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年
[內(nèi)容提要]
對系列微型小說進行了回顧與梳理,厘清了脈絡(luò)。分四點闡述了系列微型小說的特點;列舉系列微型小說的多種不同類型的寫法以及應(yīng)注意的問題。作者并分享了系列微小說的創(chuàng)作體會。
[關(guān)鍵詞]
系列微型小說、回顧、特點、幾種寫法、注意問題、前景、體會。
一、系列微型小說的回顧
中國大陸新時期的微型小說發(fā)軔于七十年代中后期。在七八十年代,還基本屬于名家客串,非名家處于游兵散勇狀態(tài),大都偶然為之,率性為之,零敲散打,逮啥寫啥的居多,真正有計劃,有目的的創(chuàng)作還沒形成。因此,系列的出現(xiàn),最初是無心栽花,并非有意為之,現(xiàn)在很難說誰是寫系列微型小說的第一人,也很難說哪一篇哪一組是最早的系列微型小說。
作為中國第一代微型小說作家,我親眼看見了整個微型小說發(fā)展的全過程,在我印象中,較早出現(xiàn)的系列微型小說有河南周口市孫方友的陳州系列、廣西欽州市沈祖連的三岔口系列、河南確山縣王奎山的侉子營系列,以及凌鼎年的江南古廟鎮(zhèn)風情系列。
筆者大約在八十年代中期就開始經(jīng)營系列微型小說,有點影響的有“微山湖風情系列”與“古廟鎮(zhèn)風情系列”,以及后來的“婁城風情系列”。
剛開始是無意識的,因為我曾因海外關(guān)系問題,背井離鄉(xiāng)在微山湖畔的大屯煤礦貢獻了20年青春。八十年代時,我以一個江南學生娃的視角觀察著微山湖,思考著微山湖,寂寞中的我用筆描摹著微山湖的人與事,編織著一個又一個故事。寫得多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寫的微山湖題材的微型小說已自成系列,就冠以“微山湖風情系列”。只是八十年代時,我在微山湖畔的煤礦當工人,人微言輕,這個微型小說系列并未引起讀者與評論界多少注意。但這個系列啟發(fā)了我,使我有了第二個系列,即“古廟鎮(zhèn)風情系列”。筆者的“古廟鎮(zhèn)風情系列”除了在國內(nèi)發(fā)表外,在海外第一次亮相是在1992年7月15日-20日的新加坡《聯(lián)合早報》上,當時的《聯(lián)合早報》就標明“古廟鎮(zhèn)風情系列”,每天連載2篇,發(fā)了《婚事》《水荷仙姑》《祖?zhèn)髅麎亍贰独鲜焦褡印贰额^上出角》《小保姆的心事》《斷碑》《柔與順的故事》《誤墨》等10來篇作品。這組系列還獲得了1993年江蘇省太倉市委市政府頒發(fā)的文學藝術(shù)獎,獲獎證書的文字是這樣寫的“凌鼎年創(chuàng)作的小小說《古廟鎮(zhèn)風情系列》榮獲太倉市首屆(1992-1993)文學藝術(shù)獎”;另外,1994年時蘇州市文聯(lián)編輯的《蘇州小說15年》,也入選了《古廟鎮(zhèn)風情》系列小小說,收了《茶垢》《祖?zhèn)髅麎亍贰独鲜焦褡印返纫唤M作品。
這后,我有意識強化古廟鎮(zhèn)這地域背景與地域文化。但在寫作中,我又發(fā)現(xiàn)有些人與事,其背景放在一個小鎮(zhèn)上不甚匹配,為了擴大題材面,創(chuàng)造一個更大點的舞臺勢在必行,于是婁城風情系列醞釀出爐。
寫作的實踐證明:一個相對廣闊的舞臺能演繹更多的劇情,容納更多的角色亮相,我筆下的人物他們活動的舞臺就大了許多,我想表述的想法有了更多的載體,寫起來就更得心應(yīng)手了。為了有機結(jié)合,不人為割裂開來,我把古廟鎮(zhèn)設(shè)計為婁城屬下的一個行政區(qū)劃,這樣,兩個系列就有了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赡芤驗槲揖幼〉奶珎},被稱之為“浦東的后花園”,近年越來越城市化,越來越現(xiàn)代化,我的生活體驗也就更偏向于城市,因此,我近年的微型小說背景,婁城已大大超過了古廟鎮(zhèn),因而我的婁城風情系列越寫越多,至少有兩三百篇。2005年9月我結(jié)集出版了“婁城風情系列微型小說”《過過兒時之癮》,受到了讀者與評論界的好評,有十多位作家、評論家與熱心讀者撰寫了評論,《文學報》《作家報》《小小說月刊》《江蘇作家》,《金太倉》雜志、澳大利亞《漢聲》雜志等海內(nèi)外多家報刊,與網(wǎng)站發(fā)了評論。
沈祖連的“三岔口系列”,最早發(fā)表于廣西《北海日報》,大約是1987年時,共寫了數(shù)十篇。
孫方友的“陳州系列”,最早發(fā)表于1988年河南的《周口日報》,此系列共寫了300多篇,包括一些二三千字,甚至三千多字的筆記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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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微型小說的結(jié)集出版就我的閱讀視野,在上個世紀是極少的,無非有一些專題性的微型小說集子出版,較早的有:
王大凡選編的《青春·愛情小小說選粹》〈1994年8月由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
楊曉敏、郭昕主編的《名家精品小說選》,分“愛情篇”“軍旅篇”;“幽默篇”“傳奇篇”〈1994年10月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張賢亮主編的《世界微型小說傳世精品》,海南國際新聞出版社中心1996年3月出版,共有《他們要學狗叫——幽默荒誕系列》《英雄之死——驚除傳奇系列》《自殺未遂——人生哲理系列》《哭泣的女人——情感婚戀系列》等四本。
曹德權(quán)、鐘明冰主編的《中國當代小小說名家名作叢書》,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年10月出來版。共有10本:
《萬家燈火——都市之頁》
《布谷聲聲——鄉(xiāng)土之頁》
《無悔青春——知青之頁》
《春催桃李——校園之頁》
《驚濤拍岸——商海之頁》
《鐵血柔情——軍警之頁》
《相約如夢——婚戀之頁》
《啼笑皆非——荒誕之頁》
《夢幻塵煙——傳奇之頁》
《八面來風——特區(qū)·異域之頁》
鄭允欽主編,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2年10月出版的:
《微型小說選刊系列精華本·糖醋愛情(情愛卷)》
《微型小說選刊系列精華本·毒不死的狗(幽默卷)》
《微型小說選刊系列精華本·蛻變(諷刺卷)》
凌鼎年主編的《中國當代幽默微型小說選》〈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02年8月出版〉;《中國武俠微型小說選》〈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03年5月出版〉;《中國推理偵探微型小說選》〈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04年7月出版〉。《中國科幻微型小說選》書稿被出版社遺失,沒有能出版。
個人專題性微型小說集子最早的好像是《沙黽農(nóng)微型幽默小說99篇》(南京出版社1989年9月初版);還讀到過《孫浩東微型幽默小說50篇》(北方文藝出版社1991年初版);《汝榮興幽默小小說》(黃河出版社1998年11月版);《妝榮興哲理小小說選》(北方文藝出版社2005年3月版)等。
由花山文藝出版社2005年8月傾力推出的“感動心靈·最受歡迎的微型小說名家名作叢書”,可以認為是中國第一套系列微型小說叢書,此套叢書共八本,包括滕剛情愛小說系列《秘密情節(jié)》、孫方友傳奇小說系列《女票》、凌鼎年風情小說系列《過過兒時之癮》、謝志強魔幻小說系列《大名鼎鼎的越獄犯哈雷》、劉國芳哲理小說系列《蕩不起來的秋千》、陳永林幽默小說系列《我要是個女人多好》、秦德龍官場小說系列《領(lǐng)導(dǎo)隨意》、孫禾青春小說系列《故事不是假的》。這八位作家均是中國當代微型小說實力派作家,他們的整體“出鏡”,且各以不同的微型小說系列集子亮相,確實引起了讀者與評論界對系列微型小說的重視與好評。
系列微型小說在中國大陸以外,則很少能見到。就我閱讀的視野來看,類似于大陸的系列微型小說,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但公開亮出系列微型小說旗號的,則少之又少。
印象比較深的,也可能是唯一標明系列微型小說作品的,有新加坡作家黃孟文的“毛果山傳奇系列”,劉海濤、廖懷民、顧建新、徐學等寫過評論。黃孟文的“毛果山傳奇系列”,我讀到過《換血》《退休》《我愛毛果山》《學府冬夏》等一組4篇,屬寓言體系列微型小說,這一組作品因手法獨特,寓意深刻,引起了讀者、評論家的注意和好評,曾有多篇評論對這幾篇作品進行了條分縷析。但總體說來,這與中國大陸微型小說作家一個系列動輒數(shù)十篇,甚至一二百篇、兩三百篇還不能同日而語。
新加坡董農(nóng)政的微型小說則可冠以“微型小說文體探索系列”,雖然他本人并未公開亮出旗號。
馬來西亞朵拉的不少作品可冠以“愛情系列微型小說”或“情愛系列微型小說”,也可冠以“愛情、婚姻、家庭系列微型小說”,如果歸類結(jié)集,會顯得更有分量,不妨試試。
香港的陶然,寫過不少故事新編類的作品,是否可冠以“故事新編系列微型小說”呢?另外,他還有相當數(shù)量的歷史題材微型小說,假如集在一起,單獨出一本“陶然歷史系列微型小說集”,我想也會引起讀者興趣與評論界注意的。
香港的另一位作家東瑞從事兒童題材微型小說創(chuàng)作多年,寫過不少這種題材的作品,而且也都歸類結(jié)集出版了,《逃出地獄門——東瑞少年小小說40篇》,1995年3月出版。如果在“系列”上強化一下,相信會有很好的效果。
二、系列微型小說的幾個特點
所謂系列,就是相關(guān)聯(lián)成組成套的事物。系列微型小說就是相關(guān)聯(lián)的人與事組合成的成組成套的微型小說。
換句話說,一篇兩篇、三篇五篇還很難稱為系列,就算你打出某某系列的旗號,讀者也不一定認可,或者說不一定有印象。總之,系列微型小說是必須有數(shù)量作基礎(chǔ),沒有數(shù)量的保證,是形不成系列的。
小小說成系列,目前有三大類情況:一類以地域文化為背景,如孫方友的陳州系列、沈祖連的三岔口系列、楊小凡的藥都系列、相裕亭的鹽河人家系列、鄭時培的相思灣系列、萬芊的陳墩鎮(zhèn)系列與筆者的古廟鎮(zhèn)風情系列、婁城風情系列等;另一類以題材來區(qū)分,如劉國芳的哲理系列、謝志強的魔幻系列、陳永林的情愛系列、秦德龍的官場系列、孫禾的青春系列、鄧洪衛(wèi)的三國人物系列等;還有比較另類的一類,就是滕剛的張三系列。
? 系列微型小說往往有一個明確的地理概念。
這是系列微型小說最常見最顯著最讓讀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標記。如楊小凡的“藥都人物系列”;鄭時培的相思灣系列;萬芊的“陳墩村系列〈包括金涇村系列、銀涇村系列兩個子系列〉”;謝志強的“新疆風情系列”、鄧洪衛(wèi)的“三國人物系列”等等。
? 系列微型小說往往有相對明確的時間坐標,或曰相對固定的歷史背景。
或集中寫民國時期,或集中寫抗日戰(zhàn)爭時期,或集中寫文革時期,或集中寫改革開放新時期;有的則集中寫知青生活那一個時期段;有的則寫在海外生活的那一時間段,這樣形成的系列就相對集中,識別標致明顯。
? 有相對明確的中心人物。
系列可以是地方系列,也可以是人物系列,還可以是同類項合并的系列。以一個或幾個中心人的展開故事,形成故事,也是一種寫法,并且是讀者認可,讀者喜歡的一種寫法。
? 只有集中發(fā)表,集中推出,方能引起讀者注意,評論家關(guān)注。
既然稱之為系列,就應(yīng)有集束手榴彈效應(yīng),假如依然一篇篇單篇發(fā)表,又有幾個讀者會注意到篇與篇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系列等于一個品牌,而品牌是自創(chuàng)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別人賜予的。當然,評論家的關(guān)注,媒體的推介,對擴大系列的影響,其作用不可低估。如果能冠以“××系列”結(jié)集出版,則是一次十分有效的集中宣傳,對形成品牌大有好處。
三、系列微型小說的幾種寫法
常言道文無定法,所謂各人各法,只要得法,但既然冠以系列微型小說,總得符合“系列”兩字吧,太隨心所欲就不成其系列了。
分析當今微型小說文壇,系列微型小說大致有以下幾種寫法:
? 孫方友式系列
孫方友的微型小說最大的特點是筆記體,傳奇性,最明顯的標簽是“陳州”,他發(fā)過不少“陳州筆記”“陳州三題”“陳州人物”等等,他故事中的人與事,大部分離不開陳州。就像賈平凹寫商州,莫言寫高密,范小青寫蘇州。在一定意義上也給地方上做了廣告,以致現(xiàn)在的微型小說讀者一提到孫方友就會提到他的陳州系列,一提到陳州就會想到孫方友,說孫方友是“孫陳州”不算溢美吧。
? 滕剛式系列
滕剛的微型小說也形成了自己的系列,但他的系列別具一格,既無明確的城市標識,也無明確的時代背景,甚至連時間也是不確定的,唯一很少變化的是他文中的男主人公張三與女主人公向梅,張三出現(xiàn)的頻率更多些。滕剛用張三作主人公開始并非有意系列化,但張三故事寫多了,也就形成了“張三系列”。張三成了貫穿滕剛作品的中心人物、一號人物,使讀者把張三與滕剛連在了一起,想忘張三都難。
在滕剛的“張三系列”里,張三的胖瘦、高矮,都不是最主要的,要緊的是張三這個人物符號的喜怒哀樂,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所遭所遇,帶給讀者的信息,以及由此引起的聯(lián)想。
? 劉國芳式系列
劉國芳屬于題材式系列,他的作品既不是靠地理概念來識別,也非借人物來識別,而是以題材取勝,他的作品有兩大類,即愛情題材與哲理題材,他編織了那么多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串在一起不就成了系列。若細分,他的愛情系列還可以分為少男少女愛情系列;青年男女愛情系列;大齡青年愛情系列;老年人愛情系列等等。他的愛情系列擁有相對固定的讀者群。
? 陳永林式系列
陳永林是微型小說作家群中的快槍手。據(jù)說他是中國微型小說文壇極少數(shù)創(chuàng)作量超過2000篇的作家。筆者注意到,他光一個“殤”字系列就寫了100多篇,例如《樹殤》《水殤》《花殤》《鳥殤》《茶殤》《杯殤》《門殤》《壺殤》《船殤》《店殤》《廟殤》《貌殤》《眼殤》《窯殤》《碗殤》《鐲殤》《箏殤》《鱉殤》《梅殤》《夜殤》《錢殤》《傘殤》……幾乎無事無人不能“殤”,雖然人物是不同的,背景是不同的,時間是不同的,故事是不同的,但主題是相對一致的——殤。
作為一種寫法自有其閱讀價值,也有讀者喜歡,但可一而不可二,更不可三。
? 秦德龍式系列
秦德龍近年致力于官場題材的開挖,寫了兩三百篇官場微型小說,形成了他的官場系列。官場就是故事的背景,人物活動的載體,官大官小都是官,官廉官貪都是官,官場百態(tài),千奇百怪?;虬蛸H,自成體系,據(jù)說還頗受讀者歡迎呢。
? 謝志強式系列
謝志強有兩個系列,一個是新疆風情系列。除了有少數(shù)民情風情外,其他寫法與孫方友的陳州系列,與筆者的婁城系列并無多少不同。倒是他的另一個國王系列,很有個性與特色。
這是一個帶有寓言色彩的系列,作者寫了一個又一個王國的故事,這與滕剛的張三系列有某種相似之處,但張三系列是現(xiàn)實主義的,國王系列則是純屬虛構(gòu)的。在國王系列里,時空概念都是不確定的,讀者不必去認真追究故事發(fā)生的時代背景,只要理解作家想傳達給讀者的是一個什么信息,什么思想就可以了。這種系列給了作者更大的想象空間,與虛構(gòu)空間,同時也給了讀者參與創(chuàng)作的可能,但要讓讀者真正理解,乃至共鳴,有一個虛構(gòu)、夸張的度的問題,,過了就成了寓言故事。這從評論家、讀者對國王系列褒貶不一,評價相去甚遠,可以看出。
? 賀鵬式系列
北京的賀鵬2006年在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出版了我國第一本禁毒題材系列微型小說集子《天堂背后》,這個系列題材很特別,是一個敏感題材。既可以認為屬于公安題材,又可以認為社會題材。這個系列開創(chuàng)了就某一專門問題寫一本集子的先例。
另一位從大別山到北京打工,歷時十年,從一位“京漂一族”到躋身文化界白領(lǐng)的金波,以自己的切身感受,與相同命運的打工者的經(jīng)歷、遭遇,寫了一組數(shù)十篇“職場打工系列”的微型小說,倒也頗有特色,頗有時代感。
四、系列微型小說應(yīng)注意的問題
系列微型小說有其閱讀優(yōu)勢,但也有其局限,如作家不注意,很可能前后矛盾,露出破綻。
如地域系列,你寫西部的,就不能出現(xiàn)江南風情,你寫邊陲的,就不應(yīng)寫成內(nèi)陸風俗。還有你以一個村或一個鎮(zhèn)或一個市作為標志,那你始終得以這個標志作背景,不能一會大一會小,一會富一會窮,要有前后的連貫性、可信性。
如人物系列,主人公不宜脾氣一日三變,性格朝行夜換,至少要符合人物的生活邏輯。
微型小說專業(yè)戶最適宜寫系列微型小說,那些客串寫微型小說,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者是很難寫好系列微型小說的。
五、系列微型小說的前景
應(yīng)該說系列微型小說的前景是比較看好的。它能彌補微型小說的單薄。如果形成了一定量的系列微型小說,是可以與中短篇小說相媲美的。有質(zhì)量有分量的系列微型小說,甚至可以與平庸的長篇小說相抗衡。
系列微型小說既是微型小說作家走向成熟的標志,也是微型小說這種文體走向成熟的標志之一。系列微型小說還是讀者喜歡的一種寫法,有讀者認為讀微型小說系列過癮,有閱讀的快感。當然,微型小說系列也很考驗作家的才智、才氣,看得出一個作家有無創(chuàng)作底氣。
我曾說過:作品不能以長短來衡量其孰優(yōu)孰劣。也就是說評判作品的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質(zhì)量。換句話說,作品應(yīng)該只有優(yōu)劣之分。但我們也不能回避這樣一個基本事實:一篇小小說的容量,與一部長篇小說的容量,畢竟是不能同日而語的。就像拳擊比賽、舉重比賽,不是同一級別的,不能放在同一競技場。說清這一點,不是小瞧這文體,更不是使自己有自卑感,而是要借此明白這個文體的弱處與不足,從而揚長避短。
用最通俗的話講:如果一篇小小說與一篇短篇小說,與一篇中篇小說或一部長篇小說相比,所謂一對一的“單打獨對”,根本沒有任何優(yōu)勢,但如果拿一組小小說或一個系列的小小說或者說同等字數(shù)的作品來比較一下,品評一下,我想優(yōu)秀的小小說是不會比其他文體的作品弱的,甚至還能顯示出其獨特的閱讀優(yōu)勢。
我們希望有更多的作家來參與系列微型小說的創(chuàng)作,寫出受讀者歡迎的系列微型小說作品來,把微型小說推向一個新的階段。
相信,用不了多久,系列微型小說必會引起評論家的注意。
六、我寫系列微型小說的體會
我曾說過從事微型小說創(chuàng)作也要揚長避短,那么我的“長”又是什么,“短”又是什么呢?
人貴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對當代拉美的文學作品讀得不多不透,搞魔幻小小說并非我專長;我在情愛方面的體驗也極其有限,編不出那么多層出不窮的愛情故事,這應(yīng)該算是我文學創(chuàng)作領(lǐng)域相對薄弱的一環(huán)。但我從小愛讀書,對中國古典文學情有獨鐘,家有藏書、雜志萬余冊,我又系統(tǒng)地研究過太倉的地方志與讀過周邊縣市的鎮(zhèn)志、縣志、市志、州志,對當?shù)氐拿袼酌袂橛邢喈數(shù)牧私?,對吳越文化、吳文化、婁東文化有自己的看法與心得。我常年接觸的又較多的是畫家、書法家、篆刻家、鑒賞家、古琴家、音樂家、舞蹈家、收藏家、陶藝家、園藝家、園林專家等一批文化人,我對他們的所思所想,所行所言,不說了若指掌,至少爛熟于胸,這多少可以算我的優(yōu)勢吧。因此我較多地寫了我熟悉的人與事,我寫這些江南小城中小鎮(zhèn)中的文化人、半文化人,以及尋常的百姓。寫他們的秉性,寫他們的操守,寫他們的追求,寫出他們的個性,寫他們的喜怒哀樂,寫出他們的內(nèi)心世界,寫出他們的與眾不同。
因為有特定的地域環(huán)境作依托,有特定的地域文化為背景,這些人與事與這環(huán)境、背景相契合后,就顯得真實、厚實,有一種整體感,像一幅長卷圖,可以展示婁城的方方面面,可以觀照婁城的過去與現(xiàn)在。我想,只要有心,努力經(jīng)營,作品積累到一定數(shù)量,不也可以和長篇小說相媲美嗎?!從這個層面上說,長篇小說可以描寫,可以反映的,微型小說同樣也可以描寫,也可以反映。這就是我越來越偏重于寫系列微型小說的原因之一。
最近有記者采訪我時問我:你的“婁城風情系列微型小說”有何創(chuàng)作特色?
我答曰:創(chuàng)作特色等往往是評論家歸納、剖析、總結(jié)出來的,對作家本身來說只能講在構(gòu)思、落筆時比較注意些什么。
第一、我塑造人物時比較注意盡可能與挖掘、反映地方歷史文化底蘊相結(jié)合起來;
第二、描寫事件時盡可能與地方滄桑之變結(jié)合起來;
第三、能寫出人物在時代風云變幻中的思想變化,心理變化。諸如他們的世界觀、價值觀的變化。
這大概也算是一種與時俱進吧。否則寫地域文化、寫文化人,寫歷史題材,鬧不好就會觀念陳舊,向后看不向前看。寫系列小小說有寫系列小小說的好處,但作品一旦成了系列,難度也就大了,首先作品得有一定的數(shù)量保證,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總共仨瓜倆棗,縱然有所質(zhì)量,也是很難形成系列的。其次,既然是系列,得有個總體把握,或者說得定個總調(diào),內(nèi)容不宜太龐雜,人與人之間的內(nèi)在、外在的關(guān)系,事件與事件之間可能產(chǎn)生的因果關(guān)系等等,都要有所考慮,否則就是大雜燴系列。
我從1975年寫第一篇微型小說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近早兩千篇了,涉及的人物各行各業(yè)都有,事情更是千奇百怪,但評論家梳理我作品后,稱之為“文化意蘊微型小說”,這使我很欣慰。不過我并不只局限于寫文化人,寫傳統(tǒng)文化。我不愿單打一,不愿原地踏步,總想創(chuàng)新,總想突破。因此我在寫婁城風情這主打系列的同時,也寫了武俠微型系列、科幻微型系列、偵破推理微型系列、法治微型系列,小說文體探索系列、故事新編系列等,至于官場系列就寫得更多了,因為我在機關(guān)工作了二十多年,有許多感受可寫,只是沒有刻意去結(jié)集。以后我會不會去寫哲理系列、情愛系列等,我也說不準,有激情就寫,沒興趣就罷。但我會繼續(xù)經(jīng)營好“婁城風情系列微型小說”,爭取寫出品牌來。
當然,品牌是靠數(shù)量與質(zhì)量造就的,沒有一定的數(shù)量形不成系列,沒有相當?shù)馁|(zhì)量,誰會承認你為品牌。多讀,多思,多觀察,多比較,多寫,構(gòu)思好了再寫,在數(shù)量的基礎(chǔ)上寫出質(zhì)量,這就是我對自己的要求,也是我多年寫作實踐的經(jīng)驗。系列微型小說創(chuàng)作時可以一組組人物寫,可以一個專題一個專題集中寫,也可以單個寫,再串起來匯成系列;發(fā)表時,可以單篇發(fā),也可以一組組發(fā);結(jié)集時還可以同類項合并,以整體形式出鏡,更能顯出分量,更能引起讀者與評論界的關(guān)注。這幾年,我沒有刻意去寫系列,但有意無意間,婁城風情系列越寫越多,四五百篇肯定有了。2018年時,海南的符浩勇來約稿,說廣東人民出版社達成了出版意向,出一套系列小小說叢書,我就編了一本《婁城物語》,全是寫婁城故事的,原定2019年上半年出版,后來出版收緊,黃了,這套系列小小說叢書沒有出版,很是可惜。
總之,成熟的、優(yōu)秀的微型小說作家應(yīng)該有雄心大志,力爭把系列微型小說寫成文學的《清明上河圖》,有此信心與決心,才有可能一步一腳印向既定目標靠近。
原載《寫作》(上旬刊) 2016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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