有著一套獨特的理論依據(jù):
以前朝為鑒,他認為當時主少國疑、宗室強盛,都是因為重用了霍光、王莽那樣聲名顯赫、手段強硬的權臣輔政,才會出現(xiàn)君弱臣強的局面。
所以,楊駿的平庸無能,在武帝的眼里,反而變成了難能可貴的優(yōu)點,讓他來輔佐新君,再合適不過了。
首先,由于楊駿自己才能不濟,就不會產(chǎn)生異心,容易搞好與宗室的平衡;其次,他是皇后楊芷的父親,自己的岳父,值得信任;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楊駿“孤公無子”,所以即使他萌生了非分之想,也沒有意義。
考慮到以上因素,武帝也就放下心來,不去理會大臣們的勸諫,日益重用起了楊駿。
然而,事實是否真如武帝所料呢?
志大才疏,自不量力,用在楊駿身上一點都不為過。
盡管周圍所有人都知道他沒什么才能,但是,他卻反而沒有這個自知之明,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武帝的一味縱容,使得他搬權弄勢之心,愈發(fā)膨脹。
父親在前朝攪動風云,鏟除異己,楊芷深處后宮,尚不得而知,可是,女人們之間的斗爭大幕也已拉開,她在不知不覺間,便已深處漩渦之中。
堂姐楊艷選中的太子妃賈南風,不僅丑陋無比,還不安分守己,嫉妒心極強,整日張揚跋扈。
竟然親手殺死了懷有司馬衷孩子的宮女,武帝為此勃然大怒,要將賈南風打入冷宮,另選賢淑女子為太子妃。
楊芷雖然也看不過去,但她一直記得堂姐的遺言,于是力勸武帝說:“賈公閭有勛社稷,猶當數(shù)世宥之,賈妃親是其女,正復妒忌之間,不足以一眚掩其大德。”
此事被壓下來后,楊芷出于好心,時常嚴厲地告誡賈南風,要她收斂言行,努力悔改??墒?,在賈南風看來,卻是另外一種解讀了。
她認定武帝要廢自己,全都是楊芷的意思,再加上她對楊芷的教訓心存不滿,認為對方是故意刁難自己,和自己作對,因此她對楊芷十分怨恨,靜靜等待著復仇的那一天。
太康十年(公元289年),由于縱欲過度,武帝的身體日漸虛弱。于是,他就把朝政大權交給了楊駿,自已躲進后宮養(yǎng)病去了。
太康十一年(公元290年)三月,楊駿將打擊的矛頭瞄準了重臣衛(wèi)瓘,他請求武帝下詔,奪回已嫁衛(wèi)瓘兒子衛(wèi)宣的繁昌公主。
他謊稱衛(wèi)宣好酒,經(jīng)常嗜酒犯錯。武帝問身邊的黃門郎,是否有此事?黃門郎不敢得罪楊駿,就說有,武帝聽后準奏。
接著,又有人上書要求罷免衛(wèi)瓘,將衛(wèi)宣交給廷尉治罪,武帝沒有同意。
很快,衛(wèi)瓘就請求告老還鄉(xiāng),直到這時,武帝才猛然醒悟,是自己的糊涂,害了一代忠臣啊。
武帝立刻召來黃門郎,質(zhì)問他是否與楊駿虛構污蔑衛(wèi)宣,黃門郎只好坦白承認了。
于是,武帝希望衛(wèi)宣與公主復婚,可是此時的衛(wèi)宣,已經(jīng)憂憤而死。
當武帝重回朝野之時,發(fā)現(xiàn)滿朝上下都是陌生的新面孔,從前自己熟悉的、信任的、重用的臣子們,統(tǒng)統(tǒng)被楊駿替換掉了。
雖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可是隨著自己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昏聵,武帝知道一切都無力扭轉(zhuǎn)了。
有一次,武帝趁著頭腦清醒,想要奮力一搏,便讓中書令起草詔書,召汝南王火速入朝覲見。但他萬萬沒想到,楊駿竟然將詔令偷偷藏起來,根本就沒有送出宮去。
武帝就這樣懷著最后一絲希望,盼望著奇跡出現(xiàn),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大錯已鑄,不可挽回,就這樣帶著無限的遺憾,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武帝駕崩后,太子司馬衷即位,史稱晉惠帝,楊芷被尊為皇太后,賈南風被立為皇后,而楊駿非但沒有遭到懲罰,反而在武帝臨終前,還被封為了唯一的顧命大臣。
扶搖直上的他,根本沒有將三十二歲的白癡皇帝司馬衷放在眼里,不但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武帝當年的太極殿,還裝模作樣地批閱奏折。
楊駿的這一切張揚舉動,都被賈南風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暗中算計著反擊的時刻。
永平元年(公元291年),賈南風終于出手了,她策動楚王司馬瑋發(fā)動了宮廷武裝政變。
同年三月八日,賈南風指使死黨上書司馬衷,誣陷楊駿謀反。司馬衷倒是很聽媳婦的話,完全不去調(diào)查事情真假,就立即宣布全城全部戒嚴,撤銷了楊駿的所有官職。
然后,楚王司馬瑋與東安王司馬繇奉皇詔,親率 400名殿中兵卒誅殺楊駿。
楊芷聞訊,心急如焚,苦于自己只是一介深宮婦人,無夫無子,無權無勢,只好在帛書上寫下“救太傅者有賞”的字樣,用弓箭射到了宮外。
誰料,恰巧被賈南風的人拾到,此信當即被公布于眾,賈南風趁機宣稱太后與楊駿共同謀反,并以惠帝的名義,下詔幽禁了楊芷。
之后,賈南風又指使手下的人,上書請求廢黜皇太后,司馬衷毫不懷疑地聽信了媳婦的讒言,將楊芷貶為了庶人。
公元292年四月,楊駿死后,被誅滅三族,共有數(shù)千人慘遭屠戮。
在楊芷的母親龐氏被綁送刑場之時,楊芷悲痛萬分,高聲呼號,任憑她苦苦哀求行刑官,也無濟于事。
無奈之下,楊芷奪過衛(wèi)士的寶劍,割下自己散亂的頭發(fā),表示以后寧愿做賈皇后的侍妾,以保存母命。賈南風不為所動,龐氏還是被斬了。
親眼看著母親被殺后,楊芷被押送回了金墉城。賈南風隨后將她的宮女和侍衛(wèi)全部遣散,不準任何人伺候她,甚至連食物都不給她。
元康二年(公元292年)二月一日,連續(xù)八天沒有進食的楊芷,在饑寒交迫中,離開了這個世界,死時年僅三十四歲。
即便如此,賈南風仍不肯罷休,害怕楊芷將事情真相告訴武帝,就聽信巫師之言,在她的棺材上貼了一道靈符,并讓楊芷面朝下,永世不得翻身。
永嘉元年,晉懷帝司馬熾追封她為武悼皇后,并恢復了她的尊號,但是另立一廟,不和武帝同享祭祀。
晉成帝司馬衍在咸康七年,才將她的供奉入祀于晉武帝之廟。
至此,楊芷短暫而悲慘的一生,終于得以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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