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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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名著※
相見歡①
林花謝了春紅②,太匆匆③,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④。
胭脂淚⑤,留人醉⑥,幾時重⑦?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⑧!
【注釋】
①此詞調(diào)名于《樂府雅詞》中作《憶真妃》,《花草粹編》中于李后主下注為《烏夜啼》。這首詞是李煜后期詞作的代表作之一。
這首詞為李煜入宋后所作,抒寫人生失意的無限悵恨,是一篇即景抒情的名作。
詞的上片寫景,通過風(fēng)雨摧花花凋零的景象描寫,寄寓作者的感傷和無奈情懷。起句“林花謝了春紅”,明白如話,平直而入,但卻意在筆先,一筆見情?!按杭t”本是春未盡之景,但卻偏偏“謝了”,暗有惜戀之情。如果說此句尚是暗點,而“太匆匆”句出,則語意見明。一個“太”字,無限惋惜,無限依戀,直是一聲浩嘆,一筆千鈞?;ㄩ_花謝本是自然,為什么作者以“太匆匆”議之?三句“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直敘其因,鋪排其事。句中“朝”“晚”當(dāng)是復(fù)指,指風(fēng)雨摧殘之盛。這既是自然的景象,也是作者境遇、心情的寫照,尤其“無奈”一詞用于此,太多感慨,太多感恨,無以言表,其中寓孕了作者多少的苦痛和憤懣!正所謂“質(zhì)具千鈞,情同一慟矣!”此三句雖是寫景,其實抒情,是以景色渲染情思,點破詞題。
詞的下片寫情,抒寫作者哀往痛今的愁怨悵恨。“胭脂淚”取杜甫“林花著雨胭脂濕”句化用之,以“淚”代“濕”,以人情代花意,別具特色而哀艷異常?!傲羧俗?,幾時重”,有敘有問,敘的是相惜相別之難堪,問的是相聚再見之難得,人生離恨難過于此,于是作者禁不住一聲長嘆:“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鄙掀簿淦祁},此句于此結(jié)題,一氣呵成,去勢難收。今人周汝昌有細評此句:“先師顧隨先生論后主,以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其美中不足在‘恰似’,蓋明喻不如暗喻,一語道破‘如’‘似’,意味便淺。如先生言,則竊以為‘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恰好免去此一微疵,使盡泯‘比喻’之跡,而筆致轉(zhuǎn)高一層矣。”亦正如王國維《人間詞話》中云:“詞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詞。周介存置諸溫(庭筠)、韋(莊)之下,可謂顛倒黑白矣?!允侨松L恨水長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金荃》、《浣花》,能有此氣象耶?”其實,李煜之詞“眼界始大”,當(dāng)是其飽嘗失國之痛后。他把自己的悵恨與人生的思索聯(lián)系起來,把個人的悲苦與生命的無奈統(tǒng)一起來,所以使他的詞有了更多的哲理性、更大的概括力和更強的感染力。
全詞筆直意徑,平白上口,自然流暢,清新爽冽。詞中寫景,曉白如畫,歷歷在目;詞中寫意,一波三折,幽婉動人。用情深則筆愈直,其意切則句愈白,寫景寫情,寫人寫恨,雖是天成隨性,但卻高妙無比。所以這首詞向來被視為精品。
②林花:樹林中的繁花。謝:辭別,凋謝。春紅:春天鮮艷的紅色,也代指春天里的花朵。全句意謂林中的繁花已紅褪香消、凋零飄落。
③匆匆:吳本二主詞作“忽忽”。
④無奈:呂本二主詞、蕭本二主詞、侯本二主詞等均作“常恨”。
⑤胭脂淚:紅色的淚,這里指女子的眼淚。胭脂,古代婦女化妝用的紅色顏料,可作畫,亦可泛指紅色。女人流淚,淚水流過涂有胭脂的臉頰,帶下紅色,即為胭脂淚。
⑥留人醉:《樂府雅詞》、《花草粹編》、《詞綜》、《歷代詩余》、《全唐詩》等本均作“相留醉”。留人,把人留住。
⑦幾時重;何時才能重逢。重,重見,重逢。
⑧自是:本是,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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